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农作物和田间坟头

五一回了趟家，没想到，村里竟有了新变化，具体来说，是村里的田有了新变化：消失多年的麦田，再次以大片大片的样貌出现。在春末夏初时节里，望着绿油油的麦田随风荡漾，确实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冷不丁冒出几座光秃秃的坟头，对比过于强烈，以至于让刚刚放松惬意的心又被一把揪起。

原本，我们当地的主要作物是经济林木，在不多年前，很多农户都赖此为生，以至于土地都被成行的树切割成无数小块。但在靠地吃饭的时代，农村是没有闲田可言的，在一行行树木之间，都会被见缝插针地种上玉米小麦，作为口粮来源。在土地被如此高效利用之下，站在田间地头自然也别想游目骋怀了，再远也望不出一二百米。

现在细细想来，被树枝遮掩住的不止渴望远方的视线，还有一个个的坟堆。一方面，是树林确实曾经覆盖大片土地，一方面由于树荫下不好种庄稼，每棵树下基本会出现一小块难得的空地。两个因素一叠加，树林里出现坟墓，反倒基本不怎么影响农业产出。后来，随着村里人们发现，自己种口粮小麦越来越划不来，纷纷转向买现成面粉，树林里小麦的身影消失，但玉米还保留着，因为玉米投入更低却收益更高。再后来，同样是因为收益变低，传统的经济林木也被一片片的砍掉。不少人开始转种速生杨，因为种上后不用再费多少心思打理，只等着几年后卖木材就是了，于是成片成片的杨树林开始出现。

再后来，就是今年五一看到的情况了，由于过去一段时间，种植速生杨的做法被集中治理，大片土地被空了出来，土地承包人就选择了改种冬小麦，等6月麦收之后，再种上一轮玉米，两年三收，保证利益的最大化。说起来，最近十几年时间，地里的主要作物“城头变幻大王旗”，从原因来看，是农户在市场经济下，权衡利弊得失后做出的选择。从结果来看，土地的可利用面积却下降了。而坟头变多，就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因为坟头的出现，并不怎么影响经济林木的产出，却会切切实实影响小麦、玉米的种植面积。尤其在日积月累之下，连片的家族墓地出现在绿油油的麦田里，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不过，无论田地里坟墓的出现或者消失，还是各种作物的不断更新，一切的出现和消失的背后，归根结底都是当事人在经过厉害盘算，做出的主观判断。

从现实来看，到田间地头走一下，大概就会理解，为什么“平坟”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还会有人去做。不过，同样从现实来看，即便“平坟”符合集体利益，可到底会极大冲击传统观念，强制推行的结果也只能是适得其反，愈加彰显因势利导的难能可贵，比如，坟头不一定要平掉，由高价值经济林木遮掉，同样也是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