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张少府》
王维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王维的一生始于青年时期的漫游求索(701-727),从长安、洛阳到各地辗转,他带着积极入世的意气风发干谒求仕,21岁便高中进士,开启人生新阶段。
此后至安史之乱前(727-755),他在仕与隐之间调和,历任官职的同时寄情山水,更购置辋川别业,在长安与辋川间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
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755-758),乱世中他被俘受伪职,乱平后遭贬谪,从沦陷的长安到江州,人生顿挫让他陷入内心煎熬。
晚年(758-761)虽官至尚书右丞,却最终选择归隐辋川,在山水禅意中达到物我两忘的通透境界,直至生命终结。
《酬张少府》
《酬张少府》是王维写给一位姓张的县尉(唐代称县尉为“少府”)的诗作,这位友人的具体姓名虽未留存史料,但应是他晚年归隐辋川时往来的知己。此诗无确切创作年份,不过从“晚年惟好静”“松风吹解带”等诗句所流露的归隐闲居意趣来看,推测作于他晚年归隐辋川的时期(约758—761年),即安史之乱平息后、官至尚书右丞并最终选择归隐的阶段。当时的王维,经历了安史之乱中被俘受伪职、乱平后遭贬谪的人生波折,虽一度官复原职升至尚书右丞,内心却已看淡仕途起伏,主要居于辋川别业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他更倾心于山水禅意,追求内心的宁静超脱,诗中“万事不关心”“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等句,正印证了此时他禅意通透的心境。
给张少府的这封信里,他这样写道:人到晚年,我只偏爱这份宁静,世间万事都已不再挂怀。自思没有安邦济世的良策,徒然懂得该返回旧日的山林。松间清风徐徐,吹散了衣襟的束缚;山间明月朗朗,映照我轻拨琴弦。你若问起人生困厄与通达的道理,且听那渔歌唱着,渐渐隐入深邃的水浦之中。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这两句诗是王维晚年对人生的凝练回望,藏着他一生仕隐浮沉的沉淀。早年他意气风发,带着“致君尧舜上”的入世理想漫游求仕,21岁中进士后投身官场;中年在长安与辋川间半官半隐,既在仕途历任要职,又以山水寄情,试图调和仕与隐的矛盾。然而安史之乱的剧变成为转折——被俘受伪职的屈辱、乱平后贬官的顿挫,让他亲历了官场的风波与人生的无常。
经历过积极入世的热忱、仕隐调和的挣扎,再到乱世的煎熬,晚年的他已看透仕途的虚妄与世事的不可控。“惟好静”并非天生淡漠,而是遍历世事后的主动选择;“万事不关心”不是消极逃避,而是对功名利禄的彻底释怀。“自顾无长策”道尽了他对济世理想的清醒认知——在动荡的时代里,个人的才略终究难以扭转乾坤;“空知返旧林”则是历经波折后的顿悟,唯有回归山林田园,才能寻得内心的安宁。这两句诗里,有对早年入世热情的消解,有对中年挣扎的放下,更有乱世后对生命本真的回归,是他从“意气风发”到“禅意通透”的人生境界的最终落定。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松弛。松风不疾不徐,吹散的何止是衣襟的束缚,更是半生官场的拘谨与乱世的焦灼;山月清辉洒落,照亮的不只是琴弦,更是内心的澄澈。他无需刻意迎合谁,不必思虑仕途得失,只在自然的节律中随性而为——解带是放下身份的桎梏,弹琴是与天地对话的私语。风、月、松、琴,皆成知己,此刻人与万物浑然一体,没有外求的纷扰,只有当下的安宁。
而“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是对生命命题的终极回应。当友人探寻人生困厄与通达的道理时,他没有长篇大论的阐释,只以一声渐远的渔歌作答。那渔歌从水面升起,又隐入浦岸深处,像极了世事的流转与人生的无常——所谓穷通祸福,本就如自然时序般自生自灭,无需强求答案,不必执着解读。这回应里没有困惑,没有怨怼,只有对生命本质的接纳:看透了荣辱的虚妄,便懂得与天地共生的自在;放下了对“道理”的执念,便抵达了“物我两忘”的禅意境界。此刻的他,早已从乱世的煎熬中走出,在山水与禅意里,活成了一阵风、一弯月、一曲无声的歌。
好,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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