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 命运系列10：拘留15天

那个年代，为鸡毛蒜皮小事，职工打架也是常事。我和张安干架以后，也没有矿领导过问，更没有保卫科找我，看起来风平浪静。想想这也不是多大事，我就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两天，陈矿长亲自通知我到汉中收账。

我问：“派其他人不行吗？我这里还有一堆堆事呢！”

陈矿长脸上平平地说：“其他事先放一放，你专心去要账吧！”

一周后，我从汉中回来，发现气氛不对。还没进家就有人悄悄告诉我：“你捅下乱子了。保卫科要找你麻烦，你快想办法吧。要么跑了，要么给张安道个歉”。

我满不在乎地说：“怕球，以往职工打架比我和张安打架后果严重的多的是，一般都是领导叫去双方批评了之。也没有见保卫科出啥大招。”

到家后，一碗面条还没吃几口，就有人叫我到保卫科。媳妇担心地说：“我的爷呀，把你抓起来，我和娃娃咋办？”

我安慰媳妇，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塌不了！”

进了保卫科，科长正在看报纸，头也没抬，说：“受矿领导指示。你被拘留十五天”。

我不服气，声音很大：“为啥嘛？”

科长坏坏地笑了，说：“你和张书记打架，争权夺利，还打伤了书记“”。

噢，我当啥事。赶忙给科长要讲明打架原因。科长摇着头说，”矿领导定的，你给我说没有用！”

我还不死心，问：“明矿长知道吗？我还有好多业务没有办完。”

科长不耐烦地说：“明矿长也救不了你，别再找关系了。你还有经济问题，若不关你，你串口供，销毁证据咋办？你还是乖乖待15天出去算了。”

我说：“你审查都不审查，事没弄清就关人，哪里有这么个办案法？”

科长说：“拘留你15天就是审查，咋？哪里不对？”

我还不死心，就再问：“咱矿上打架比我这严重的多的是，咋都没有见拘留过！”

科长生气了，一拍桌子，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办案允许掺沙子，拌水分。你这问题说多严重都可以。你有意见，关完以后，上级单位随便告！”

我看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就软话软说：“我手头事还真不少，都是要急办的事情。你派个人跟着我，我把事情办完再关还不行吗？”

科长冷冷地不再说话，拿出铐子给我戴上，让下属把我送到后洞拘留所了。

在后洞拘留所，我才领教了什么是关押。

关押我的这个房间，洋灰地板上铺了层麦草，上面脏不兮兮扔着床烂被子，一半棉花在外露着。关了上一个人留下的马桶也没有倒掉，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

送我的保卫科干部皱了皱眉，也没有进来，直接把门一锁扭头走了。我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唉，凤凰落架不如鸡，将就吧！”

三月天，渭北这边天寒料峭，冷风嗖嗖，人们还没有脱棉衣，外面背阴地方雪还没有消完。房间只有一个递饭菜的小窗子，显得阴暗，湿冷，给人的感觉是与世隔绝。

我进来半天还没有缓过神，也没有个收音机，也没有一本书，我在麦草堆就这么坐着。我这人闲下来就爱看书，现在即便有书，房间黑得也是看不清的。

我对法律也不懂，凭我那点浅薄的法律知识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张安先动手，拿起壶要砸我，我总不能静等着挨一下么。那个时候还没有“正当防卫”这么个词，我一老拳就换来15天拘留，这是什么法！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媳妇哭哭啼啼的声音。保卫科一名小干部开了门，原来是媳妇给我送铺盖和碗筷来了。

阳光照进来刺得我眼睛急忙睁不开，但我还是抓紧机会，急切地问媳妇：“你找明矿长了吗？应该问问他，这是咋回事？”

媳妇抽抽搭搭地说：“找了，明矿长家里人被捅刀子了，明矿长回去处理家里事，现在矿上是陈矿长拿事，他不让我问，说他们会依法办事的！”

这时，保卫科干部生气了，一脚踢进我的铺盖把门锁上，骂骂咧咧拉着我媳妇走了。我只好打开自家的铺盖躺在麦草堆上，继续胡思乱想了。

唉！当初办煤炭经销部也是不甘心下岗，想给自己找碗饭吃，同时也能为矿上排忧解难，用当时时髦的话说，这是双赢啊！谁料结果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任总捞了政绩调走了，成了另一个单位的人，不好插手我的事；明矿长家里有难更不可能关照我了。唉呀，咋这倒霉的，我依靠的两位贵人都靠不住了。

有个伟人说过：“既来之，则安之！”那我还是安心被拘留吧。人的命天注定，瞎折腾不顶用。看来这一劫躲不过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想了，趁这时间好好睡个觉吧！”

在拘留期间，也没有见保卫科传唤我，也不许任何人来看我，包括老婆孩子。

我每天就是睡觉，吃饭，屙屎，尿尿。三天过后连时间概念也没有了，不知道几月几日，也不知道几时几分，甚至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了。

就这样我在冰冷空旷的拘留室熬了15天。直到有一天，保卫科那个小干部隔门大喊：“许开发，滚回去吧！”

（未完待续）

编者按：一记老拳，换来15天牢狱，是惩罚，更是命运的嘲弄。权力倾轧下，小人物命运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