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一间高端疗养院,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士问了一句:“如果哪天我全瘫了,在这里住一个月要花多少钱?”
她没哭没闹,语气平静,甚至还有些调侃,但谁都能听出来,这话背后藏着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是在问价格,她在替自己老年以后的那点体面,打探行情。
今天,中国正进入一个特殊阶段。
500万不婚女性已步入中年,她们有的是选择自由,有的则是被动走到了独身。
但当这些“第一批不婚者”开始慢慢变老,生活的另一面,也渐渐显露出来。
今年55岁的李帆,年轻时是城市里的新女性代表。
她在广州一家知名广告公司做创意总监,身上永远穿着合身的套装,口红是固定的色号,性格像刀锋一样利落。
35岁那年,她买下人生第一套房,次年又用奖金购入第二套。
她不谈恋爱,交际圈里全是闺蜜、同事和合作人,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该靠自己安排,不愿将命运交给任何一个男人。
李帆曾经和朋友去西藏骑行,风吹在她的脸上,她大声喊:“我这辈子一个人就挺好!”
但就在不久前,她第一次踏进养老院的大门,这一趟,她不是为父母探路,而是为自己做选择。
她说自己并不怕老,怕的是哪天瘫了没人喂饭。
那天她亲眼看到一个孤身老人被护工推着走,她上前打了个招呼,老人回了她一笑,眼神清亮,嘴角干裂,手指蜷曲得握不住一瓶水。
这一幕像钉子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问工作人员:“要是我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女,所有手续你们谁来帮我签?”
对方沉默了三秒,说:“只能指定你信得过的人,或者花钱请一个监护服务公司。”
她点点头,笑了笑,没再追问。
相比李帆的从容,赵悦的独身生活则多了一些无奈。
她出生在东北,早年家境不好,父母早逝,她和弟弟相依为命。
她摆过摊、进过厂、干过餐馆收银,一路熬过来,全靠着一股死扛的劲儿。
年轻时她没空考虑结婚的问题,等有点闲钱了,年纪也上来了。
相亲时对方听说她拖着个弟弟,个个打退堂鼓,她气不过,索性断了结婚的念头。
她说:“既然没人愿意娶我,那我就靠自己活出样来。”
这些年,她做小生意积攒了点存款,一边供弟弟读书,一边攒养老钱。
但天不遂人愿,四年前她被查出乳腺癌。
术后恢复期间,她不愿让弟弟过多照顾,总说自己没事,其实夜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痛哭的次数,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病房里,护士一晚来三次查体温,她只敢装睡,怕多喊一声就要加收护工费。
她最难过的一次,是看到隔壁床的老太太病重呻吟,老伴在一旁守着,手不停地为她擦汗。
那种默契、那种陪伴,是赵悦最渴望却从未拥有过的。
她对自己说:“我这一生太倔了,不肯低头,不愿求人,但谁又能一辈子都不虚弱呢?”
而对于王莹来说,不婚的原因更复杂些。
她小时候家里天天吵架,父母常年冷战,只有在需要指责孩子的时候才暂时联合。
她的童年是灰色的,婚姻在她眼里不过是两个人互相折磨的开始。
上大学那年,老师让每人讲讲家里的情况,她脸红了整整一节课,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毕业后她在深圳工作,一个人住,自己做饭,偶尔加班到凌晨也不觉得苦。
她以为只要不结婚,生活就能自己掌控,但命运并不会因为你“独立”就对你手下留情。
三年前,她突然晕倒在公司楼下,医生说她得的是椎管瘤,虽然不是绝症,但如果不及时治疗,有可能会瘫痪。
她回了老家修养几个月,那段时间,她母亲几乎天天找人给她介绍对象。
实在拗不过,她就随口答应了一个。
结果没等见面,对方父亲打电话过来,把她的户口、工资、家庭背景一顿盘问。
听说她不是公务员,对方口气一下子就变了。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贴了价格标签的商品。
她挂断电话,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社会对一个女人的审视,不会因为你是否优秀而改变,而是你是否“被需要”。
这些故事其实并不罕见,中国这批最早的不婚女性,如今已经步入老年。
有人曾坚定选择独身,有人被迫走上这条路,但她们都遇到了一个共同的问题:“谁来陪我老去?”
数据显示,中国不婚女性已超过600万。
这个群体曾被当成是新女性的象征,是独立的代言人,但今天,她们的焦虑和困境开始浮出水面。
她们开始考虑遗嘱、养老院、突发病状的应对预案,甚至请专业机构提前签署医疗决定书。
这是极其理性的安排,却也显得格外悲伤。
有些人会说,她们是自己选的路,愿赌服输。
但如果你站在她们的角度想想,她们没有依靠父母,也没有拖累他人,年轻时靠一己之力生活得有声有色。
只不过在人生的后半段,希望有人端一杯水、递一口药,这不过分。
社会不能只鼓励人结婚生娃,而忽略了另一群人的现实处境。
婚姻从来不是解决养老的唯一方式,也不能成为老年人被善待的前提。
选择不婚,本不该是被惩罚的理由。每种人生选择都应被尊重,每个老去的人都值得被善待。
对于这批正在老去的“不婚者”来说,最需要的不是责备,而是理解;不是劝婚,而是制度支持。
我们终将老去,或许那时,我们也会坐在某个养老院的长椅上,想起这一代人曾走过的孤独与勇敢。
若此刻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就应该努力让她们的晚年,多一些尊严,少一些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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