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3岁的老党员、我党隐蔽战线上的资深特工李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要不是一位中央首长对我说,‘中央特科’的事,保密期限已经过去,可以讲了,我会把这段经历带去见马克思。”
李云口中的保密事件究竟是什么呢?这其中又隐藏着一段什么鲜为人知的历史呢?
01
1935年,中央特科驻上海办事处的情报人员李云接到一个指令。这个指令是她的上司同时也是她爱人的徐强给她的,要她去老西门一带的流浪儿里,找两个烈士的小孩,大的约十三四岁,小的约十一二岁,操湖南口音。
那时,李云还不知道,徐强口中这两个烈士的小孩,就是毛泽东的孩子,毛岸英和毛岸青。
这件事,要从兄弟俩的悲惨童年说起。
1922年,毛泽东和杨开慧的第一个孩子在湖南长沙出生,毛泽东内心充满了喜悦,给孩子取名为毛岸英。岸,高大、伟岸之意,英,才智过人之意,岸英这个名字,寄予了毛泽东的殷切希望。
由于革命工作需要,毛泽东经常在全国各地来往,于是,尚在襁褓中的毛岸英也跟着父母四处漂泊,先后去过上海、广州、武汉。
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将屠刀对准了共产党人,大革命遭到失败。就在这时,毛泽东以惊天气魄喊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口号,为岌岌可危的中国革命指明了一条道路。
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在湘赣大地上爆发,而领导这次起义的正是毛泽东,这场起义因为在秋收时节举行,所以也被称为秋收起义。
秋收起义后,毛泽东将部队带上了井冈山,随后,朱德也将南昌起义的部队拉来井冈山。朱毛会师,中国革命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而因此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也成了上到蒋介石,下到湖南各级军阀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蒋介石甚至开出了25万大洋悬赏朱、毛人头,可见其丧心病狂。
这些危险,毛泽东在起以前就充分考虑到了。他在起义前就把妻子杨开慧和三个孩子,一起秘密送到岳父杨昌济家避难。谁料,夫妻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1930年,国民党湖南省主席何键在对井冈山红军的作战中屡屡失败,气急败坏的他将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红军家属。而作为红军领导人的毛泽东,其亲属自然成为何键报复的首要报复目标。
何键派人探查到杨开慧躲藏在老家板仓县,于是派人前去抓捕。11月14日,坚贞不屈的杨开慧在长沙被国民党杀害,英勇就义。杨开慧就义后,留下了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龙,他们被外婆向振熙接到家中保护了起来。
听闻杨开慧处决的消息后,毛泽东内心十分悲痛,写道:开慧之死,百身莫赎。为了三个儿子的安全,他写信给岳母向振熙,让她把三个孩子送到上海,在那里有地下党的保护,相对安全。
1931年春节过后,60岁的向振熙和媳妇李崇德,带着三个小孩先是从长沙坐火车到武汉,到武汉后再换坐轮船,最后到达上海。
当时,毛泽东之弟、时任中央财政部长的毛泽民刚好正在上海办事,于是,三个孩子就送到了毛泽民手中。毛泽民把毛岸英兄弟带到了大同幼稚园。分别时,毛泽民嘱咐他们,在这里要好好学习,听老师话,叔叔会再来看你们。
大同幼稚园是周恩来在上海法租界办的一个幼稚园,专门收养烈士子女。我党牺牲的高级领导人,比如澎湃、恽代英等人的子女就收留在这个幼稚园。毛岸英兄弟进幼稚园后不仅可以接受教育,还可以受到特科的保护。
就这样,毛岸英兄弟等开始了在大同幼稚园的学习和生活。
