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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杓舀梦录》
我常在子夜与线装书对坐,看宋人用星斗校准韵脚。那些被平仄驯服的悲欢,正从汴梁瓦当的裂纹里渗出月光。晏殊握紧一枚凋谢的时辰,竟在掌心焐出整座春山。
他们教晓风辨认残荷的掌纹,让骤雨在词牌间练习分身术。当姜夔的暗香浮动成银河支流,辛弃疾的剑光已削薄三更鹤唳。最绝是东坡,随手折下江声补作词骨,让无常有了青瓷般的釉色。
我在《青玉案》的拐角处窥见,所有离散都是韵母的迁徙。有人把长亭折进酒旗,有人用落花称量流云。而放翁骑驴过剑门时,天空正将雁阵翻译成省略号——原来最深的顿挫,恰是未说破的平仄。
暮色常从琴腹漫出,为断句镀上包浆。易安将骤雨编作珠帘,却在卷帘时放走了整个南宋。柳七郎的兰舟始终悬在虚词边缘,载不动的除了烟波,还有押错韵的晨昏。
此刻我蘸取砚池里的千年霜,写下:人生不过是词谱中游弋的衬字。当所有典故都朝北斗倾斜,我们终将在某阙清空里重逢——那时平仄已成苔痕,唯有星杓还在银河深处,舀取未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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