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巴金：万里此分襟——明初解缙与胡广交谊考论

解缙(1369—1415)，字大绅，号春雨，吉水县城东门 鉴湖畔 人，洪武二十一年（1388）中进士， 建文四年 （1402） 十一月 至 永乐五年 （ 1407 ） 二月 为内阁学士之首（后世称为内阁首辅）。胡广（1369—1418），字光大，号晃庵，吉水县大洲村（原属吉水文峰镇，今属青原区天玉镇）人，建文二年（1400）中状元， 永乐五年 （ 1407 ） 二月 至十六年五月为内阁首辅。

解缙与胡广在明永乐朝政坛、文坛均有很高的声誉，他俩的关系问题较为复杂。年轻求学阶段，他俩均师事于吉水名儒解缙的父亲解开；青年时代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功名而参与政治，都是在“靖难之役”中把握机遇，为自己迎来新的政治生命， 且 相继为内阁首辅；两家相距仅 四五 公里，中间隔着乌江，是吉水 县 “隔河两宰相”人文盛况的另一范例。 后来因 政治和 世事变化，两人关系也发生 相应的 变化，甚至说有所变味。学界至今没有学者专门撰文探究他俩之间的交谊，仅 见于 台湾学者刘庚龙的硕士论文《明初文臣解缙研究》中有不足千字的介绍。探寻解缙与胡广的交谊问题，有助于深化对明初严酷的政治环境、内阁学士地位、文人官僚化的发展趋向以及江西士大夫集团的形成等问题的认识，故缀为本文以探之。

一、解 缙与 胡 广 交往之始

解缙与胡广交往始于哪一年？依据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吉水状元罗洪先、 解缙重孙解 桐等人编成的《解学士文集》所附录“年谱”可知，两人相识于洪武十年（ 137 7），那时他俩虚岁才9岁。因为解、胡两家都是官宦之家，胡广的父亲胡子祺官延平知府，外祖父吴师尹是元代进士，官永丰县丞等职； 而 解缙的祖父解子元、外祖父高若凤也是元代进士，均曾入仕， 其 父解开三次有做官机会而不去，曾几次担任乡试主考，“典文衡于江西，后凡五知贡举”，后在吉水 县城 大办教育。洪武九年某天，胡子祺因路过县城而入解家小坐，“特求与公（解缙）相接，喜其天资超迈，气度老成，即以国器待之，因言‘他日，吾儿胡广不知得步后尘万分之一否’，遂与公盛谈”。正因为胡子祺与小解缙有了此次接触，才使得他 寄 托次子胡广于解开门下，解缙与胡广才得以成为同窗好友。“是年（1377），筠涧先生授徒环洲，胡子祺诒书托其子胡广”，“公随父筠涧先生读书环洲，遂与胡广同业” 。“环洲”即是在解家北面150米处，临近鉴湖北畔，具体位置是在当今吉水 五 中附近。万历十一年（1583），吉水乡贤邹元标与知县徐学聚于此创办了仁文书院。

应当说， 解、胡两家的先祖曾是远亲关系。洪武三十一年（1398）解 开去世后， 解缙为父亲题作《显考筠涧公传赞》，传末便有“翰林学士左春坊大学士眷侄胡广填讳”16个字。胡广曾应解缙族弟、进士解朝夫之邀，为其父撰写《解原昌墓志铭》 曰 ：“予家自宋与解氏联姻谱，予兄弟一门皆受学于筠涧先生，两家子弟交游往还如家人焉。”可见，胡广和兄长胡直均曾师事于解开，与解缙、解纶、解朝夫等人交游较多。 胡广 曾为解开题写挽诗， 《哭筠涧先生》 其一曰 ：

忆从帐下坐春风，倾矿鲁承铸冶功。

离别怆情生死隔，音容入梦有无中。

鉴湖绿水明阡外，筠涧青山绕郭东。

南望乡园频洒泪，心丧未展恨无穷。

洪武十年夏天，胡广的 父亲“延平知府卒于任”（《 解缙年谱》），于是解缙又随父亲解开前去祭 吊 胡子祺，他与胡广再次相见于延平（今福建南平），可见两人青少年时代关系是极好的。