![]()
02
当时大同幼稚园的负责人是有着“红色牧师”之称的董健吾,他的公开身份是上海圣彼得教堂牧师,实际上却是特科的地下情报人员。
在大同幼稚园里,毛岸英兄弟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为吃穿发愁,幼稚园的老师也很和善,这是他们人生中难得的欢乐时光。然而,好景不长。
1931年4月,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被捕叛变,6月,总书记向忠发被捕叛变。这两人叛变后,将我党的地下情报网全盘托出,使得上海的情报网遭到了极大地损失,情况变得十分危险。
虽然董健吾以牧师身份作掩护,但还是遭到了国民党特务的怀疑。期间,董健吾收到一封恐吓信,警告他不要收留“来历不明”的孩子,否则以“通共”论处。
租借巡捕房也经常来幼稚园盘查,询问这些小孩的父母是谁,做什么工作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一天晚上,毛岸龙突然发起高烧,呕吐不止,保育员随即把他送到了广慈医院,经诊断是细菌性痢疾,但是最后还是抢救无效死亡,三兄弟只剩下岸英和岸青了。
1932年3月,幼稚园的保育员管荷英外出办事,突然失踪,多方都联系不上。特科人员经过分析,很可能是被敌人抓了。在这种严峻形势下,为保证孩子们的安全,特科决定,立即解散大同幼稚园。
对于这些收养的孩子,采取三种方式疏散:有家可归的,遣散回家;无家可归、但有亲友的,投奔亲友;无家又无亲友的,托付给与党有关系的可靠的人家。
毛岸英、毛岸青属于第三种,特科决定托付给董健吾抚养。就这样,毛岸英、毛岸青来到了董健吾的家,从1932年到1933年秋天,住了一年半左右。
董健吾对毛岸英、毛岸青兄弟照顾有加,不仅让他们吃的饱、穿得暖,而且还经常领他们去看电影。毛岸英兄弟在董健吾家过得还不错。
但是,董健吾家是上海特科的一个重要联络点,人来人往不说,离租借巡捕房还很近。把两个说湖南话的小孩寄养在他家,很容易让外人起疑心,一旦遭到特务盘查,后果不堪设想。
特科经过反复考虑后,认为还是不太适合住在董健吾家,于是让董健吾为毛岸英兄弟俩另寻住处。
董健吾思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既安全、又隐蔽的地方了,最后将两个小孩托付给前妻黄慧光抚养。当然没说是毛泽东的孩子,只说是一个朋友的小孩。
![]()
03
黄慧光家里本来就有四个小孩,现在加上毛岸英兄弟俩,一下子要抚养六个小孩,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压力确实很大。好在,董健吾每月能从特科领30元交给黄慧芳,作为两个小孩子的生活费,所以日子还过得去。
然而,与此同时,国民党特务机构对我党在上海情报网的打击力度也在逐渐加强
中统特务采取“细胞渗入”的手段打击上海特科。所谓“细胞渗入”,就是抓到人后不押回监狱,直接带到附近旅馆突击审问,快速办理秘密自首手续,然后马上释放,潜伏到系统内继续工作,其他的同志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变节。
这些变节的叛徒就像一个个坏死的细胞一样,侵蚀着整张情报网,到最后,我党的情报人员基本被中统掌握。
就像中统的报告里所说:
“这种迂回地向共党秘密进攻, 自1933年9月开始, 到1934年底检查成绩时,已查明的共党干部有485人, 其中已接受我们任务的有183人。因此, 共党在上海的一般活动,我们又恢复到随时了解的程度。”
在这种手段打击下,我党在上海的地下情报网几乎被摧毁殆尽。大名鼎鼎的特科“红队”,即行动科,被中统派遣的“细胞”打入破坏,一日之内全体队员在大街上全部被俘。队长龚昌荣被枪决,其余成员也大部分被杀害。
从1934年6月到1935年2月,上海中央局共遭到三次大的破坏,三任书记先后被捕,党员干部损失巨大。只能从上海各系统中抽调一些干部组成临时班子, 暂时负担起上海中央局的领导工作。
