景元四年正月十五,成都的空气里还飘着年节的烟火味儿,钟会捏着那份伪造的郭太后遗诏,手心的汗快把绢帛浸透了。他瞟了眼堂下按剑而立的姜维——这位刚投降三个月的蜀汉大将军,此刻眼睛里烧着某种让他既兴奋又发怵的光。钟会清了清嗓子,对挤满庭院的将领们宣布:"奉太后密诏,讨伐司马昭!"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杯盏坠地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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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膨胀的兵力,膨胀的野心
你得知道啊,伐蜀前的钟会其实挺憋屈。名义上是三路大军的统帅,可邓艾那倔老头带三万走阴平,诸葛绪带三万堵桥头,真正听他使唤的也就自己带的西路军十几万人。剑阁底下啃了姜维两个多月的硬骨头,粮草快见底了,他连撤军奏疏都写好了半封……
然后呢?然后邓艾居然像地老鼠似的钻过七百里无人区,把绵竹给捅穿了!刘禅降表送到剑阁那天,钟会气得当场折断三支笔——老子十几万人啃正面,功劳全被偷塔的捡走了?
收编诸葛绪三万,吞并邓艾三万,姜维带着四、五万蜀军哗啦啦跪倒,成都府库里还蹲着几万守军……钟会掰着手指头算账时,嘴角快咧到耳根。二十来万?三十万?反正黑压压的人头从城门口排到锦江边。
《晋书》里卫瓘后来嘀咕过一句实话:"会所惮惟艾,艾既擒,会寻反。" 这心态跟赌徒似的,手里筹码堆成山,不下注都对不起老天爷送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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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司马昭的"纵虎归山"计
长安城里,司马昭看着钟会告发邓艾谋反的奏报,突然笑出声。侍立旁边的贾充后背发凉——每次主公这么笑,准有人要倒血霉。
"元凯啊,"司马昭把竹简往炭盆边一推,"你说钟会是不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邓艾要反?那老家伙连给部下请功的奏章都写得像账本!"
贾充没敢接话。司马昭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斜谷往下划,停在"乐城"两个字上:"你带一万兵去这儿。记住,旗号打鲜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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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万?钟会手里可有三十……"
"三十万头猪吗?" 司马昭突然回头,烛光跳在他眼瞳里像两点鬼火,"灭蜀将士离家半年多,成都金银美女晃着眼,谁想跟他玩造反?"
更狠的在后面。司马昭自己领着十万中军西进长安,沿途敲锣打鼓生怕钟会不知道。还特意给钟会写了封家长里短的信:"怕邓艾不听话啊,我让贾充带万把人去乐城接应你,我也到长安了,咱哥俩很快能见面哈!"
《汉晋春秋》记了钟会读信时的反应:"会惊,示所亲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能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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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姜维的借尸还魂术
现在该说说姜维了。这哥们在亡国后干的事,简直比话本还魔幻。给刘禅的密奏里说"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转头就拉着钟会的手掏心窝子:"闻君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今复定蜀,威德震世。欲以此安归乎?"
钟会当时酒杯哐当掉地上。姜维这话太毒了——你忘了你爹钟繇、你哥钟毓怎么死的?司马家连亲女婿(注:指夏侯霸)都逼得投蜀,能容得下你这号权臣?
后来俩人天天窝在屋里密谋。姜维甚至画了张进军路线图:姜维率蜀兵出斜谷当先锋,钟会大军坐船顺渭水直扑洛阳。钟会看得热血沸腾,完全没注意姜维转身时袖子里掉出的小纸条,上面是给旧部的密令:"当须劫烧营垒及因此纵兵杀会耳。"
裴松之注《三国志》时都忍不住吐槽:"姜维为蜀相,国亡主辱不讨贼死社稷,乃甘心从会?此非人情也!" 可你细想,除了复国,姜维还能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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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天就崩盘的造反
正月十八清晨,成都牙门将丘建撒腿狂奔。他刚偷听到钟会的心腹丘建——没错俩人同名——说要把不听话的将领全坑杀!
"姓钟的疯了!"丘建踹开护军胡烈营帐时嗓子劈叉,"他要学项羽坑二十万秦卒啊!"
胡烈眼珠一转,把儿子胡渊叫来:"去,跟营里弟兄说,钟会挖好大坑了,不反就活埋!"
谣言比军令跑得快。晌午不到,几万魏军突然炸营。有人喊着"救胡护军",有人嚷着"杀姜维复魏",更多人纯粹是想着"老子要回家"!乌泱泱的人潮撞开武库抢兵器,钟会派去弹压的将领刚露面就被剁成肉泥……
钟会和姜维当时在蜀汉皇宫里拟檄文呢。听见杀声时还以为是平乱,直到乱箭射穿殿门才惊觉不对。姜维提剑要冲,突然胸口剧痛——妈的旧伤这时候发作!钟会眼睁睁看着这位"复国搭档"咳着血倒下,自己则被破门而入的士兵乱刀分尸。
《资治通鉴》写结局就十二个字:"将士愤怒,杀会及维,烧掠成都。" 什么太后诏书、伐司马昭、复国大计,全被踩在逃兵的烂泥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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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司马昭的阳谋精髓
回头看长安那位。接到成都兵变消息时,司马昭正在吃面饼夹羊肉。听完报告继续嚼:"可惜了伯约(姜维字)。" 侍从以为听错了:"您说钟会?"
"钟会?赌徒罢了。" 司马昭擦擦油手,"我给他三十万兵,不如说给他三十万个想回家的怨气包。"
这才是细思极恐的地方。伐蜀前有人提醒司马昭小心钟会反,他笑:"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图存,彼皆破胆矣。" 等钟会真吞并诸军时,他又玩心理战——让贾充带少量兵进斜谷是敲打,自领十万驻长安是威慑,最绝的是故意写信刺激:"咱哥俩见面聊哈!"
钟会接到信时冷汗都下来了。司马昭越表现得亲密,他越觉得屠刀悬在脖子上。等姜维再一煽风……
后世王夫之在《读通鉴论》里点破:"司马昭之遣钟会,取蜀为次,诛会为本。" 灭个蜀汉哪用得着二十万大军?分明是借刀杀人清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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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暴乱后第三天,监军卫瓘骑着毛驴慢悠悠进城。他先假惺惺安抚乱军,转头就派田续追邓艾的囚车——"钟会能诬他造反,我就不能真让他永远闭嘴?"
等卫瓘把钟会、邓艾两颗人头并排装盒送往长安时,司马昭正摸着新刻的"晋公"印玺发呆。贾充凑趣:"恭喜主公一石三鸟!"
"三鸟?"司马昭突然把印砸在地上,"老子的精锐中军!老子的粮草!"他踹翻案几低吼:"还有姜伯约……若得此人练兵,何愁东吴不平!"
侍从们吓得趴地不敢动。只有贾充看见主公转身时,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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