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天里,早已赋闲的李克才老人家中,忽然迎来了三位陌生的拜访者。
通过自我介绍,李克才总算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这三年兄弟分别叫刘铁骑、刘铁甲、刘铁兵,是他昔日同僚刘青山的三个儿子。而他们此行之所以前来拜访,居然是为了给父亲“翻案”!
原来,在三十年前,正是因为李克才的举报,他们的父亲最终才会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那么,过去李克才为什么要举报同僚?面对三位晚辈的请求,他又究竟会不会答应呢?
刘青山案发是在1952年。
据其长子刘铁骑回忆,那一年他刚过完自己六周岁的生日,父亲就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他向母亲范勇询问:“父亲去了哪里?”
得到的却是母亲的搪塞:“你父亲要去国外参加‘世界和平友好大会’,要很久才能回来。”
年幼的刘青山相信了母亲敷衍的说辞,却不知道很久到底是多久,所以,每当有一天见不到父亲,他就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画上一道白线。
时间一天天过去,墙上的白线也随之变得密密麻麻,终于,当他在墙上画下第62道白线,去“国外出差”的父亲终于有了消息。
那天,他正在石家庄的市委大院儿里玩耍,玩闹间,他的母亲却忽然出现,催促让他赶紧换衣服,要去保定去见见他父亲。
有了父亲的消息,刘铁骑非常开心,忙不迭地告别了小伙伴儿,匆匆忙忙的就踏上了前往保定的路途。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了保定,刘铁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泪眼婆娑的外婆。
看着外婆哭着与两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交谈,刘铁骑内心的喜悦荡然无存,从外婆与对方的三言两语中,他敏锐的察觉到:父亲可能出事了!
没错,刘铁骑的父亲刘青山之所以“消失”,就是因他在任上贪污腐败且数额巨大!也正是因为他的父亲已被判处死刑,枪决在即,所以母亲才带他来保定,来见他父亲的最后一面……
终归是为人父母,考虑到刘铁骑年纪还小,直到他们最后一次详见,作为父亲的刘青山也没有对二字刘铁骑说真话,所以这个六岁的孩子并不知道父亲就要被枪决。
然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还不等刘铁骑他们从保定回到石家庄,这场新中国贪腐第一大案的消息,就从保定传到了石家庄,而刘铁骑返校后没多多久,就从同学那里听到了父亲被枪决的消息。
看着大院儿里的伙伴儿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刘铁骑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回到家,他就猛地扑到母亲怀里,哭着问:“同学们都说我爸爸被枪毙了,说他是贪污犯,是不是啊!”
他的母亲只能抹着眼泪一言不发,然后点头承认。
虽然刘青山被判死刑,但刘铁骑他们的身份依旧是革命干部的后代,为了避免他的家庭产生经济上的困难,中央、华北局,以及河北省委一致决定,刘铁骑与刘铁甲由政府供养,每人每月可以领到15元的生活补助,随后又增加到20元。
在当时,15元可以买到小米150斤,所以他们一家随后并没有遇到生活上的困难,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其他困难存在。
作为当时的新中国贪腐第一大案中的主角儿,虽然刘青山已经被枪决,但包括他的家人,还是受到了的影响。
其中,刘铁骑在以优异成绩考上中国石油大学后,学校却因为他履历上父亲的黑点,差点拒绝他入学。
老二刘铁甲刚上到高中就被迫回家务农,还曾被迫在东北光着脚便箩卖艺。用其母范勇的话说:“就数铁甲吃的苦最多”。
至于最小的刘铁兵,同样在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期间虽一度希望参军入伍,却始终过不了政审这关,最后只能按县里的安排去曲阳煤矿里下煤窑。
如此这般,也难怪这三兄弟会感慨,父亲曾经给他们兄弟几个带来过荣耀,但更多的还是永远也无法治愈的创伤,他们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里……