然而,1935年7月22日,上海临时中央局再次遭到国民党特务的大破坏,被搜查的机关达三十余处,负责人浦化人等39人被捕。在此情形下,为避免损失继续扩大,中央决定撤销上海临时中央局和中央特科,剩余的党员干部转移出上海。
这样一来,组织上对毛岸英兄弟的月供也中断了。雪上加霜的是,董健吾本人因为具有“红色”嫌疑,被教堂辞去了牧师这一职务,没有了经济来源。而且,因为他的入党介绍人浦化人被捕,也不得不隐藏起来。
![]()
董健吾
04
没了生活费来源的黄慧光,独自带着自己的四个孩子和两个“来路不明”的湖南娃子,生活异常艰难,终日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就搬家。
而这时毛岸英两兄弟又是爱玩的年龄段,经常跑出去玩耍,这让黄慧光很是恼火。她生怕兄弟两在外面惹事,给她引来麻烦,于是有时候气急了就会打骂他们兄弟两。
对于这段经历,日后毛岸英曾向妻子刘思齐回忆道:
“我们到上海后,在幼稚园住了一段时间,我好像告诉过你,有一天岸龙的小床空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看见他。
不久,幼稚园解散了,我俩住到了一个牧师家里,时间不长,我俩又被送到他的大老婆(其实不是大老婆,是董健吾的前妻)的家里,大老婆姓黄。大老婆有好几个孩子,有一个儿子比我们小,他总欺负我们,尤其是岸青,岸青又倔,因此经常挨打,我和岸青睡在楼梯下的小黑屋里,我后来才知道那小屋是住家放扫把、拖把的地方。”
兄弟俩黄慧光家经常受到打骂,尤其是毛岸青,黄慧光有时候还会拿重物打他的后脑勺,导致后来还出现严重的后遗症。
在这种情况下,自尊心强、脾气脾气倔强的毛岸英为保护弟弟,一气之下带着毛岸青离开黄慧芳家,来到了大街上流浪。
董健吾知道毛岸英兄弟俩离家出走后,非常着急,立即通过秘密渠道通知了特科。
当时,上海临时中央和中央特科撤销,剩余的大部分党员干部撤走,只在上海留下一个办事处,由丘吉夫总负责,徐强负责情报工作,李云则是徐强的妻子。
徐强命人去寻找毛岸英兄弟的下落,这其中也包括他的妻子李云。当然,他并没有说是要找毛泽东的孩子,只说是找两个烈士的孩子。
![]()
李云
05
这里要介绍一下李云。
当时李云只有20岁,放在现在,也只是一个追追剧、逛逛商场的小姑娘。但是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同,很多人很早就把青春献给了革命,为革命事业而奋斗,李云就是其中一个。
十四岁时,李云就加入了中国共青团,并被推举为学生会主席,主管学生事务。第二年小学毕业,只有十五岁的她就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从此成为了一名地下工作者。
1931年顾顺章叛变后,特科暂由陈云负责。为了使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陈云决定启用一批顾顺章没有掌握的新鲜血液来补充特科,李云就是这时候加入特科的。
刚刚加入中央特科的李云,对这个中共最神秘的组织充满好奇,但他的单线领导,也是后来的丈夫徐强告诉她:
“特科最重要的纪律就是该你知道的,上级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什么也不准问。”
当时李云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女,但是“守口如瓶,坚决服从”这条最重要的准则,已经深深刻到她骨子里了。在以后的情报工作中,她始终把这作为工作的第一准则。
所以,当丈夫徐强告诉她要去找两个小时时,她二话没说,就接受了任务。日后,李云回忆说:
“当时形势相当严峻,上海中央局屡遭破坏,‘特科’成员大部分撤离上海,留下我们这些未暴露的同志坚持战斗,总负责人是邱吉夫,我丈夫徐强主管情报工作,也是我的直接领导。一天,徐强突然要我帮忙找两个男孩,大的约十三四岁,小的约十一二岁。关于孩子的身份,他只说是烈士的儿子,从收养的人家跑掉了。”
特科判断,毛岸英两人应该就在附近一带流浪,没有走远。所以安排人在黄慧光家里附近一带寻找,而李云被分配的区域则是老西门一带。这样,李云冒着生命危险开始了寻人之旅。