二、解缙 与 胡广的前期交往

1、 洪武朝 的交往

解缙与胡广在洪武朝的交往 并不多 。 胡广 因 父亲 已 去世 ， 弱冠之初 便 游学于闽粤， 这 是一段亦商亦读、广交师友的 岁 月。“洪武中尝至广州濠畔殖货，不废经史，广士多与之交”（《 明史 · 胡广传》）。那时 尽管 他俩年龄 较 小，因为亲属间的一些来往 ，两人 仍 时 有接触。洪武二十年（ 1387 ），解缙参加江西乡试中解元后， 曾 去拜访 永新名儒、 胡广 的亲 舅吴勤， 解、吴二 人 从此有亦师亦 友 的关系，期间解缙也曾与胡广有过接触 。洪武 二十四年，解缙被明太祖 遣回吉 水。此后八年时间里，他一 方面是闭门苦读， 奉命改修 《元史》， 撰定《宋书》，删定《礼经》 等， 另一方面 则 游历 吉安 不少地方 。 胡广对收藏鉴赏颇有 兴趣， 曾收集 和 整理先祖胡铨的 几幅墨 迹 ，并题作 《忠简公翰墨记》 。 洪武二十六年 （1393），胡广邀请 解缙 欣赏自己收藏的宋 朝廷 颁 给胡铨的诏书 ，解缙 欣然 为之作 《题胡忠简公敕书》， 诗中既颂扬 胡铨 坚持抗金 ， 反对议和 的 拳拳 爱国之 心， 又 对胡 氏 族人提出“矫首仰乾淳，芳猷传异代” （《解学士集》卷2） 的 期许 。

此外，《解学士文集》卷8录有《弘文馆学士罗复仁传》。罗复仁是《鹤林玉露》作者、南宋文人罗大经的直系裔孙，也是胡广的亲姑父，且传文标题下侧也有“翰林学士左春坊大学士眷侄胡广填讳”的字样。罗复仁官做得不大，为官时间也不长，于洪武四 年 （1371）致仕，十四年去世。解缙应胡广之邀，为同朝吉水老乡作传，其缘由固然有被罗复仁耿直敢谏、清廉为政精神所感动的一面，但是胡广的盛情邀请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2、 建文朝 的交往

解缙与胡广在建文朝的作为，文献中记载得极少，表明他俩那时在政坛上并不活跃，只能隐迹于宦海潮流之中，但他俩之间的交谊仍有不少。建文二年（1400）初，解缙刚从贬谪地河州归来，以翰林 待诏 身份参与庚辰科会试和廷试的阅卷。“是年春月，朝廷举行皇祖设科求贤之典，于会试主考及朝廷对读卷，皆任用老成博选俊杰，故公虽才居谪所，即以文渊待诏之职，得与主典一百一十人文衡之任矣” （《 解缙年谱》） ，当时的主考是礼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董伦和太常寺右少卿高逊志。不久后公榜，吉水人胡广高中状元。由此可以推测，作为同学、老乡兼亲属的胡广肯定会事前去拜会解缙，两人必定会有接触。随后，解缙题写《寄新淦胡能定》 （《解学士文集》卷3） ，向胡广的族叔兼老师胡能定报喜。诗曰：

庚辰取士魁天下，又要名宗第一家。

桃李眼前看欲厌，大开东阁咏梅花。

四个月后，朝廷批准解缙回乡葬父，“八月二十八日奉敕归，葬父筠涧先生”。 解缙出发之际，胡广于南京奉天殿东阁题诗送别：

江上惜公手，西风泪满衣。

愁为异乡别，喜见故园归。

天远孤云逝，秋高一雁飞。

知心同骨肉，凭语慰庭圍。

该诗收录于解缙《年谱》“建文二年庚辰”条，胡广作诗后序说：“秋八月吉，契弟胡靖谨书于奉天之东阁”。但是，翻阅 清乾隆十五年（1750）刊刻的 《胡文穆公文集》20卷，该诗未被收录。

说到 解 缙与 胡 广在建文朝的交往， 《 明史 · 王艮 传》中载：

解缙、吴溥与艮、靖比舍居。城陷前一夕，皆集溥舍。缙陈说大义，靖亦奋激慷慨，艮独流涕不言 …… 须臾，艮舍哭，饮鸩死矣。缙驰谒，成祖甚喜。明日，荐靖，召至，叩头谢。

