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到弟弟的电话:“姐咱爸病了,在医院呢你要是不忙就回来吧。”
家里的事弟弟从来不和我说,我估计这次爸爸的病一定很严重,我赶紧定了高铁往回赶。
刚医院就听到护士在爸爸病房前喊押金不够了,我赶紧去收费处交住院费。
手里攥着收据回来,就见弟弟蹲在走廊墙角,脊梁骨塌得像根被雨泡软的柴火。
"小伟。"我喊他。
他噌地站起来,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声音哑得像磨砂纸:"姐,爸那医药费......"
"结完了。"我把收据塞给他看,"你别管了。"
他脸腾地红了,脖子上青筋跳得厉害:"我咋能不管?我是儿子!可我......"他手猛地砸了下墙,"我这月工资刚给娃交了学费,手里就剩三百块......"
"你闭嘴!"我嗓门突然拔高,周围探过来几个脑袋,"你现在跟我算这个?"
他愣住了,眼圈一下子红了。
我心跟着揪了下,放软了声音:"还记得不?那年我高三,你刚上初二。"
他没说话,喉结滚了滚。
那年冬天冷得邪乎,家里唯一的煤炉整天就温乎乎的,我写作业时手冻得握不住笔,妈总偷偷把我拉到炕头,掀开褥子让我焐焐脚。
有天晚饭,爸蹲在门槛上抽烟,烟灰掉了一裤腿,他猛咳两声:"要不......让妮儿别念了?"
我手里的红薯“啪”掉在地上,烫得直跺脚,眼泪跟着就下来了:"我不!我能考上大学!"
妈在灶房里抹眼泪,锅铲叮当响得吓人。这时候小伟突然把碗往桌上一磕,豁口的粗瓷碗震得跳了跳:"爸,我不念了。"
我和爸都愣住了。他才十四,刚长个头,肩膀还窄窄的,说话却硬邦邦的:"姐学习好,让她念。我去跟二舅去工地,听说搬砖一天能挣二十呢。"
我扑过去拽他胳膊:"你疯了!你才多大!"他使劲甩开我,手背擦了把鼻子:"姐,你考上大学,咱家就有指望了。"
后来他真去了工地,夏天晒得后背脱皮,冬天冻得手上裂口子,每次寄钱回来,信封里总夹着几颗大白兔奶糖,是他从工友那换的。我拿着那几块糖,在路灯下哭了半宿。
"你记不记得我大三那年?"我盯着弟弟眼下的皱纹,"你在脚手架上摔了,腿缝了七针,还瞒着我,说工资寄晚了是因为老板拖账。"
他低头抠着鞋缝,声音嗡嗡的:"那点伤......"
"那点伤?"我把钱包里的五千块塞他手里,"你现在日子紧,俩娃要养,我知道。爸这病我能扛,你别心里过不去。"
他使劲推回来:"姐,我不能要......"
"拿着!"我把钱硬塞进他裤兜,"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大外甥买奶粉,给小侄女买花裙子的。
当年你给我的,可比这金贵多了——你给我的是这辈子的路。"
他突然蹲下去,抱着头呜呜地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杂沓,可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踏实得很。
没他,哪有我的今天。这笔账,我得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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