也许有人会说,找个人有什么危险的,这样说是对那个时代了解不够深。当时上海处于白色恐怖笼罩,国民党特务眼线无处不在。向忠发就是从家里出来,在街上打车那么会功夫,就被特务发现,从而被抓走。
而李云一个才20岁,带着个眼镜、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要去寻找两个操湖南口音的小孩,可以想象有多么危险。
![]()
李云
李云后来回忆这段寻人历程,说道:
“我也困惑啊,只能到流浪儿多的地方找找看。像八仙桥小菜场附近有家专门给人送饭的‘包饭作’,常拿剩饭剩菜施舍乞丐,一到中午流浪儿便蜂拥而至抢饭吃;还有铁马路桥堍,聚集着众多帮黄包车夫推车上桥挣铜板的流浪儿……。
到底找过多少地方,记不清了,只记得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敢随便打听,只能站在路边偷偷观察,一站就是半天。就这样前前后后跑了半年多,没找着。 我曾怀疑孩子是不是被敌人绑走了,但徐强说,已通过内线查遍上海的警察局和巡捕房,确认孩子没被抓走,应该还在流浪。”
终于,1936年夏天有了线索,有人反映说在一个破庙里住了两个小孩,年龄、样貌、口音基本都符合。李云去看了,但是拿不准,于是上报特科,特科派冯雪峰去接触。
关于当时的具体情形,毛新宇在《我的伯父毛岸英》一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这天,破庙里来了一个工人装束、上了年纪的人,他用湖南话与这两个孩子拉家常,聊天的内容总是围着“你是哪里人?”“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不在家?” 等家庭情况与身世转来转去。
小哥儿俩因为在流浪中碰到了太多的事,便十分警觉,我的伯父(毛岸英)甚至悄悄将两块砖头备在了身后……但渐渐地,他觉得这个工人老伯不仅面容和善,语气和蔼,而且心地也极为善良,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是亲人派来寻找他们兄弟的……
就这样,毛岸英兄弟俩在流浪近一年后,终于被组织重新找到。
当时东北军的李杜将军正要借去欧洲考察的名义,前往苏联,召集东北军旧部。于是,党组织将毛岸英兄弟托付给李杜将军,把两个小孩带到苏联去。
自此,毛岸英和毛岸青最终结束了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流浪生活。
![]()
06
对于毛岸英兄弟遭受的苦难,毛泽东是知道的,但是革命事业任重道远,作为党的领导人,他只能把对儿子们的思念和牵挂默默的放在心底。
毛岸英到苏联后不久,有人向毛泽东寄去了几张他们兄弟两的照片,毛泽东收到后,非常高兴,立即给他们写信:
"亲爱的岸英,岸青:
我时常想念你们,知道你们的情形上好,有进步,并接到了你们的照片,十分的欢喜。现因有便,托致此信。我是盼望你们来信啊!"
虽然只是聊聊数语,但是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之情。
建国后,毛岸英曾和爱人刘思齐一起看电影《三毛流浪记》,当别人退场时,他却久久不动,刘思齐望向他的时候,发觉他已经泪流满面,说:
“除了被资本家收养,三毛经历的事情,我全都经历过。”
毛岸英在苏联期间不仅认真学习,还报名参军,参加了苏联卫国战争,受到了斯大林的接见。1945年二战结束后,毛岸英回到祖国,和父亲相聚。但是毛泽东并没有自私的把毛岸英留在身边,而是让他去基层历练,去和农民、工人接触,去了解中国最真实的状况。
朝鲜战争爆发后,毛岸英第一个报名,成了彭德怀手下第一个志愿兵。入朝一个月后,毛岸英在一次美军轰炸中牺牲,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
![]()
毛岸英兄弟的童年遭遇,不仅让我们感到同情和辛酸,更体会到那个年代革命者的艰辛。毛主席为了革命事业,为了新中国,失去了太多!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