对于这则史料的真伪，学界素来多有争议。笔者认为，这则史料并不是真实的，有必要在此纠误。理由有：第一，王艮去世的时间有误。明嘉靖版《解学士文集》和清康熙版《文毅集》中均录有 《翰林修撰王君钦止先生 墓表》，是作者应王艮次子王率章之邀而作，墓表中明确记载了王艮的去世时间，“殁辛巳年（1401）九月七日”，而燕王朱棣攻入南京城是第二年六月，时间相差230多天。因为解缙这两部文集的成书时间均早于《明史》成书时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第二，据光绪版《带源王氏族谱》载，王艮于“建文辛巳九月初七戌时终 …… 是夜，具香烛衣冠，北面再拜，服脑子死于官邸。天子怜其忠恳，遣礼部侍郎黄观谕祭，遣乡戚、翰林颜子明护丧归葬。” 王氏族谱对王艮的去世时间、离世前的具体情况以及丧事的办理，交待甚详。第三，王艮去世原因的交待有差异。 《 明史 · 王艮 传 》中说他是“饮鸩（毒酒）”而亡，《带源王氏族谱》中说他是服“脑子”而亡， 即 俗称 为 龙脑香或天然冰片。 解缙题写的《墓表》载，王艮去世前就已经患病，原因是他对朝廷忠心耿耿，经常上书谈论时政，燕王朱棣靖难起兵后更是心急如焚，寝食不安，而自己进呈的《平燕策》未被采用，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最后才服毒药而亡。第四，王艮去世时，燕王朱棣的军队与朝廷李景隆的军队正对峙于山 东德州 、河间一带，那时仍是朝廷军队占有优势，直到第二年四月朝廷军队才呈现败势，最后兵败如山倒。第五，从吉水三人当时的官阶品级来看，解缙仅 是 从九品，胡广和王艮均是从六品。古人是极其讲究官阶秩序的，这种情况下哪能轮到解缙来“陈说大义”。第六，从王艮死后的祭礼安排来看，建文帝曾委派侍郎黄观祭拜，委派王艮妻子的姑父颜子明护棺回乡。这里我们不妨作几个假设：从双方守备的角度看，城陷前一夜解缙实现“驰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假如王艮是死于朱棣攻城的前一夜，建文帝自己是性命难保，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一名低级官员的丧事办理；何况朱棣攻城时，黄观并不在南京城，而是在外地募兵，在回南京的途中听说朱棣已经进城登基才跳江自尽的。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泰和人、 翰林纂修 周是修殉节倒是真的。“太宗文皇帝靖难之师既渡江驻金川门，宫中悉自焚。明日，是修留书其家，别其友江仲隆、解大绅、胡光大、萧 用道、杨士奇，且付后事。暮入应天府学，自经，六月十五日也。又明日，臣民推戴文皇帝继大统。” 《明史》也载：“初，与士奇、缙、靖及金幼孜、黄淮、胡俨约同死。临难，惟是修竟行其志云。” 后世有学者以周是修一人上吊自杀之事实，来攻击解、胡等六人的气节。笔者 则 认为，当时那六人的官阶较低，完全没必要为建文朝廷殉忠；对解缙而言， 建文朝 除被贬谪 于 河州，吃了些苦头外，朝廷并未给予 他 什么好处，官阶未升反降，仅是从九品备用官员；更关键的是，假若从民生的角度来审视，继任者能使国家更富强，百姓生活更富有，这何尝不是一种理智的人生抉择呢！当然，周是修等七人曾经约定一起殉节，除内心所共同持有的儒家情怀外，个人之间的友情必然也是极好的，否则解 、 胡等人不会相约这样一件事。

三 、解缙 与 胡广 在永乐朝 的交往

（一）政治交往

1、同值内阁

解缙与胡广能在永乐朝出人头地，与他俩突出的才干所分不开。朱棣“靖难之役”成功后，急需一大批才能杰出者而用之，解缙在洪武朝就名闻朝野，胡广高中建文朝状元，两人投靠朱棣后是凭真才实学才得以重用。

壬午（1402）六月，太宗即位，首诏吏部及本院举文学行谊才识之士授职。始闻待诏解缙名，稍亲近之，召对，喜其豪杰敢言，益见信用。七月，侍书黄淮改中书舍人，入见，上与语，大奇之，凡侍朝特命与缙立于御榻之左，以备顾问。上以万几丛脞，日御奉天门左室，每夕召语至夜分，上或就寝，赐坐榻前论议几密，同列不得与闻是。时吴府审理副杨士奇在翰林充修史官，亦有誉望，亲擢为编修，已而改给事中金幼孜，桐城县知县胡俨为检讨。寻升缙为侍读，修撰胡靖为侍讲，编修杨子荣为修撰，而改子荣名荣，继又升淮为编修，九月遂开内阁于东角门内，召七人者谕以委任腹心之意，俾入处其中。

内阁的设立 ，缘于明太祖 废除丞相制度后，皇权空前膨胀 ， 政务 繁多冗杂，于是 出现辅助机构就成为必然 。永乐帝出于 巩固 新 政权 的需要，实施了 一系列 新举措，包 括 创设 内阁 。

成祖即位，特简解缙、胡广、杨荣等直文渊阁，参预机务。阁臣之预机务自此始 …… 以其授餐大内，常侍天子殿阁之下，避宰相之名，又名内阁 。

但是， 永乐朝 时 内阁 的 权 力 受到皇权的极大限制， 所有 阁臣 的 官阶为正五品之后， 且 不置属官，不得干涉诸衙门执掌，他们的进退完全取决于皇帝对他们能力的认 可，那时永乐帝 对解缙、胡广等人是相当信任 的 ，君臣齐心协力 地 把明 代 江山推 至 一个蓬勃发展的 新 时期。解缙 在 建文朝 是 任待诏， 为 从九品，胡靖任侍读， 为 从六品，两人入值内阁后，均 升 为正六品 。不仅 官阶提升了， 而且 进入 了权力中枢—— 翰林院，实际地位与以前 相比 有天壤之别 。

2、皇帝宠信

建文四年（1402）仲秋，朱棣特意找来解缙等人，让他们检阅建文朝群臣所上封事一千余件，将其中有关军马钱粮数目等内容者留下，其余凡是涉及“靖难”时建议削藩等内容的封事，一概焚毁。

太宗一日于宫中持建文时群臣所上封事千余通，览一二有干犯者。命侍读解缙等编阅，关系军马钱粮数目则留，余干犯者悉焚之。既而从容问缙等，曰： “ 尔等宜皆有之。”

