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出的汽车票，长途汽车站的下一站在哪

近年来，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客运站“关停潮”，深圳也不例外。从前客运站的如织客流涌向了何方？客运站关停之后又该何去何从？近日，深晚记者带着这些疑问，采访了相关专家学者，探寻城市道路客运及公共交通未来转型发展之路。

6月3日，福田汽车客运站暂停营运的告示贴在进站口醒目位置。深圳晚报记者 严文婷 摄

出行方式的变迁

带来结构性的改变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交通出行方式不断变化。如今人们的出行方式更加立体多元化，飞机、高铁、私家车、网约车等以更快捷、更舒适的优点迅速抢占了公路客运的市场份额。

对长途汽车冲击最大的，莫过于现在四通八达的高铁动车。截至2024年底，全国铁路营业里程达16.2万公里，其中高铁里程从2012年的0.9万公里飙升至4.8万公里，覆盖90%的50万人口以上城市。高铁350公里/小时的速度、宽敞的座位，让平均时速60公里、座椅间距不足50厘米的大巴相形见绌。

以2025年的春节假期为例，根据深圳市交通运输局发布的数据，40天春运，全市营运性客运发送量约1670万人次。其中，铁路发送旅客1140万人次，公路、水路分别发送旅客110、30万人次。客流对比相当明显。

出行结构方面，私家车、网约车、城际拼车等个性化出行方式越来越普遍，民航、铁路运输客运量占比大幅提高，道路、水路运输客运量占比大幅下降。同时，小汽车出行量保持高位。

出行结构的改变

正重塑湾区生活方式

今年清明假期，一组深中跨市公交的数据彰显了大湾区城市融合的热情。3月19日交通部门发布的数据显示，自2024年6月30日开通以来，深中跨市公交专线累计客运量突破两百万人次，是目前大湾区内热度最高的跨市公交专线之一。

据统计，深中跨市公交专线开通以来至今年3月，累计发车达6.6万余班次，运营里程超过400万公里。“流动的湾区”彰显生机活力，大湾区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带动了旅游、商务、探亲等多维度的人员往来，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互联互通、协同发展的生动体现。

深中通道飞架，缩短的是时空距离，连接的是烟火人间，牵起的是情感纽带。梁小姐和另一半上班地分别在中山东区和深圳南山，他们在通车以前是“周末”夫妻。如今，他们已告别“周末”夫妻的两地生活。梁小姐的爱人是深中跨市公交专线惠民购票活动的常客，每天坐跨市公交经深中通道跨越伶仃洋，到深圳转乘地铁抵达深圳南山区的公司，“尽管早上7点就要起床，但早餐、晚餐我们能坐在一块儿吃了”。

跨海牵手，让这对年轻夫妻既可以继续扎根在各自的事业领域不断奋斗，又能兼顾起自己的小家庭，给普通人生活带来具体可感的变化。据统计，深中跨市公交专线日均客流量达7400人次，单日最高客流量突破17000人次。

大桥之外，大湾区铁路网越织越密。深港双城开行时间仅14分钟，穗港缩短至48分钟，时空距离的突破，正在重塑大湾区居民的工作生活方式。

来自深圳铁路部门的数据显示，2025年春运期间广深港高铁跨境客流量近400万人次，同比增长24%，创下历年春运新高。这一数据折射出粤港澳大湾区交通网络互联互通迈入新阶段。

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交通大动脉，广深港高铁春运期间累计开行动车组列车8400余列，将香港与深圳、广州、北京、南昌、上海、长沙、武汉、桂林、贵阳、昆明、成都、汕头、厦门等内地93个主要城市紧密串联。

2025年春运，香港西九龙首次开行至武汉、西安、揭阳、汕尾方向动车组列车，新增北京、上海方向高铁智能动卧，形成“夕发朝至”的跨区域通勤新模式。

在硬件设施提升的基础上，“灵活行”“一签多行”等政策持续释放红利。自2024年3月8日“灵活行”延长至深圳北站以来，春运期间的业务办理量实现了15.4%的增长。数据显示，粤港澳大湾区经广深港高铁日均跨城通勤人数突破6万人次，以广州、深圳为中心的“1小时经济文化圈”覆盖人口超270万。

生活方式的改变

呼唤交通综合体转型升级

以上种种，都在彻底打破传统的道路客运模式。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交通格局的变化，人民群众对出行品质的提升和生活方式的升级，都在呼唤综合交通体的转型升级。

