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好莱坞电影《勇往直前》看美国消防队员如何救火？

最近四川发生的凉山森林火灾，使得森林火灾再次跳入人们的视野。

人们都懂得水火无情，但是当“火”与“水”以灾难的形式，呈现出它的另一种面目的时候，还是给我们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四川森林火灾也引发了众多的议论。《人民日报》公众号转发的一篇文章中，就批驳了一种论调：“美国任由山火烧没见死这么多人。”

在这篇文章中，提到了2013年6月28日，美国亚利桑那州亚内尔山的一场森林火灾，一支名叫格拉尼特山高手队的消防队在救援中，牺牲了19人。这支消防队是美国第一支获得国家级先锋队资格的镇消防队。

好莱坞电影里向来不缺少英雄，也不惮以豪情壮志来歌颂英雄。

2017年，美国哥伦比亚公司发行了根据这一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勇往直前》，这部影片的基本格调是一种散点化的纪实性题材，也没有明晰的戏剧冲突主线。这样，使得影片能够比较完整地还原美国消防队员的现实生活，从中也可以看到，美国森林救火中的一些细节所在。

在通常的森林火灾的应对之策中，主要有三大举措，分别是：疏散人群，积极扑救，设置隔离带。

现在我们在《勇往直前》中看到，影片里表现的消防队所采取的措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妙招，基本就是这三大招里直接与消防队相关的扑救明火、设置隔离带，而设置隔离带，更是消防队的首选项。

影片里的消防队，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考核中，都是把建立隔离带作为他们的主要任务。影片中的消防队，最初只是作为一支二线梯队，他们一直希望通过考核，晋升为救火突击队，为此，他们参加了实战救火且兼有考核意图的一场扑火行动。在这里，消防队领队力排众议，不顾考核人员的反对，执意地采取设置隔离带、以火攻火的策略，终于完美收官。虽然他的应战策略，与考核员的意见相左，但是，他的这种灭火战术还是非常有效的，也成了电影里的消防队员不断采用的灭火之策。

如果说除了这三点基本灭火之策之外，《勇往直前》里还披露了消防队其它的应对之举的话，那么，就是保全生命，也就是电影里三次出现的“防火罩”的使用。在火的面前，人毕竟是脆弱的，保全生命是在大火扑来的时候的最后保底手段。第一次出现防火罩的场面，是消防队进行新队员训练时，详细地介绍了这种防护罩的使用办法，队长还绘声绘色地描写了躲在防护罩里所体验到的大火过身的恐怖体验，实际上，电影这样不厌其烦地交待，并非是冗赘之笔，因为电影最后交待，十九名牺牲的消防队员，恰恰是在防护罩中被高温灼烧牺牲了生命的。除了电影里训练时交待了防护罩的使用方法，电影还在表现消防队通过了晋级考试，局长前来传达好消息的时候，消防队领队特地让自己的队员，展示了如何快速使用防护罩，局长对所有的队员在三十多秒的时间里，都能躲到消防罩里表示了赞赏。可见，电影里非常注重一种生命至上的理念，并没有把硬拼硬上作为灭火的首要选择。

在影片的最后一个段落里，领队带着他的队员在扑救过程中，发现山风陡起，火势逆转，形势危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果然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他的任务不是救火，而是救人。当火势熊熊呈现出八面埋伏态势的时候，他迅即命令手下的队员展开之前充分交待的防护罩，以迎战肆虐而来的大火。但是，我们在最后的镜头里看到，在高达千度的温度炙烤下，看起来薄若蝉翼的防护罩毫无抵挡之力，被灼烧得支离破碎，由此，我们也明白了，电影为什么要腾挪出地么大的空间，来铺垫防护罩的重要性。

这是《勇往直前》电影里的纪实性的部分，反映了美国消防队的生存与职业现实，但《勇往直前》作为一部电影，必然要超越这种现实性的纪实部分，这才是《勇往直前》更值得关注的地方。

在《勇往直前》里表现了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我觉得，首先是一种面向社会的担当意识。

消防队员的职责与意义何在？这是一部电影必须回答的问题。

即使我们通常认为美国电影在张扬个人英雄主义的总体认知的情况下，我们在《勇往直前》里依然可以看到，电影没有回避它所聚焦的一个集体的使命与价值。

影片开始的时候，电影表现的消防队仅仅是一支二线梯队，他们没有权限深入到救火的第一线，只能在二线从事一些配合性的工作。面对那些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友队，消防队领队很感失落，面对着群山，他与林业局长深感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火会横空而至，“而我们的家园也没有时间了”。

在这种灾难将至的严峻形势面前，电影里表现的消防队深感他们无法逃避自己所担负的责任，这样，领队马什一直考虑着如何将自己的消防队晋升为合格的可以出击在灭火第一线的突击队，而不是跟在兄弟友队的“屁股后边”，做一些修修补补的无关紧要的配合任务，从而使自己能够担负着更为重要的担当职责。

正是出于这样的动机，马什一直游说林业局长还有市长，希望自己的消防队能够担负更重要的职责。在局长的鼎力支持与市长的认可下，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地获得了投入到第一线灭火作业的资格。一支地方性的灭火队，终于拥有了自己进入火场核心地带的权限，这背后电影里明白无误地交待了他们对卫护自己家园的那份义不容辞。

当然，电影也没有回避晋升消防队级别带来的经济利益，但电影也通过消防队长的对话，诉说了一份职责对应一份回报的正当性，这也反映了美国电影并没有拔高人物，而是真实地再现了在职业生涯的履职背后所必然存在的经济利益方面的追求。这反而给人一种感同身受的真实感与贴近感。