由此可知，这一 千 多 件封事中 就有 解缙 、胡广 等 七位阁臣的奏折，且胡广廷试策文中因为有“亲籓陆梁，人心摇动”之语，才被建文帝“亲擢广第一，赐名靖，授翰林修撰” （《明史·胡广传》） 。 那时朝廷的重要事务，多是安排解缙等阁臣来承办。解缙《年谱》载，永乐三年（ 1405 ）九月二十六日，解缙奉命与胡广、金幼孜前往阳山等地，现场勘察拟用于建皇陵碑的美石，回来复命后获得永乐帝的赏赐。不久后，永乐帝又安排解缙为皇陵碑写字，写好后又有金银、鞍马等赏赐。平日生活中，解缙与胡广经常陪同皇帝游历并赋诗。“永乐中，学士解缙、胡广等七人从上幸北京，每令节燕，闲扈驾登万岁山，侍宴广寒殿，泛太液池，以为常。广等多为歌诗以纪之” （《翰林记》卷6） ，足见那时永乐帝对解缙、胡广等阁臣的喜爱和器重。

壬午（1402）六月，赐内阁七人金织罗衣。永乐二年九月，上召内阁七人谓曰： “ 朕即位以来，尔朝夕在左右，敬慎弗懈，然恒情，保初易，保终难，朕常思保全之道，尔亦宜益谨厥终，庶两尽其美。 ” 皆曰： “ 臣等猥䝉委任，敢不勉图报称。 ” 上大悦，赐象笏幞头公服，寻赐二品金织紵丝衣。七人者入谢，直言恩礼太过。上曰： “ 卿在朕左右，几务所属，赞翊之功，不在尚书下，故特赐二品服以示旌，异岂为过哉。 ” 三年自正月至于九月时，召七人者评议诸司事，宜称旨，赐二品金织纱罗衣，自是劳赏。

这些史料足以证明永乐帝对解、胡等阁臣的信任及鼓励。不久后，朝廷又传唤内阁七人的妻子到柔仪殿朝见皇后，由皇后对她们给予赏赐。

3、侍读太子

永乐二年（1404）四月，永乐帝立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并设置东宫属官。解缙随即被任命为东宫侍读，不久后升为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为正五品。胡广由侍读升为右春坊右庶子，亦讲课于东宫。解缙与胡广等人辅导太子极为尽心，总是事先将拟讲内容列出提纲，由阁臣讨论确定后再送皇帝过目，待同意后才与太子讲授。“翰林、春坊诸臣分撰诸经讲章，有上旨命内阁之臣阅校，未当处悉与改正，然后呈御览，允当然后以讲。内阁解缙专阅《书》，胡广阅《诗》，金幼孜阅《春秋》，臣士奇阅《易》。”当时是安排解缙讲授《书经》，胡广讲授《诗经》，金幼孜讲授《春秋》，杨士奇讲授《周易》，这四位老师都是江西庐陵人。太子朱高炽对此举也甚为满意，“自是讲义有疑处，必召解、胡等四人相与辩析，畅而后已”。

4、共同修书

内阁设立后不久，永乐帝就安排解缙牵头重修《太祖实录》，主要目的是纂改“靖难”时关于他的不利记载。就在《太祖实录》即将成书之际，皇后徐氏又提出要修纂《古今列女传》。

先是明太祖孝慈皇后马氏每听女史读书，至《列女传》谓宜加讨论，因请于帝命儒臣考订未就。永乐元年，成祖既追上马后尊谥册宝仁孝皇后徐氏，复以此书为言，因命缙及黄淮、胡广、胡俨、杨荣、金幼孜、杨士奇、王洪、蒋骥、沈度等同加编辑。

于是，永乐元年 (1 4 0 3 ) 解缙与胡广等人又开始编 纂 《古今列女传》，书成后永乐帝亲自撰写序文，刊印颁行，共有3卷。关于解缙、胡广二人的编书成就，杨士奇后来撰文予以充分肯定，说胡广“ 两考京畿乡试 ， 四为廷试读卷 ， 鉴别公明 。 奉 敕 修 《 高皇帝实录 》 及 《 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 》， 皆为总裁 ”；解缙“初修高皇帝实录及《永乐大典》，皆为总裁，考会试者一，读廷试卷者二，声名在天下籍甚” （杨士奇《胡广神道铭》及《解缙墓碣铭） ，他认为，解缙的编书著述成就远远超过他的官宦政绩。

（二）学问交流

1、诗文往来

关于解、胡二人的诗文唱和，主要依据于《解学士文集》所收录的相关诗文。建文四年（1402）底，解缙与胡广刚入值内阁，解缙曾题写《简胡学士光大二首》 （《解学士文集》卷2） 相赠：

