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茅奖25年之后再论《尘埃落定》阿来：它是我的“大儿子”，运气好

封面新闻记者 吴德玉 张杰 摄影报道

获得茅盾文学奖25年之后，《尘埃落定》这部书写高原灵魂与时代变迁的史诗，至今依旧是无数读者心中的经典。

8月17日上午，著名作家阿来做客上海图书馆东馆，与著名文化评论人毛尖、文学评论家黄德海、出版人曹元勇先生对谈，围绕“上天让我看见，让我听见，让我述说”主题，从不同视角进入《尘埃落定》的精神世界。在阿来书房主理人阿丽丽的主持下，围绕《尘埃落定》的文学价值、社会影响与时代意义展开对话，带领观众走进这部经典之作的精神世界，共同回顾与展望这部经典之作的过去与未来。其间，“外星人写作”“体温40度作家的文本”“世界上还有比钱多更有意思的事”等金句频出，有共鸣有思考，更有高手过招的快意，让大家看见，听见，述说。

分享会现场

阿来：获茅奖的感言是“随风而去”

阿来的《尘埃落定》自获茅盾文学奖以来已走过25载春秋，其价值历久弥新，深受老中青三代读者的喜爱。小说不仅被广泛改编为影视剧、话剧等多种艺术形式，更在海外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重要代表作之一。

25年之后，“尘埃”是否已经落定？阿来曾说在创作这部《尘埃落定》之初，有着巨大的快感，如今，再看这部作品，有着怎样的情感？当主持人阿丽丽抛出这个话题时，阿来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回忆：“当年获茅奖的时候，大家都表达谢意，充满各种感谢，我的题目叫《随风而去》。我觉得一个作家，当你在电脑上敲出一部作品的最后一句话时，就应该跟它说‘别再干扰我了’，我的目标是下一次。”

阿来分享

阿来将《尘埃落定》比喻为“大儿子”，称自己后来还要制造二儿子、三儿子，还想再有几个美丽如花的女儿。现场读者闻之会心一笑。阿来像老父亲一样：“我昨晚临睡的时候喝了点酒，我就在想，大儿子运气好。其实父母对自己所有儿子女儿的爱，为他们付出的努力，都是一样。为什么就我的大儿子一路顺风？其实并不是我的二儿子、三儿子不好，因为这就是消费，这就是市场。”

毛尖：阿来的写作“有某种外星文明的特征”

分享会在上午10点举行，当天又恰逢周日，读者们却早早就赶来，现场坐得满满当当，有的读者甚至坐在了过道上。

过道都坐着读者

这让分享嘉宾毛尖感到非常惊讶。毛尖是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在大学里教当代文学，《尘埃落定》伴随毛尖很多年了，她用“榜一大哥”来形容这本书，“我每年上课前会做一次阅读调查，有两本书一直在学生的阅读榜上，一个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另外一本就是《尘埃落定》。我有点奇怪，像《尘埃落定》怎么会一直是榜一大哥？我再读以后，忽然有点明白它为什么会长久地盘踞在年轻人的阅读榜上。一是阿来把《科幻世界》杂志从濒危状态拯救成为全中国最大发行量的杂志之一；二是阿来老师到什么地方都能把植物认出来。我觉得太奇怪了，一个男人怎么对花花草草怎么这么熟悉？”

毛尖与阿来

凭借这两点，让毛尖感觉到阿来老师的写作“有某种外星文明的特征”，毛尖说：“和他做科幻杂志有关系，他的书写或者说他本人是我们文学史上的外星人，他的写作留给我们当代文学史外星文明的东西或者说外星形态。另外一个，我觉得他是个植物系作家，这两点让他和当代所有的作家都非常不同。他把人类的全部激情和浪漫，把整个男人女人全部重新定义了，《尘埃落定》是一个完全新的文本写作。”

黄德海：书中有苍老的灵魂和年轻的身体

《尘埃落定》创作于30年前，算起来已经历经30年的考验，在《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中国现代文学馆特聘研究员黄德海看来，其实大部分书的寿命都很短，黄德海说：“很多书很难经受过时间的考验，大部分书是一年生的草木，今年出了之后，明年不会再有人提到。其实一本书出了两年还有人在谈论，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尘埃落定》已经30年了。毛老师说像外星生物，是因为它有一个苍老的灵魂和一个年轻的身体，土司制度是那块土地上已经很多年而形成的规矩，大家都耳熟能详了，但是在傻儿子眼里，世界都是新的。二少爷很像西方电影里面的天才白痴，他既预见了未来，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显得像个‘白痴’。在这个人眼里，世界就是全新的。”

阿来与黄德海

曹元勇：很多作品朝生暮死，《尘埃落定》越来越经典

出版人、浙江文艺出版社常务副社长兼上海分社社长曹元勇谈《尘埃落定》时，黄德海笑言，“从满头黑发读到一头白发”。曹元勇承认：“我虽然不是最早读到这本书的人，也不是读得遍数最多的人，但《尘埃落定》肯定是我反复读的次数最多的一本书。就像有的人一辈子只读一本书，反复读《红楼梦》《白鹿原》一样，可以从里面读到很多东西。”作为出版人，曹元勇见过很多出版物，他说：“有好多人的作品叫朝生暮死，像朝露一样，太阳出来很快就没有了，因为它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当一本书经过了30年仍然在被阅读，意味着越来越经典。”

曹元勇（右一）分享

《尘埃落定》蕴含的哲思一直是大家热衷讨论的话题，如何在急剧变化的时代做智慧的“傻子”？如何在快与慢之间找到节奏？阿来用一句印地安谚语回应：“走慢一点，等等影子。”同时，他也戏谑曹元勇：“作为出版商，他希望你们慢慢读，但下单要快。”

毛尖尤其推荐年轻人读《尘埃落定》，“这是一个体温40度到50度以上的人写出的文本。在当下，你光读书里面的爱情和激情的东西，都是特别必要的。看了这本《尘埃落定》，可以重新进入你的青春期，我已经历了半世纪的人生，重新看《尘埃落定》，我会觉得爱情依然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事情。所以，在座的年轻人如果你还没有出发，或者说你已经出发过，或者你已经偃旗息鼓了，你可以再出发，因为这个世界上，到处都还是开着花的尘埃。”

分享会现场

阿来：世界上还有比钱多更有意思的事

整场分享会，阿来与嘉宾们妙语连珠、灵魂碰撞。谈到关于改编的问题，阿丽丽问阿来老师：“在《尘埃落定》改编过程当中，您最看重的最基本的核心要求是什么？”阿来的回答引发爆笑：“我没有任何要求。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我对影视界没有任何期待。”阿来回忆有人提出希望阿来自己来改编《尘埃落定》，阿来说：“为什么还要改？（他们）说钱多，我说问题是世界上还有比钱多更有意思的事。”精彩的回应，赢得全场满是敬意的掌声。

读者排队等待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