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际才《暮归》 68cm×68cm 2022年
孙克(中国画学会创会副会长、美术理论家):
他是江西走出的名家黄秋园之后又一位重要的山水画家
张际才的作品,我觉得真的很好。他是一位非常有才气的画家,可惜我们相识太晚了一点,他跟刘勃舒还有过一段渊源,但是当时我们都错过去了。他的山水画,看似是写生,但又不完全是按写生的路子走下来,还是有很多自己发挥出来的笔墨意境。
中国的山水画不是风景画,不是风景照片,也不是西方印象派那种光色的画法,而是中国人对诗的意境、诗的追求、诗的感触,然后通过自己的笔墨画出来的笔黑意境。没有好的笔墨,画的景观再美也不行。有好的笔墨,好的书写的感觉、下笔的感觉,且画家在其中达到一种个性的表达,才是真正的能够流传下去的好的中国山水画不理解中国的书法、不理解中国的笔墨,那其绘画的骨头绘画的神韵是不行的。从这一点上看,我觉得这张际才做得非常好,每张画都有自己的想法,构图的处理、意境的安排,确实很厉害。
他在赣南生活了很长时间,在北京也待过,现在到了广东肇庆,真正好的画家不都是完全依靠地方风物。他画的是南派山水,画的植被很丰富,不同于北方山水画大山大水的表达。但重要的是,他在艺术处理方面还是有他自己的个性,没有好的笔墨个性,一个画家的作品是流传不下去的。山水画近几十年的发展,尤其是李可染之后,我们始终在追求山水画的意境和山水画的个性表达,真正有自己的语言特点,从这点上说,张际才是很好的,相信他会越画越好,因为他在艺术的追求、形式风格、造型感觉上都很有天分。同时,他又在笔墨上有相当的领悟。
我们用中国传统来看画中的笔墨、书写性、线条,其中包含了不同的审美意识。我比较欣赏张际才的画,是因为他作品中有很多笔墨是自我的“笨”方法,比如树干想粗就粗、想细就细,他会进行写生景观的主观处理。另外,他的技法也是比较丰富的,笔墨大块面上用不同的墨色渲染出来的效果有现代的意识,这是现代性。可以说,他是江西走出的名家黄秋园之后又一位重要的山水画家。
张际才《鼎湖》 68cm×68cm 2022年
王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美术理论家):
他的山水画表征出一种艺术创作的“际才精神”
张际才的山水画总体来看很有他本人的特色。这个画展体现了张际才从基层一步步进入专业画家行列的历程,表征出一种艺术创作的“际才精神”。他的写生、创作、教学是环环相扣互相生发的,因此也成就了他一种相对独特的山水画风格。他的《当代写意山水画技法新编》一书编得很好,既涵盖基本的技法,包括树法、石法、云法、水法,还涉及了怎样取景、构图,怎样把写生的内容取舍、剪裁到创作中,怎样从写生进入创作,体系比较完备,为初学者构建了一条从技法训练到艺术创作的完整路径。
在具体艺术表现方面,我最欣赏的是他画的松树。与黎雄才注重松枝细节的岭南画法不同,其松树造型呈现出独特的“际才式”审美特征:在笔墨处理上,通过干湿浓淡的对比,形成苍劲与柔美的辩证统一;在设色方面,淡花青色与点苔技法的诗意化处理,赋予松树意象从容典雅的气质。这种艺术语言的形成根源,可追溯至其扎根江西的长期写生实践,他 2005 年创作的《庐山古松》即为典型例证。
基于现有艺术成就和丰厚的传统水墨画的基础,张际才的创作尚有值得深化的方向:首先,他可以尝试将标志性的松树意象与简澹山水背景结合,构建更具辨识度的主题系列;其次,写生经验可拓展为系统性的地域美学研究,形成“岭南山水”的当代诠释范式,创作出新时代山水画的新意境、新图式。
张际才 青松颂 68cmx139cm 2007年
赵力忠(中国国家画院美术理论专业委员会研究员、美术理论家):
他在传统与写生、书房雅趣与农家烟火、潇洒与敦实之间拓展了水墨边界