圣主开东阁，群贤已满朝。

早骖孤凤尾，侧目望云霄。（其一）

青云坊下路，万里此分襟。

俟有传书雁，相期弋上林。（其二）

后来，胡广的母亲吴氏去世，他回乡葬母，期间解缙又题写《寄胡光大》 （《解学士文集》卷3） 相赠：

天狱山前别鹤群，金鸾殿上共承恩。

常时只忆同明月，江上赓歌倒一樽。

作者回忆了家乡吉水的明月以及天玉山和赣江等物景， 叙说 两人同朝为官以及被永乐帝器重的场景。细读这些诗作，足以证明那时两人关系极好。

2、节日集会

好友相聚，分韵传觞，赏景作诗，这是士大夫交游的重要方式。解缙与胡广就节日集会这一题材均创作了不少诗文，包括好友相聚和陪驾侍宴等。比如，黄淮曾连续几年元宵节邀请解缙、胡广、胡俨、 金幼孜 、 曾棨 、 王偁 、 王褒 和 王绂 等同僚去他家赏灯喝酒。永乐三年（1405）解缙曾吟写《元宵倡和诗》 （《解学士文集》卷4） ，并作诗前序说：

予友悄嘉黄君宗豫在京师十余年，每佳时令节，开筳命觞宾客，咸 至赋诗相乐以为常 …… 予自斥逐东归，今已七年，凡五与其席。今年予疾在，告闻右庶子胡君光大即席赋花灯诗，翰林修撰曾君子棨和之，国子胡君若思为之序，预坐及闻者皆有诗。予为之击节，而疾适愈。宗豫过谓曰：“岂但元夕可观灯饮乎？”于是请予复从数客，观灯饮酒至醉。予亦赋一首，仍用胡庶子韵，而叙之如上云。

第二年元宵节后，黄淮又将 此前 几 年请解缙、胡广等人 的唱和诗编成集，并请南昌人 胡俨 题写 《元宵唱和诗序》 ：

今年（1406）春正月十五日，左庶子兼侍读永嘉黄淮宗豫设宴，为观灯之会，入夜酒酣，光彩照席，芙蕖、牡丹根株葩叶烂然乎罇俎之上。缙绅在席者咸咏以诗，而右庶子兼侍读庐陵胡光大为之倡，且以序属余 …… 幸以文字为职业，乃得优游于侍从之间者，皆上之所赐也 …… 岂不可以叙朋游之好，鸣国家之盛矣乎，得诗若干首，遂为之序云。

再查阅《胡文穆公文集》， 胡广 应黄淮之邀曾题写 《丙戌元夕，黄庶子宅赏芙蓉灯》《元夕黄庶子宅夜宴，赋牡丹花灯》《瑞菊诗为黄庶子赋》等诗。

3、书法爱好

解缙与胡广平时都极喜爱书法，是明初的书法名家。“是时，解缙、胡广、梁潜、王琏皆工书，度最为帝所赏，名出朝士右。日侍便殿，凡金版玉册，用之朝廷，藏秘府，颁属国，必命之书”。 洪武二十二年（1389）十月，解缙题写《草书歌》2首，诗中提及他10岁时就开始临帖并苦练书法，“墨池磨竭沧海水，秃笔堆作西眉山”；谈及书法技巧，他 写道 ：“一笔横，一笔直，金枪竖地锥穿壁”，“一点大，一点小，夜半流星随月皦”。解缙擅长草书和小楷。其小楷筋力丰厚，端庄秀气，狂草则更像他的性格，奔放不羁，且达到“笔下自有鬼与神”的地步。解缙不仅书法写得好，而且极乐意将墨宝赠送给他人，“求文与书者日辐湊，率与之，无厌倦意”，当时曾有人说他不应该送给某某人，解缙总是笑着说：“雨露岂择地而施哉？且人孰不可与进者？” （ 解缙 《墓碣铭》）

胡广 不仅 工诗文， 而且 善写真 ，且 长于行 书和 草 书 。 他曾多次 扈从永乐帝北征 ，因皇帝好大喜功，每次战争胜利或征服 了 某地，必须立碑纪念，“ 广善书，每勒石，皆命书之 ” （《明史·胡广传》） 。 胡广也曾题写 一首 《草书歌》，说：“势如激电起倏忽，又似秋空腾健鹘。恍疑危石坠颠崖，歘若潜蛟跃溟渤。神情冲淡更萧散，何用公孙舞经眼。” （《胡文穆公文集》卷3）

（三）生活交往

1 、儿女订亲

《明史·解缙传》载：“缙初与胡广同侍成祖。宴，帝曰：‘尔二人，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缙有子，广可以女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娠，未卜男女。’帝笑曰：‘定女矣。’已而果生女，遂约婚。”由此可见，解缙与胡广经常一起侍候永乐帝用膳，皇帝也常与他俩开生活玩笑，甚至为两家的小孩指腹为婚。君臣之间如此的亲近融治，表明他俩那时在朝廷是如鱼得水，关系极好。

