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绘画会否被淘汰？

随着技术不断升级，AI的风已吹到文艺创作的各个领域，成为从业者不可忽视的存在。国际拍卖巨头佳士得甚至官宣，2月20日将于纽约举行首场AI艺术专场拍卖“增强智能”。

身处当下，如何应对人工智能对艺术创作的影响？AI时代，绘画会否被淘汰？日前，上海创意设计讲坛（第七期）在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举行，邀请在此展出的第二十届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相关艺术家，就业界关心的议题展开深度探讨。

“我们正处在数字艺术、AI技术发展的漩涡之中。”崔昱用一个词形容当下青年艺术家的状态——“悬浮的狂欢”，既享受前所未有的创作自由，但又面临着“我”的价值随时被解构的焦虑之中。“从AI起步，艺术家、设计师就一直面对着种种质疑——我们未来的发展是什么样的？我们未来是不是会被取代？艺术家的意义是什么？”崔昱认为，摄影技术的出现，让画家从单纯的皇室画像描摹转而去表达自我、表现情感，推动了绘画艺术的发展。当下AI技术的介入，也将推动绘画形式转向另一个维度，现在要做的，是去引领AI，创造不被算法所取代的艺术。“由此我更深刻地体会到，当代艺术家的竞争核心已经不再是单纯对技法的追求，也不是单纯对电脑编程以及技术的学习，我们要像物理学家一样重新去拆解现实，去重组现实文化的基因，去延续我们的文化、更新我们的文化。我们需要解决两个问题，即何为‘艺术’，何以为‘人’。”

徐婕说，谈到科技问题，大家都会想，传统绘画是不是会受到冲击。这个问题其实在100年前就已经在讨论了，100年之后的今天这个问题仍然存在。就在两年前，威尼斯艺术基金会的一个展览项目“停止绘画”，讨论了在数字革新的时代，绘画面临的是一种危机，还是通过危机促发传统媒介再度更新。“我想说，传统绘画在受到新的外界刺激之后，展现出自己拓展的能力，就不会担心被淘汰。”对于传统媒介的尊重和深耕，同时给予新的媒介非常好的舞台，是徐婕参加第二十届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最深的体会。“上海是非常国际化的大都市，各个国家的艺术家都在这发展，开放、创新、包容。。”她认为，作为一个青年艺术家，要谨慎技术所带来的跨界的自由，它的危险性在于技术化的理性，可以消解作为人这个碳基生命的感知力和创造力。不论处在何时何地，作为艺术家都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生存很难，持续创作更难。

“无论物质多么丰富，技术怎样发展，艺术最终还是要回到人本身。”赵玉龙在不断的创作中发现，到一定维度的时候，物质世界和人是一体的，而艺术要从自己的内心开始，追求当下的那一刹那。“我创作的‘净相系列’，使我学会了专注，我喜欢这种独处，让我回到了纯粹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不断探索。我要感谢艺术，它让我跟这个世界形成了一个结合点。我也要感谢上海，它是一个艺术生态特别好的城市，我对未来上海的文化艺术充满信心。”

作为鼓励和引导新兴前沿艺术探索的重要品牌，启航于1986年的“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是中国持续时间最长的双年展。展览以策展人提名的方式，按照同一艺术家不重复入展的原则，集结区域内初露锋芒的中青年艺术家的最新创作，力求真实反映上海当代艺术领域的变化与发展，至今已累计推出艺术家526位，为上海艺术的现代性与中国当代艺术图景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生力量。图像的维度——第二十届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眼下正在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展出，由丁乙担任总策展人，邀请四位分策展人共同参与，通过绘画、雕塑、摄影、装置及影像等百余件多元形式艺术作品，展现对当下图像文化的独特思考与实验性探索。

分策展人夏磊毕业后就一直在上海美协工作，前前后后经历了十届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其最深的感受是“海平线”在不断地迭代，其中有两个点是非常显著的：一个是每一代艺术家都有对他所处时代的表达，另一个是始终站在科技艺术的最前沿，本届展览中就有很多艺术家带来了很新鲜的实验艺术作品。除了与科技的融合，本届“海平线”的另一个特色就是艺术家的选择更加国际化，大概70%都具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展览通过“镜像之人”“自然之都”“思辨之物”“虚拟之灵”四个板块，对于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留学背景，以及不同生活历练和对人生的感悟，所引发的几代人之间不同的思考，都给予了呈现，看似不太关联，其实作品背后的创作手法、观念又有着非常多的相似性。与前几届“海平线”相比，本届的表现形式相对较多是影像、行为作品以及观念性、数字多媒体作品。

很多人对于实验艺术大多是看个热闹，作品背后的逻辑和技术基础是什么？林叶以其策展的“虚拟之灵”板块为例，尝试给出自己的答案。“‘虚拟’这个概念大家天天在说，到底什么是‘虚拟’？‘虚拟之灵’的‘灵’是什么？‘虚拟’显然不是‘虚构’，我理解‘拟’在于以假乱真，使人们无法清晰看到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林叶举例，日本的“二次元”文化很发达，以至于很多年轻人有充足的精力和虚拟世界的人偶谈恋爱，但却没有能力跟现实中的人交往。“在我的理解里，‘虚拟之灵’的‘灵’就是我们现在一点点被各种各样的虚拟技术所剥夺掉的能力。”

“艺术家对于什么样的艺术生态是最害怕的？是圈层的固化、观念的固化，他进不来，也出不去；是努力了一辈子，他的作品大家看不到，没有机会呈现自己，要讨好平台的权威。”作为本次讲坛的主持人，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教授林明杰感叹，上海美协有一群前辈艺术家，他们既尊重传统，尊重传统艺术，也尊重当下时代的改变，尊重年轻的艺术家，给年轻人机会，予年轻人扶持，“这才是艺术生态所需要的。”

上海美协驻会副主席、上海创协秘书长丁设表示，从1986年开始，上海就有了“海平线”这样一个为中青年艺术家搭建的平台和机制，这是老一辈美协人给我们创造的环境和条件。它代表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非常重要的时代精神，也是上海美术发展进程中一个里程碑，不仅培养了很多艺术家，而且几乎上海重要的艺术家都和这个展览有关系，他们或是参展，或是策展，或是推荐艺术家。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海平线”展览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并且势头越来越好。“‘海平线’近四十年的发展历程，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使命，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话题，未来还有更多的话题在等待被开掘，我们怎么来改变自己的观念，如何做好全新的服务，有待进一步探索。”

栏目主编：邢晓芳 文字编辑：王彦 图片来源：上海美协

来源：作者：文汇报 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