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辉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离开“东方甄选”的董宇辉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与辉同行”接连两次嘉宾访谈都翻了车。

有人质疑董宇辉的表达能力，赖以成名的“排比句”是否适合这样的“高端局”？有人质疑董宇辉的业务水平，认为他不是个合格的谈话节目主持人。

我从不怀疑董宇辉的表达能力，他只是在说他的观众爱听的话。你能让别人喜欢听你说话，那你的水平一定比你的听众高很多才行。这叫“向下兼容”。

但作为一个谈话类节目主持人，董宇辉显然还不够优秀。在主持谈话类节目这一块，我为董宇辉推荐一位前辈，窦文涛。

空话、套话、外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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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宇辉主持节目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自我表达过多，有点儿喧宾夺主；一个是观点浮于表面，没能深入其中。

在和陈思诚、麦家、刘昊然宣传电影《解密》的那场直播中，董宇辉举着白板一个人输出了将近20分钟。连陈思诚这样的“社牛”都插不进话，网友评价说董宇辉这是在教陈思诚拍电影。

显然，董宇辉的自我表达过多，没给嘉宾留有太多的表达时间。但访谈类节目，嘉宾们才应该是多说话的人。

说实话这也不是董宇辉一个人的问题，这是表达能力强的人的通病。因为表达能力强，就习惯于在任何场合侃侃而谈，时常忘了自己的身份。

举个例子，今年3月份，《奇葩说》的最佳辩手陈铭在北大主持了一场电影《坠落的审判》的首映礼。

在首映礼上，陈铭忘了自己主持人的身份，大谈特谈自己对电影的感受，结果被台下观众打断喊道：“让导演多说话。”

不过话多还只是小问题，克制一下就好。但是谈话内容质量不高，恐怕就是态度问题了。这一点在董宇辉和作家李娟的对话中暴露无遗。

其中引发巨大争议的就是董宇辉对李娟的赞美：“很多人喜欢你的欲言又止，喜欢你的纠结，喜欢你的犹豫，喜欢你过度思虑的自我否定，所有看似充满了矛盾和缺点的东西，其实背后只有一个人性的光，就是善良。”

对此李娟回答“谢谢，这真是一坨巨大的……赞美”。然后“一坨”这个说法引发了争议，李娟又不得不专门发文道歉，说这是自己的习惯性表达。

董宇辉这段话基本上就是片儿汤话，你把这话放到任何一个作家身上，貌似都能成立。但我们从这段话里却看不到深入的思考，只看到了肤浅的华丽。

这恐怕是董宇辉一路走来形成的某种惯性，他曾经就是靠着华丽的排比句征服了广大“丈母娘”。但是当李娟来到直播间时，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一场更有深度的对话。

这不禁让我想起足球评论员黄健翔当年的工作总结，其中一句是“主持人要做到不说空话、套话、外行话”。这句话可以原封不动地送给董宇辉。

给董宇辉找个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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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会想，如果这档节目由窦文涛来主持，会是什么效果？恐怕嘉宾们会感觉舒服很多吧？

必须声明一点，我拿董宇辉和窦文涛做对比，并没有踩一捧一的意思。只是在看董宇辉直播这段时间，我刚好也在看最新一季《圆桌派》，很自然地就会把他俩放在一块比较。

其实董宇辉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是窦文涛万万比不了的，那就是流量。

虽然和李娟的访谈遭到质疑，但是一场直播下来，书籍销量超过14万单，销售额高达368万元。这个成绩，李娟老师全国跑一年签名售书，把手签废了都未必能够达到。

这就形成了某种有趣的对照，刚刚上路的董宇辉携带着巨大的流量，把访谈节目做得风生水起。这是从1998年开始做访谈节目的窦文涛从未有过的辉煌。

但窦文涛这不温不火的谈话节目却如此长寿，到如今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颇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风范。

而我相信，为流量所苦、每天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一度清空微博的董宇辉，真正想做的一定是窦文涛这样的节目。