2、亲属交往

尽管《胡文穆公文集》中已无作者与解缙及其长兄解纶交游的任何文字记载，但与解缙次兄解纲之间到是有诗文记载。解纲，字大纪，一生未获得任何功名，胡广曾题写《送大纪游北》 （《胡文穆公文集》卷3） 长诗。“相见未尽欢，相送伤情绪。自怜辞家频，作客五载京”，可见解纲曾在南京城居住5年。“归来两月居乡县，便促行装索相见”，表明解纲很喜欢去全国各地游览。此外，胡广还为解缙的族祖父解季通题写《渊静先生画像记》，该文是应解季通的孙子解朝夫之邀而作，文中盛赞了吉水解氏人才辈出，却未提及解缙。

值得一提的是，《胡文穆公文集》卷7录有《送解朝夫及第归乡》，而《解学士文集》卷4也录有《送弟朝夫及第还乡》，这两首诗的文字居然全部雷同。诗曰：

东风擢第上瑶京， 金榜天门列姓名 。

拜命已承丹诏重 ， 还家先着锦衣荣 。

九霄日月瞻龙衮 ， 三月莺花出凤城。

自是送君乡思切 ， 仁山字水远含情 。

至于这首诗的作者到底是谁？尚待学界以后再作考证。

四、解缙与胡广友谊变 味

解缙经历建文朝贬谪河州之后，性情与以前相比显得更成稳了一些，但其傲骨并未尽折，尤其是他入值内阁位列首辅之后，思想上开始放松警惕，平日与皇帝议事也多是直言不讳，对朝中权臣的评议多是率性褒贬，优点说得不是很多，缺点评鉴倒有不少。永乐五年（1407）二月，永乐帝采取明升暗降之法，将解缙贬为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官阶 从 京官正 五品 升 为行省从四品， 那时正是《永乐大典》即将竣工之际，而解缙与胡广友谊的变味，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一）变味之始

解、胡二人友谊变味始于解缙贬谪广西之后。从表面看，解缙被贬是因为“ 坐廷试读卷不公 ” （《明史·解缙传》） ，真实原因则是参与立太子之争，被汉王“高煦遂谮缙泄禁中语”。应当说，明初时是江西文风极盛时期， 参与科举考试 并 获得功名者众多，客观上造成江西人有 乡 党聚 集 的趋势， 这 或许与解缙后来悲惨命运有着间接的关系。

永乐甲申，状元曾棨，永丰人；第二名周述、第三名周孟简，俱吉水人。二甲第一名杨相、第四名王直，俱泰和人；第二名宋子环，吉水人；第三名王训，庐陵人，相又会元也，七人皆吉安府。而内阁学士读卷五人：解缙、胡广、杨士奇、胡俨、金幼孜，皆江西；中三人 ， 皆吉安府，可谓极盛 。

说到永乐二年 （1404） 甲申 科会试，当时参加考试的举子多达1800人，礼部奏请录取士人总额时，朱棣 答 ：“朕初即位，取士姑准其多，后不为例。”他安排解缙负责此事，黄淮也是主考之一。经协商裁定，最后共有470人参与会试。廷试时，永乐帝又命解缙、蹇义、黄福和胡俨等人为读卷官，录用名单最后由皇帝裁定。此次廷试曾引起天下举子大哗，当时永乐帝也是极为慎重地处置，亲自调阅三甲考卷，又派员复核，“彻查以解天下之惑”。诚然，举子们仅仅是质疑，并无任何证据显示有科考 舞 弊之嫌，其 中 缘由主要是明初“台阁体”盛行。“源出欧阳氏，以简淡和易为主，而无充拓之功 …… 诸公，皆庐陵之羽翼也” ，意思是说，那些人的老师、同学及其门生都先后受台阁体的影响，写作手法如出一辙，科考中自然要占优势，于是，朝廷只好如实颁布。

时间 很快又到了永乐四年（1406）丙戌科廷试。三月“上特命公（解缙）及蹇义、胡广等读廷试卷，时廷对之士朱缙等二百一十九人，擢林环第一，陈全第二，刘素第三” （解缙《年谱》） 。这次会试和廷试引起了举子们的更大反弹，解缙后来被奸臣冠以“结党营私”、 “廷试读卷不公”的罪名，主要是指这一科考试。同为该科主考的胡广不仅未被治罪，反而得到重用，接替解缙任内阁首辅，的确会让人有“ 对事不对人 ”“同事不同命”之叹。笔者曾查阅该科所录取的219人名单，其中吉水县有 7人中进士，解朝夫是其族弟；吉安府有25人中进士，庐陵县的黄所载是其外甥。尽管这些人确实富有才学，但是自己有多位亲属参试，没有主动申请回避，这是极容易落下被人攻击的口实。