二是一种面向集体的团队意识。

《勇往直前》是按照训练、考核、决战这一战争片的模式来展开它的故事情节的，我们或多或少地可以在《兄弟连》里看到它的基本结构。

如何用一个集体主义的精神凝聚起团队的力量合力？这是表现团队的电影必然去表现与关注的。

在《勇往直前》里，我们看到，消防队领队带领着自己的一帮队员，来到了群山之巅，在这里展开了他对队员们的教育。他没有什么大话，但是一下子却将他们面对的真正的对手与敌人，交待得简单明了。他对着美丽如画的群山，说：这一切“经受火的洗礼后，你们就再也无法单纯地欣赏风景的美了，一旦你们在工作中尝到火的厉害，眼前的一切从此只有一个名称：可燃物。”

他带领着队员，去感受职业眼光里的美丽风景背后的真面目，让队员们去把握他们职业必须面对的唯一真相，那就是：防止燃烧。

这一个共同的敌人，是他们团队的唯一必须防守的目标与对象，以此来凝聚一个团队的共同抉择。

这是消防队领队在不动声色中给予团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电影还通过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来展现消防队领队的精神感召力，他的宽大为怀情怀。这个浪子也是电影里唯一完整的情感故事承载者。在电影里，这个浪子原来是混迹在街头的小混混，磕药、盗窃、泡妞无所不为，但是，他与一个逢场作戏的姑娘有了孩子之后，他深感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转而加盟到消防队这个团队来。

本来他的劣迹斑斑很难会被吸收进入消防队，但领队在听了他加盟的动机：“想给女儿我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之后，他改变了注意。因为浪子的潜台词里，消防队显然是一个可以让人焕然一新的地方。

而实际上，在浪子进入到消防队之后，他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至少这个团队的荣誉感与集体精神，让浪子的底蕴与身份有了彻底的改观，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原来对他不冷不热的女友，逐渐接受了他身为孩子父亲的身份，这份尊重与接纳，无疑是来自于消防队这个团队给予他的身份带来的价位提升。他看到了这个团队的精神荣耀，这也成为他融入到这个集体的自觉动力。

影片最后表现他为了自己的孩子，准备离开消防队，另谋生路，而领队则向他指出，离开消防队，离开由他罩着他的、宽容他的消防队，他将难以谋生。可以说，消防队是一个大熔炉，它让浪子回头，但离开这个熔炉，浪子将会回归原点。

影片通过浪子在消防队的巨大生命转折，以及具体化到细节性的展演过程中，他与另一个消防队员从开始的格格不入到最后的惺惺相惜，完成了电影对消防队内部的团队精神所达到的融化、融解、融会诸种功能的形象图解，让电影里满溢着一种至关重要的核心感人力量，这就是“团队精神”是消防队最宝贵的财富与最打动人心的精神源泉。

三是一种面向家庭的责任意识。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脱离家庭存在。消防队员在火线上出生入死，都一脉牵连到后方的亲情波动。

在电影里，消防队多次组织亲属的联谊会，消防队领队在会上还幽默风趣地表达了对后方亲情的倾情礼赞：“没有你们，我们寸步难行。”

领队马什一心扑在工作中，这必然地与妻子产生了理念上的矛盾。而这种矛盾也成为贯穿全片的一个仅次于浪子回头的情感线索。家庭与事业很难做到两不误，电影并没有把领队表现出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者，他一直徘徊在工作与家庭究竟选择在哪一个站位的矛盾中，而他的妻子也没有对他斩钉截铁地下达回归家庭的“最后通牒”，他们有生活中的矛盾，但是，他们在大方向上并没有处于不可调和的对立状态，像领队要求升级消防队的级别，她一直在身后鼎力支持，但是，她要求丈夫多陪陪自己、自己也希望能有一个孩子的正当诉求，却在丈夫那里碰了壁，这直接导致了她感到与丈夫在亲情选项下渐行渐远，直到在发生车祸之后，她都没有告知丈夫。这一切直接影响了领队的人生选择，在参加最后一场扑火行动时，他明确表示他将退出消防队。这一点颇有意思，他劝浪子不要离开消防队，而他自己却选择了离开。电影就是如此真实地表现了一个爱着他的团队、不希望别人离开但他自己又无法坚守的团队负责人的矛盾而复杂的心态。

在电影里的最后一幕更加耐人寻味。十九名消防队员，全军覆没，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个贯穿全片的浪子来到了亲属们聚集的大礼堂里，他的出现，证实了其他消防队员都已经不可能再归来，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成了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在这样的情境面前，他黯然神伤，悄然退场，电影还是比较真实地还原了在一场巨大的悲剧面前，一个幸存者，带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伤害。而我们注意到，唯有领队的妻子，给予了他以一个亲属的安慰：“你活下来我很欣慰，埃立克也一样。”

可以说，电影用这一组代表着家庭亲情背景的组合场面，来表达了在悲剧状况之下，家庭的后盾也会给予前台的英雄们以精神上的支持，从而完成了整个电影一直非常注重的工作与家庭之间的情感互补与互动，构成了电影里所表现的消防队员的后方精神领空对于他们的精神意义与灵魂支撑。

《勇往直前》太像正剧，也是我们中国电影里缺少的一种题材，好莱坞拍的也是中规合矩，按照它的既定程式，展现了符合美国精神文化的一种理想人物的生存状态。我们的电影当然无法全部汲取电影里的主题立意与人物设定，但是如何在礼赞的大框架下，传达出我们普通人的那种“勇往直前”的精神状态，并由此能够打动观众，这倒是我们值得思考与借鉴的地方。曾经这样的英雄，我们有过非常成功的影片，但现在我们似乎丧失了这样的力量与能量，但我们遗憾地发现，这样的拍摄立场，却在好莱坞电影里不绝如缕地存在着。当我们在面对国内的森林大火时，想一想如何拍摄我们的英雄影片，这是首先必须弄清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