当我们认为董宇辉不够专业，对访谈对象理解不够深刻的时候，往往忽略了一个问题，董宇辉恐怕没有那个时间。他被巨大的流量所裹挟，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而窦文涛的《圆桌派》和他之前的访谈节目，从一开始就没有做成爆款的打算，它就那样细水长流，主打一个陪伴。

能够细水长流的原因，正在于窦文涛本人的专业性、幽默感、平稳的心态，还有整档节目所营造出来的那种老友相聚的温馨气氛。

从“三人行”到“四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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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是很罕见的全能型主持人，他既能胜任香港回归这样的大场面，也可以坐下来和各路嘉宾侃侃而谈。

最难得的是他的自谦自抑，在嘉宾面前，他常常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谦虚得一塌糊涂。

在节目中，他是话题的发起者，不断把问题递给嘉宾，既照顾到每个嘉宾的发言，又不会喧宾夺主。这恐怕就是董宇辉和陈铭最需要学习的地方。

窦文涛还有着难得的幽默感，那不是事先准备的段子，而是随时随地的临场发挥，却总能让人会心一笑。

比如有一期《圆桌派》，梁文道正聊得兴起，窦文涛突然打断对方，插播广告。广告结束后，窦文涛说：“这下咱们有钱了，文道老师继续。”尴尬就这样被化解。

再比如最新一季《圆桌派》，窦文涛等人拜访《繁花》作者金宇澄的老宅。站在装修一新的老宅里，金宇澄说，之前许知远来录制《十三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断壁残垣。

窦文涛马上接道：“要不说还是许知远他们识人于贫寒时，我们一般都是等你状况好了才来。”真是让人没法不乐出声来。

《圆桌派》第七季剧照

当然，窦文涛的节目最大的魅力还是老友相聚。节目里有一群常驻嘉宾，他们各具特色，并且随着参加节目次数的不断增多，渐渐放下矜持，展示出更多的自我。

在节目漫长播出的时间里，观众们看过梁文道在节目里度过40岁生日，听过窦文涛说自己用毕生积蓄在香港买房，见识过马家辉拿自己爸妈开玩笑……这是一种老友间的长期陪伴。

嘉宾马家辉

如今又轮到了《圆桌派》。这档节目可以说是之前节目的网络版升级版，升级的地方就是嘉宾多了一个。这也促成了历史性的一刻：窦文涛、梁文道、许子东、马家辉4人第一次在节目中聚首。

注意弹幕

从流量上来看，《圆桌派》取得了之前节目比不了的成功，当然这成功得益于之前节目将近20年的积累。

这种关注度的跃升，和社会发展正相关。当年的节目，面对的是香港和海外华人地区的中产阶层，是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彼时的内地，人们还没有心境去收看这样的清谈节目。

窦文涛、许子东和梁文道

而今天的内地，尤其是使用互联网的观众，恰恰处于和20年前香港观众一样的生活状态，正好成了《圆桌派》的受众。

当然，这只是窦文涛自身的进步，和那些火爆的综艺节目和超级网红相比，《圆桌派》仍旧是一档不温不火的清谈节目。

但我相信这是董宇辉想要的节目的样子，没有惊天的流量，没有山大的压力，也没有时间的紧迫感，约三两好友，点一支香，沏一壶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窦文涛的节目就像做口碑的街边小店，一点点做起来，然后生意长长久久，一不留神，就成了米其林餐厅。

而董宇辉的节目却像是网红餐厅，门前每天排着长队，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是非常抗拒卖东西的，实事求是，我到今天都不享受这个工作。”

但巨大流量所裹挟的巨大利益，让董宇辉身不由己。他只能一边继续直播一边抱怨，让人以为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也许有一天，董宇辉如愿以偿地过气了，他或许就能够获得自主权，去做一档自己真正想要的节目。而我相信，那个节目在气质上，一定和窦文涛的节目很像。

作者丨牛角

永远的新文化报评论员

排版丨pelyliu

责任编辑丨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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