（二）原因探微

1、个人性格的差异

解缙入值内阁后，因为才高，表面上是显得极为风光，背后却因个性刚直，好评论事情，得罪不少同僚。“缙少登朝，才高，任事直前，表里洞达。引拔士类，有一善称之不容口。然好臧否，无顾忌，廷臣多害其宠” （《明史·解缙传》） ，由此导致他后来被孤立，甚至遭到黄淮、李至刚等同僚的陷害。胡广“性缜密，帝前言及所治职所务，出未尝告人” （《明史·胡广传》） ，可见他心思细密，行事谨慎，吸取解缙的经验教训， 且 能紧紧跟随朱棣，从其左右，为其出谋划策。胡广在皇帝面前总是表现得俯首贴耳，热衷于为其树碑立传，题写了不少“颂圣”文章，深得皇帝的信任，“ 国朝文臣有谥 ， 自太子少师姚公广孝与公始也 ” （胡广《神道碑》） 。

2、处事方法的差异

解缙《年谱》“永乐二年（1404）甲申”条载：

饶州府士人朱季友献所著书，专斥濂洛关闽之说。上召文学儒臣共视之，翰林学士解缙首对曰： “ 以臣视之，惑世诬民，莫此为甚，宜置之法，以杜狂惑。 ” 侍讲杨士奇曰： “ 当毁其书，俾不误后学。 ” 侍读胡广曰： “ 闻其人已七十，毁书示戒足矣。 ” 上曰： “ 谤先贤，毁正道，非常之罪。治之可拘常例耶？ ” 敕行人司押发还原籍，令所在官同治之以罪，尽搜其家所藏书，悉焚之。且谕公等曰： “ 除恶不可不尽，悉毁所著书，极是。”

该年七月二十三日，鄱阳县儒士朱季友编写了一本诋毁程朱理学之书献给朝廷，永乐帝则交给 阁 臣讨论，解缙、胡广和杨士奇等人作为儒家卫道士立即站出来维护。解缙主张要对朱季友严厉法办，胡广则说他已是70岁高龄，毁书训诫就行，皇帝的最终意见是给予更严厉的处罚。从对此事的处置态度角度来看，解缙处事更为大胆直接，表现出其疏狂的文人个性，胡广则更注重为官处事，擅长人际关系的处理，可见他俩在处事方法上有着较大的差异。

3、胡广的尴尬处境

解缙 贬出朝廷后， 继续遭到奸臣 的 陷害和皇帝 的 误 解。 胡广 继为 内阁首辅后，处事缜密，“居官敬慎”，两人的关系确 实存有 隔阂 ， 但说到胡广当时的处境， 也 必须结合明初严酷的政治环境来综合 考虑。《解缙年谱》“永乐五年（1407 ） 丁亥 ”条载：

十月日，翰林学士胡广进呈文字，上立武英殿门览而称善，从容问曰：“杨士奇、黄淮数不容之，何也？”广曰：“淮有政事才，士奇文学胜，且简静无势利心，盖因解缙重臣及士奇而轻淮，故淮憾之。”上曰：“朕知尔亦不容于淮，惟朕不为所惑。”

正因为胡广 与 解缙有着深厚的家世渊源和个人情谊，因此也受到不少朝臣的攻击，庆幸的是，那时永乐帝对他极为信 任。《解缙年谱》“永乐 六年 （1408） 戊子”条又载：

是年，公（解缙）既被遣，胡广于公连姻，黄淮构词诬奏，上灼见其诈，步至文渊阁见胡广。虽隆暑中，纂修不已，命书写勿置。少顷，上抚广背曰：“朕岂不知尔与解缙是门翁。昔中山武宁王（徐达）是老谢的女婿，老谢有罪，则罚武宁，有功则赏亲，何预焉？彼来言者是蜻蜓撼柱石，岂能摇动乎？淮真小人，可容居此清要之地，当黜之。”胡广叩首谢。

说到黄淮，首先应肯定他是一个颇有才干的人，“性明果，达于治体”。 刚入值内阁时，解缙与黄淮的关系是很不错的，解、胡二人还多次到黄 淮 家过元宵节。但是，黄淮曾担任 5 个月的临时内阁首辅，有时喜欢向皇帝打点小报告，而解缙平日疏狂的文人个性，必然会使黄淮内心滋生许多不满。“文贞（杨士奇）所载《日录》谓：淮忌胡广、解缙；及观国史亦谓‘缙之死，淮有力焉’。” 清四库馆臣也说：“ 解缙之死 ， 淮有力焉 。 人品亦不甚醇 。” 由此可见，在明初严苛的政治环境下，胡广也是一种较为尴尬的处境：也许他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角度来考虑，也许是因永乐帝要治解缙的罪而自己无可奈何，因此他内心的确有主动与解缙划清界线的考虑。

（三）变味表现

首先，从解缙诗文内容来看，《答胡学士光大》诗曰：“去年雪中寄我辞，一读一回心转悲 …… 我是浮云与世乖，醉醒自是难相谐 …… 痴儿细子能萋菲，毁誉荣辱吾何干。”这封回信作者虽然没有标识题作时间，但依据它收据于明万历本《解学士文集》卷11的位置，且该诗后面即是《漓江东下》诗的实际，可以推论该诗是题 写于贬谪交趾期间，即永乐五年（1407）下半年 之后 。诗中作者既 曾 回 忆以前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同时也表现出一种复杂的思想感 情，认为两人的友谊再也回不到以前 。 永乐七年（1409） ， 解缙 又题写 《寄胡光大（三首）》 （《解学士集》卷2） ， 其 一诗曰：

