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旅店悬案先后5位局长未破解，最终2根烟头抓获难以置信的凶手

2017年8月，湖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夏文星局长正在批阅文件，这时，一声铿锵有力的“报告”在门口响起。夏文星一边在文件上批文，一边沉声道：“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中年警官跨步走了进来，敬了个礼。夏文星停下笔，抬头看去，原来来的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市刑侦支队政委严光炳。

夏文星顿时眼睛一亮，饱含期待地开口：“光炳，怎么样，是不是案子有了突破？”严光炳咧嘴一笑，道：“啥事都瞒不过局长！有重大进展！”

夏文星将手中的笔放下，也笑道：“别整虚的，快说说。”严光炳知道局长对这桩案子十分重视，自然也不会东拉西扯，于是说道：“技侦那边排查出了2个烟头，目前有了大致方向，我们准备派一批人出去，尽快缩小范围，但是要去隔壁芜湖，这得您出面打个招呼。”

夏文星高兴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去，多派人去，我找省厅，请芜湖的同志也提供支援。”说罢，他又盯着严光炳，严肃道：“湖州人民等破案已经等了22年，省厅的刘主任专门带专家组下来指导，市委市政府高度关注，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方便，我们的担子很重啊！”

严光炳也严肃起来，一个立正敬礼，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不负重托！”夏文星点点头，道：“好，我现在就联系。半个小时后，召集专案组的同志们开个会，部署任务！”

随着严光炳的离开，湖州市公安局“11.29特大案”专案组的同志乃至整个湖州公安局的干警们都忙碌起来。

11.29特大案是一件什么案子？为何让湖州市如此重视，浙江省公安厅也专门派出专家协助，又为何等了22年？

一、二十二年前的旅馆抢劫杀人案

1995年11月29日清晨7时许，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湖州市吴兴区110值班室响起，接线员刚提起电话，对面就传来了惊恐的声音：“杀人了，快来，这里死了好多人！”

工作人员一惊，“杀人”而且还是“好多人”，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有一起刑事大案发生，连忙安抚一下对方情绪：“先生，不要慌，我们警察马上赶到，请问你现在安全吗？具体地址是哪里？”

对面平复了一下语气，很快说道：“我们这里是晟舍村，这个闵记旅店死了好几个人，凶手不知道在哪，现在这里都是我们村民。警察同志快来吧！”

接线员掌握了基本信息后，立刻将情况通报给吴兴区公安局和湖州市公安局，顿时整个湖州公安系统都被惊动了。

最先赶到现场的，就是吴兴区刑侦队员，饶是他们阅历丰富，屡经大案，也不禁为这个闵记旅店中的惨相所震惊。

根据村民们的指引，刑侦人员先进入了旅店2楼203房间，只见一个中年壮汉横尸床上，身上只穿了内衣，鲜血早已染透了床单、被褥，头部显然是遭到了重击，已经变形，初步判断是在睡梦中被杀。

这是一个三人间，房内还有一个死者，确实被双手反绑，倒跪在地上，口中还被塞了一条毛巾，显然之前遭到过殴打，也是头部遭到重物撞击身亡，地面上都是鲜血。

而就在隔壁两间房外，旅店老板自己的房间内，还有两名死者，一具老年女性尸体，侧卧在房间内，又是头部破裂，鲜血溅射到满墙。

而另一位，竟然只是一名只有十余岁的未成年孩子，尸体被一床被子盖住，但也早已被杀害，面容惊恐，显然死亡前遭受了巨大惊吓。

一共4名受害者，而且还有一名未成年，凶手的杀人手段也极其凶残，都是用重物直接砸向受害者的头部，让现场的刑侦人员都无比愤怒。

这样的凶杀案，在湖州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出现过了，而且由于是被村民发现，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恐慌。

案情由市公安局上报市委政法委后，直接惊动了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上级指示，这件案子手段残忍、影响巨大，责令公安局尽全力侦破。

而湖州市公安局也确实第一时间就抽调了精锐警力，成立专案组，而且也向省厅申请了刑侦专家的支援。就在11月29日当天，开始对这起凶杀案进行全面排查，市公安局所有能调动的警力倾巢而出，铺满了整个湖州市。

从专业角度来看，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并不强，现场留下了很多线索。在两个房间内，警方提取到了大量外来物如烟头、泥土等，还提取了所有人留下的脚印、指纹。

然而，顺着这些线索往下调查时，湖州市公安局才发现，前方是迷雾重重，根本难以追根溯源。

二、失踪的凶手

根据民警核对，很快弄清了四名死者的身份。在202房间遇害的老年女性是旅馆老板娘钱某，小孩是她的孙子闵某。而在203房间遇害的2名死者，分别是住客于某以及旅店老板闵某。