针对汽车客运站的萧条乃至消失，2023年，交通运输部办公厅等多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汽车客运站转型发展的通知》，要求各地加快推动汽车客运站转型发展。具体措施包括：从功能单一的普通客运站转变为与火车站、机场、客运码头一体衔接的综合客运枢纽，拓展站场服务功能；开展与其他交通运输的旅游集散、快递物流等服务业；在客运站跨行业、跨领域进行商贸服务，转换成“商贸中心”“商业综合体”，等等。

客货中心相关负责人向记者介绍，客运站也在积极谋转型，以其他方式为城市发展服务。“近年来，福田汽车站一直探索多元化转型路径，拓展旅游集散、物流配送、商业综合体等功能，构建‘交通+’复合型服务模式；推出‘门到门’定制客运、旅游专线等差异化服务，以适应市场变化。” 目前，深圳客货中心旗下仅运营罗湖汽车客运站、机场汽车站、深圳北汽车客运站、皇岗汽车客运站4个客运站。

这一系列转变不仅体现了道路客运行业主动求变的决心，也标志着从单一的客运服务向综合出行服务体系转型升级。

面对时代发展带来的变化，暨南大学教授、传播与国家治理研究院专家、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委员胡刚认为，这也可以成为转机。

对福田汽车站，胡刚印象颇深。“福田汽车站是一个比较老的汽车站了，当时深圳刚发展的时候，福田汽车站是一个标志性的项目。近些年许多大城市的老城区的车站都在陆续关闭。我觉得这个是正常现象，作为一线城市，中心城区的汽车站都在逐步退出，因为市民已经找到了新的可替代的出行方式。城市轨道交通的发达和城际铁路的便捷，人们坐高铁去周边城市比汽车更方便。”

针对传统客运站的难题，胡刚提到，车站旅客越来越少，经营困难，但是车站的位置又比较中心，那土地价格就高。如果把它改造成商业、写字楼等，或者改造成大型停车场，解决中心城区停车难问题，那么土地价值就会更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客运汽车站要改，客运车同样亟待转型。从传统客运转向定制客运，提供精细化服务，成为关键的抓手。2022年，交通运输部办公厅曾印发《班车客运定制服务操作指南》，明确班车客运经营者可基于已经取得经营许可的道路客运班线开展定制客运。

业内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客运转型的关键在于，真正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抓住商务、旅游、就医等细分需求，定制大众需要的产品。“不仅是外界，很多业内人士都在看衰这个行业。但是，长途客运的未来，不是一句简单的夕阳产业就结束了，我们还在探索。”

出行方式巨变

展望未来，在转型升级为“国际综合性交通枢纽”城市的路上，我们正在见证新的深圳速度——

“亮灯”新跑道

5月底，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三跑道项目工程建设全面进入收尾阶段，深圳即将成为中国第12座拥有3条以上机场跑道的城市，有力支撑深圳国际航空枢纽和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机场群建设。

建设高铁新城

深圳正有序推进规模最大的高铁站——西丽高铁枢纽建设，13站台25线路的超级工程，汇聚4条国家铁路、2条城际铁路和4条地铁，用钢筋水泥书写一部“高铁进化论”。

现代化综合立体交通网

《深圳市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方案（2024—2035年）》提出，到2035年，深圳将高水平建成现代化综合立体交通网，全面建成具有全球重要影响力的物流中心和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城市，综合交通发展水平进入全球先进行列。

●全面形成“12312”出行交通圈

与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1小时通达、与粤东粤西粤北地区2小时通达，与国内及东南亚主要城市3小时通达，与全球主要城市12小时通达。

●实现“10-30-60”的快速交通服务目标

10分钟接入高快速路网、30分钟可达高铁枢纽、60分钟可达机场枢纽。

记者手记

顺应市场趋势和客流需求，深圳部分汽车站陆续退出历史舞台。从普通公路交通年代开始，到现在四通八达的高铁时代，这些客运站见证了深圳交通事业的飞速发展，也承载了无数市民的时代回忆。曾经，客运站不仅是远方，也是故乡，大巴承载的既有梦想，也有温情。如今，我们开始慢慢地和这份回忆说一声再见。但同时，新的“深圳回忆”也在慢慢生成。不久的将来，深圳的各大客运站将不再见到地面的人海，而是地下层有序的客流；站厅内不再有售票窗口，而是进站刷脸的智慧闸机；等候厅内不再有令人不适的空气，而是多种品类的商业业态。客运站，将成为深圳新的城市坐标和城市门面，继续支撑着每一位深圳人勇往直前的毅力和决心。

采写 | 深圳晚报记者 董玉含

编辑 | 金康

审读 | 郭建华

二审 | 陆楚一

三审 | 潘韵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