前日及柴扉，行休颇自怡。

问人别后事，得尔寄来诗。

处世的如梦，劳生能几时？

冰霜惟自洁，穷达任何知！

从诗中“得尔寄来诗”之句， 可 知胡广曾 经写诗 寄给解 缙。尽管该诗未能流传下来，但仍可猜测其内容应是作者对解缙遭遇的同情以及劝解，于是解缙题诗回寄给胡广，诗中既表达作者对亲朋好友的思念，又表达自己对为官处事态度的认定。再如 ，解缙贬谪交趾后，有一天看见皇帝当年对他的赐扇后，特意写作《题扇，寄致广》 （《解学士集》卷3） 诗：

乱云飞尽碧空凉，剪得瑶台月一方。

惆怅广寒何处是？美人今日隔潇湘。

作者在诗中采取暗喻的手法，表明两人已是处于“人是物已非”的局面。

其次，从 《胡文 穆公文集 》 角度来看，该文集共有 20卷， 集内已无任何一篇作者 为解缙 所 题 写 的 唱和 诗、书信、序、记、挽辞、祭文等 ，此中过程应是胡广 有意删除或者 主动 销毁 才造成的。 究其原因 ， 极有可能是解缙被逮捕入狱后，作为亲家、内阁首辅的 他 出于避嫌 或者 内心 主动 想划清界线的考虑，致使现实中不肯出面说好话或帮忙， 于是 两人的渐行渐远似乎 已 成为必然。

再次，从胡广次女后来的婚事来看， 可证明 解缙与胡广的友情已濒临 破裂。

后缙家徙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 “ 薄命之婚，皇上主之，大人面承之，有死无二。 ” 及赦还，卒归祯亮。

细读这段文字可知，胡氏截耳事件 的 发生时间应是 永乐十三年（1415）至十六年 间，因为解祯亮流放 于 辽东是 永乐十三年 初，而胡广去世于 永乐十六年五月。 解缙 冤 死 后随即被抄家，家属和宗族均被流放于辽东， 胡广出于不被牵连 和关爱次女未来幸福的角度 ，劝说女儿另择夫家 。但是，从 此事可 以 看出胡广性格上的多变 ， 表明 其 气节的确不如女儿那般刚烈。

结语

考察解缙与胡广二人的交谊，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青少年时期，解缙与胡广因先祖曾经联姻，两家一直互视为亲戚关系；两人均出生于洪武二年（1369），是同庚关系；两家相距仅 四五 公里，都是吉水县人，属老乡关系；两人都是解开的学生，系同窗关系；入仕后，两人一起入值永乐朝内阁，还是同僚关系。两人之间的友谊经历了极好到变味的转变。

第二，解缙与胡广都是永乐朝内阁的核心政治人物，也是庐陵地区士大夫的优秀代表，对明初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管理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俩都有着较高的文化素养，在文学、历史、编纂、书法、鉴赏等方面都有着较高的造诣，被后世誉为明初“台阁体”第一、第二任盟主，对中国传统文化起到 较好 的传承作用。他俩在乡人联谊、提携后学等方面也 有 不可替代的作用，如编纂《永乐大典》，吉水县至少有15人、庐陵地区至少有41人参 与 ， 故 后世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民谚流传。

第三，解缙与胡广曾有过深厚的友谊，也有过丰富多彩的交游活动，如诗文唱和、集会宴饮、游历山川等。后来因解缙政治上失意，尤其是被驱出朝廷贬谪广西之后，与胡广的交谊已是渐行渐远。但就两人的性格而言，解缙的文人气质更为突出，性格更为疏狂，历史贡献也更大；胡广则显得更有政治头脑，擅长为官处事，注重人际关系的处理。

第四，从明初严苛的政治环境来看，我们既要同情解缙的不幸遭遇，也要理解胡广当时的尴尬处境。胡广担任内阁首辅后，主动与解缙划清界线，销毁与解缙、解纶、解祯期的唱和诗文，劝说次女悔婚，的确 也 有被后人诟病的一面。

说 明： 本文是2019年纪念解缙诞辰650周年学术研讨会参会论文，已收入了《鉴湖秋水浸明霞——纪念解缙诞辰65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作者简介： 杨巴金，现任江西省吉水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文联主席。中国宋史研究会会员，江西省宋史研究会理事，中国科举学研究会会员，江西省杨万里研究会副会长、解缙研究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江西省诗词学会理事、省作家协会会员，吉安市庐陵文化研究会理事、周必大思想研究会理事，省级“非遗”杨万里故事传承人。已发表学术论文28篇、庐陵文史考析文章160余篇，题诗拟联180余首（副）。已出版《庐陵史事考述》《杨万里家族纪略》《江西地方珍稀文献丛刊·吉水卷》《家刻本〈诚斋诗集〉校注》，主编《文章节义话解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