而第一时间，警方就锁定了2名嫌疑人——与于某同住的2名旅客。前文提到过，203房间是个三人间，根据记录，当天入住了三个人，但案发后，另外两个人却无缘无故消失了。

由于当年旅店登记制度不完善，两人入住时登记的信息根本就是假的，而这也说明，这起杀人案，极有可能是两人蓄意所为。

警方无法获取两人的真实身份，最后还是省厅专家，根据附近目击者的描述和现场侦查的信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容貌侧写。

与现在不同，当时公共监控没有这么密集，更别说什么“天网系统”，于是湖州市公安干警们只能拿着嫌疑人画像，挨家挨户询问、排查。

而技侦部门，则将两个房间内提取的指纹进行一一比对，看是否有能够吻合的对象。另外还有一路人，是根据现场提取的鞋印，锁定了一个鞋子品牌，从其生产企业开始，按照供应链追踪，摸排供应商和销售渠道。

这三方面，无论是工作量还是所要求的细致程度，都是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但面对上级和社会的压力，以及身为执法人员的使命感，湖州市公安局硬生生地将其推进了下去。

然而很多时候，付出并不一定有收获，首先就是对嫌疑人的摸排，附近确实有商户回忆起，说在11月28日时，曾见过两名男子入住闵记旅店，容貌大概“好像”是这样。但由于当时根本没在意，也没有人注意过两人何时离开，朝哪个方向离开。

而指纹对比同样没有结果，毕竟当时我国还没有建立指纹及DNA数据库，可以对比的指纹只有那些有犯罪记录、留档在案之人，只能说明这次的两个犯罪嫌疑人之前没有违法记录。

至于通过鞋子的品牌、样式来排查，更是无异于海底捞针，按照厂家的供应链，所涉及的省市不下六七个，供应商以及销售点成百上千，消费者那就更数不胜数了，到后面根本查无可查。

这样一来，湖州市公安局所掌握的三条重要线索都断了，而他们在各大娱乐场所、车站码头以及网吧酒店设下的排查点，也长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两名犯罪嫌疑人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在湖州露过面。这起闵记旅店杀人案，成了压在湖州市公安局所有人心头的一块大石，悬而难决。

三、五任局长、五次重启调查

后来，这起案件被定名为“11·29湖州旅馆抢劫杀人案”，大量现场提取的证物以及重建模拟资料被封存在档案室内，暂停调查，成为一桩悬案。

但这并不代表湖州市公安局就放弃了对凶手的追捕，而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水平，实在难以有所进展，只能先搁置起来。

在1995年到2017年这22年间，湖州市公安局先后经历了五任局长，他们无一不将这起“11·29湖州旅馆抢劫杀人案”作为任上的重大任务。

每一任局长都曾组建悬案专案组，重启对这起案件的调查。而湖州市公安干警们的足迹，更是跨出了浙江，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线索，先后前往江、沪、皖等10余个周边省、市摸排调查。

据留档的资料显示，卷宗内共有近千户居民的走访报告，数千人的摸排情况，所出动人员之多、耗费精力之大乃至案件的档案，都成为全局最厚的一份。

而这么多年持之以恒的调查，虽然没有最终结果，但也一层层接近案件的真相，为夏文星局长的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2017年，上任两年的夏文星感到时机成熟，于是动员了一场“侦查破案大会战、基础防控大比拼、信息应用大练兵”活动，而对“11·29湖州旅馆抢劫杀人案”的侦破，就成为这次“会战”的重中之重。

由于科技的进步和多年积累的证词证物，这个由夏文星亲自担任组长的专案组，除了常规的线索搜查组、证物检验组、现地调查组外，还设有大数据支持组，将湖州市公安局多年来的努力，发挥到了最大化。

终于，这一次，通过技侦人员的比对，从当年在现场遗留的26个烟头中，找到了两个“关键烟头”——盛唐牌香烟。

这个烟的品牌可能就算是老烟民都很少听说，因为他只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生产了一段时间，而且销售范围主要局限于安徽南部，其厂家就算安徽芜湖卷烟厂。

而这款香烟，恰好在1995年停产，当时基本上只有当地人才买。因此，专案组干警几乎可以将排查范围缩小到芜湖一带。正是这个突破，才有了本文开头刑侦支队政委严光炳，兴奋地找夏文星汇报的那幕。

在夏文星的部署下，湖州市大量干警奔赴芜湖一带调查摸排，一步步缩小范围，最终将重点区域，定在了芜湖市下的南陵县。

接下来，工作就需要更细致了，警方拿着当年专家画出的嫌犯侧写，逐家逐户地打听。终于，有不少人指出，县里还真有人和画上的两人之一很像，而且还是个名人——作家刘某彪。

刘某彪这个作家头衔可不是自封的，他是中国作协会员，2005年就出版过自己的小说集，这些年先后出版过5本书，而且其中一本《武松打虎》被改编成了电视连续剧，还获得过“安徽文学奖”。