第一点,我说一定要来看张际才的画展,因为他是基层文化馆工作者出身,我在1965年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分配到山西省群众艺术馆。上班不到一个月,馆里就组织我们打铺盖下乡,一走就是十个月,所以我对基层文化馆工作者辛苦的工作和他们取得的成就很有体会。文化馆的同志什么工作都得干,多是“杂家”,画画、捏泥人、面塑都得学,甚至春节演出时锣鼓点少个人,馆里的同志都要随时补上去敲两下。可以说,基层文化馆的干部能够在专业上取得一定的成就,是很不容易的,从这点来说,我对张际才表示祝贺。
第二点,我想从张际才名字中的“际”字去分析下他的作品。“际”字在汉语词典中有“边界”之意。我认为,张际才的很多作品都处在多重“边界”的平衡状态中:其一,介乎传统与写生之间。纵观中国山水画发展脉络,20世纪50年代倡导写生,80年代转向创新,90年代回归传统。张际才的作品未偏执于任何一端,而是游走于传统程式与写生间,以生活体验为根基,将基层文化工作者的实践积累转化为艺术语言。
其二,介乎南北之间。张际才作品中有黎雄才的痕迹,黎雄才的创作于岭南画派中兼有北方山水的味道,在这点上,可以说张际才与其是一致的。他既吸收了北方大山大水的灵魂,同时又把南方意蕴的灵气秀美融入其中。张际才在水和墨之间把握得比较好,他“以墨代水”“以水破墨”的技法,也较好地呼应了南方气候的氤氲特质。
其三,介乎写情与写景之间。山水画历来有“写景”与“写情”的分野,写生派、写实派往往注重写景,文人画注重写情,张际才的山水画则情与景都占到了,没有偏重于哪一边,情与景交融,关系处理得恰到好处。
其四,介乎潇洒与敦实之间。张际才的笔墨我很欣赏,他的笔墨有潇洒的成分,可是没有纯玩笔墨,而是把这种潇洒和敦实的品质融合在一起,既洒脱又敦厚,这和别人不一样。
其五介乎书房(雅趣)与农舍(烟火)之间。他的作品于书房与农舍间找到了一种平衡或者说一种表现方式,既没有庸俗化,也没有僵化。他的作品很活泼,尤其后期的创作,用笔用墨很熟练,但熟而不油、由熟到生。
张际才《峥嵘岁月》97cm×180cm 2008年
高天民(中国国家画院美术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研究员):
他的山水有他自己的视角和艺术面貌
20世纪中国美术有两个传统,一个是古代的传统,另一个是20世纪创作的传统,也就是新传统。展厅里第一次看到张际才的画作,我立刻就想到了黄秋园。很显然,张际才和黄秋园不是一回事。黄秋园更多的是上追古代的传统,而张际才明显属于现代传统的路径。这一点从他作品的表现方式上就可以看出,特别是方形构图,这种构图是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创新和流行样式。因为要用西方的风景视角来介人中国的山水,改变传统山水立轴式的构图,这样的画法在那时影响很多人,所以张际才还是在大的中西融合的视野之中往前走的。这种中西融合容易陷入西方风景画的形式中,但风景不等于山水,并且引入风景这个概念后,作品容易变得俗气、小气。我看张际才的作品没有掉进这两个陷阱,有他独到的地方,讲究从空间、景色中纵深进去。
张际才作品另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以花鸟为笔墨来入山水,很多地方就不再是描摹,而是写意了,靠笔墨写出来的,不是重复一个景色或者一个物象,而是用笔墨本身把质感、体积、空间表现出来,就使画面生动起来了,不再是风景本身吸引你,而是变成了画本身吸引你、笔墨来吸引你,这是一个很新鲜的思路。正是因为这样一点,使他的作品和一般的新传统风景式的作品拉开了距离,这方面也区别于岭南画派,不仅是南北画风的问题,我觉得有他自己的视角和艺术面貌,这是我对他的一个基本判断。这样一种风景式的山水或者他用花鸟式的笔墨来进行的山水画改造是有成果的。
原文载《中国美术报》2025年5月26日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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