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再谈受苦

图/小罗

今年，我重新找了一个健身教练，开始了新一轮的严肃健身。这个教练，人狠话不多，手握好几个健美奖牌，还在吭哧吭哧练，随时准备着挑战下一场比赛。我看中了他的专业度和惊人的自律，果然，教练的训练方案也是非同凡响，迅速带我突破了负重。他总是在第一组动作的时候就问我：“应该还不到你的极限吧？”然后默默拿起两个杠铃片加在杆子上。当然，他的判断一般都是对的，我的演技逃不过教练的火眼金睛。在不同的动作和负重尝试中，有任何风险和错误代偿，教练也会立刻叫停或纠正。

由于要开早会，白天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忙，昨天的私教课我们约在了早上8点。教练欣然同意，因为他上周喜得贵子，夫人正在月子中心静养，他除了上课挣钱，其他的时间都在照顾夫人和儿子，睡眠自然也变得稀碎。我以为8点算很早，他说：“你想4点上课，我也能过去给你上一节。”

这节课是我最痛恨的下肢训练，包含我最痛恨的动作之一——自由深蹲。自由深蹲加上负重，一蹲一个不吱声。扛着沉重的杠铃，我感觉每一个下蹲都是这辈子最后一个，但事实是，我没法放弃或者偷懒，任何地方一松懈，教练就看出来了，重做。放弃？不可能，实在做不了，空杆也要把组数做完。就算崩溃到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教练一只胳膊就给我拎起来了。

每次结束了地狱般的下肢训练，骑电瓶车回去，风吹在身上都显得格外舒爽。昨天在路上，我忽然想到了大家经常谈到的“受苦”游戏，不断在操作的极限试探、明知自己不行还要屡败屡试的过程，实在是和力量训练太像了。每次训练接近力竭时，真是龇牙咧嘴也要完成，下一次再来，会好一点点，但前面的挑战还有很多很多。这一点点完全微不足道，又确实是具象的，可以感受到的进步。

这就让我想起永远打不完的《空洞骑士》了。一周目的成长进步非常快，Boss的难度也不会让人卡关太久（当然，也有玩家被直接劝退），很容易让人产生“我又行了”“我还能行”的自我评价。但一周目通关只是一个开始，中间还埋伏着一些非必要的地图和成就。其中，让我直接联想到健身这件事的，是“苦痛之路”这张地图。它名副其实，非常“苦痛”——我最开始的10次都是直接死在门口，历经至少50次，才能勉强走到3分之1的位置。每次死亡之后，下一次都能往前稍微再走一点点。

结局只是一个开始

这完全和健身新手上重量的体验一模一样：一开始你觉得自己完全不行，后来好像有点行，但又不完全行，等到通过眼前的挑战，又发现后面还有新的挑战，无穷无尽了。你看，《空洞骑士》后面还有最著名的成就挑战之一“四锁五门”（四锁：给角色加上4个限制条件；五门：加强版Boss连战），打完这一段，你又会觉得前面的“苦痛之路”似乎也不是最难的……就像这次我用40kg杠铃成功做完动作组，下一次，教练就会面带微笑地拿来50kg杠铃，说“你再试试”。

受苦终归有收获，就算很多人不能理解其中美妙，受过苦的人之间都能心灵相通。当你在健身房重量突破失败时，你永远可以选择自己能承受的强度去把计划完成。当你在游戏里卡关、在新挑战面前折戟时，你可以从头再来，也可以研究先绕过这个挑战的“邪道”。有付出就有收获的事，“受苦”绝对算一个，就算你实在不想继续，停在这里，也不会倒退回新手小白的位置上，只要你想，随时能够从暂停的位置上再往前走——在“受苦”的世界里没有真正的失败，除非你自己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