由于他学历并不高，完全是靠自学成才，在成名后在业内有着很高的评价，作协认为他：“有深厚的文字表达功力和底层生活经历，不管小说还是散文，都具有真实的力量”，被誉为“农民作家”。

这样一个人，会是当年的凶残的杀人犯吗？湖州干警们心中也有疑惑，但22年的侦查让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立刻展开了对刘某彪的监控。

四、“变形”的杀人犯

几名侦查能力出众的干警被安排在刘某彪的住处附近进行24小时监控，很快就掌握了他的日常作息时间。

当时刘某彪除了自己写小说发表外，还在当地一个学校担任校刊主编，并非深居简出。不过当时距离凶杀案已经过去了22年，从刘某彪的行为表现，根本无法判断出他是否作案。

于是经报上级同意后，湖州市协调那所学校专门组织了一次体检，借着这个机会，抽到了刘某彪的血液，作为生物标本，送回湖州进行DNA对比。

虽然明知道局里肯定会以最快时间安排，但专案组的干警们还是心急如焚，他们有许多从1995年开始，就参与了这个案子，如果这一次还不能结案，恐怕在他们警察生涯中，很难再有亲手逮捕凶手的机会。

好在很快就有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经过生物学对比，刘某彪就是当年在闵记旅店留下烟头的嫌疑人之一！

2017年8月11晚，受夏文星委派，湖州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亲自带队，在安徽芜湖南陵县对刘某彪进行了逮捕。

据说，刘某彪在被捕时，只有一瞬间的慌乱，在看清是公安干警后，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还说了一句：“你们终于来了，我在等你们。”

经过连夜突审，刘某彪没有任何抗拒地交代了另一个凶手的身份，却也让干警们大吃一惊，那人竟然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上海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老板，名叫汪某明！

湖州警方立刻联系上海警方，请后者协助控制汪某明，随即他们连夜赶赴上海，从浦东新区带回了这个潜逃22年的杀人犯。

而经过对两人的审问，对照两份供词，当年那起“11·29湖州旅馆抢劫杀人案”的种种细节，终于水落石出。

刘某彪和汪某明两人是南陵老乡，当时家中困难，却沉迷于打麻将，有时候输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由于汪某明在晟舍这边打过工，见过世面，就鼓动对刘某彪说这边很多大老板过来做生意，随随便便就可以搞到一两万。

刘某彪心中明白汪某明说的“搞”是什么意思，但也心动了，他喜欢写作，却因生活难以如愿，心想着能弄到点钱，就不用再为生活发愁。

于是在11月28日这天，他们住进了闵记旅店，而目标就选为和他们一个房间的山东生意人。趁他熟睡之后，两人就用早已准备好的大榔头，直接向那人砸死，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翻遍了那名生意人的所有行李，都没找到多少现金。

人杀了，钱没搞到，怎么办？两人横下一条心，决定对这个旅店下手，于是假借退房之名，将旅店老板闵某骗入了房间。

闵某刚进去，就被两人控制住，绑了起来，随即开始逼问收来的现金放在哪。闵老板说这几天生意不好，没有多少现金，两人不信，又是一顿殴打，最后恼羞成怒，又下狠手，杀害了闵老板。

随即，刘某彪和汪某明就如同两只恶鬼，又摸到了老板一家人自己住的房间，先杀害了老板娘，结果惊醒了小孙子闵某。杀红眼的两人哪还有什么人性，直接用被子将小闵一盖，痛下杀手。

后来，两人在老板房间一共搜出一百多元和一块手表，见再无办法，只得逃之夭夭，连夜跑到了上海。再后来，汪某明留在上海打工，而刘某彪则冒险回到老家南陵。

根据刘某彪供述，虽然这些年他在文学上取得了一点成绩，但永远摆脱不了那一夜的惨案，时常在噩梦中醒来。

其实当被捕前几天，医生给他抽血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被抓，还专门给汪某明打了个电话，内容是：如果我被抓了，你也别跑了，22年了，我们也活够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法律的惩罚来得稍晚，但内心的煎熬也让罪犯付出了代价。这起形象恶劣的大案告破，让湖州人民拍手叫好，很多当年参加过侦查的干警们奔走相告。

由于我国刑事追诉期为二十年，2017年9月，湖州吴兴区人民法院向最高检提出申请，请求批准追诉。

在得到最高检批准后，刘某彪和汪某明经一审判决、二审维持原判，于2019年10月被执行死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