那么,他们该如何走出来自父亲的阴影呢?随着那动荡的十年终于划上休止符,时机很快到来。
在骤然变换的环境中,吹起了一阵名为“翻案”的春风,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三兄弟的母亲范勇在1978年得以翻案,而这也让他们的心思活络起来:能不能也让自己的父亲翻案呢?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兄弟三人最终找上了昔年举报父亲贪污腐败的人。
那个人名叫李克才,曾经是他们父亲在河北工作时的副手。
说起李克才,这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反贪第一人”无疑是一位老革命。
1917年,他出生在河北,20岁那年,随着“七·七事变”的爆发,他选择参加革命,并于同年入党。
在接下来的抗日及解放战争中,他先后历任区委组织干事、区长、县长等职务。
直到1949年建国,在基层岗位积累了大量经验的他,正式升任天津专署副专员。
也正是在天津任上,他正式成为刘青山的下属。
论及刘青山的革命经历,如果说李克才是抗战时期加入队伍的老革命的话,那么刘青山,则是在红军时期就加入革命的“红小鬼”。
虽然从年龄上看,刘青山只比李克才大一岁,但是早在1931年6月,时年15岁的刘青山就已经在徐云甫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2年8月,他参加了党组织在河北高蠡附近区域的暴动,也在暴动失败后不幸被捕,不过在狱中,他历经拷打却坚贞不屈,表现出了十分优良的革命意志。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刘青山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初,就得到了前往抗大学习的机会。
随后更是在冀中地区,进行了数次艰苦卓绝的反扫荡斗争,赢得了军分区军民们的一致赞赏。
有了这样的功绩,在解放战争中河北获得解放后,这位出身河北安国的“红小鬼”就被调入天津,担任天津地委书记,也认识了一个名为李克才的下属。
在二人结识之之初,由于刘青山在抗战与解放战争时期表现很好,在冀中闯下不小的名头,所以李克才对这位领导十分尊敬。
然而随着两人相处时间渐长,让李克才发现,比起新中国成立前兢兢业业的刘青山,现在的他居然自持革命有功,叫嚣着:“老子拼死拼活打江山,现在革命成功了,怎么就不能享受了?”
身上是再也看不到一丝无产阶级革命家所应当具备的品格。
那么,刘青山在任上都干了些什么事呢?
在今天石家大院展厅播放的影片里描述了这样一段情节:
当时,温室大棚技术尚未在北方地区拓展开来,所以任何绿菜在冬天都是十分难得的,可刘青山不这么觉得。
在当时,这位曾经的“红小鬼”既想吃韭菜,又觉得韭菜难消化,所以告诉厨师,想吃有韭菜味儿的饺子,但不能有韭菜叶,这可难坏了厨师。
该怎么办呢?厨师冥思苦想,居然还真给他想出了法子。
在包饺子的时候,厨师专门挑出几根茎粗叶宽的韭菜,叶子包在里面,根茎留在外面,等饺子煮好了,再捏着根茎把韭菜抽出来扔掉。
结果刘青山一吃,果然有韭菜味儿而没有韭菜馅儿,顿时赞不绝口
当然,这还只是刘青山腐败生活的冰山一角。
在上任之初,刘青山一方面消极怠工,另一方面,却又马上搬到天津市区一栋两层别墅里“占山为王”。
霸占了别墅,他又嫌弃政府配发的车辆过于破旧,居然挪用3亿旧币,从香港购置了两辆极为奢侈的高级轿车,一辆自己开,一辆送给别人。
除此之外,借助国家拨款兴修潮白、永定、海河等工程的档口,他又先后挪用国家发放给工人的好粮,换成坏的粮食,并蓄意抬高粮价,导致工人的食宿条件恶劣,最终致使多人残疾或死亡。
可这依旧不算完,也许是对海河工程款的侵吞让他吃到了甜头。
后面,刘青山与天津另一位领导张子善一起,陆续侵吞了天津机场建筑款、干部家属救济粮等种种款项,其数额总计171亿6272万旧币。
按照后续旧币兑新币时10000:1的兑换比例,刘青山、张子善二人直接侵吞的金钱数额便已经达到了近172万!
在当时百废待兴的中国,这是多么大一笔数字了?
再后来,也许是单纯的贪污腐败,已经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渴求,身为一名共产党官员,他居然还染上了吸毒。
这种情形摆在眼前,李克才对这位上级规劝多次却毫无成果。
正所谓是可忍熟不可忍,怀揣着对革命的一片热忱,也怀揣着让这位“红小鬼”彻底清醒的心思,李克才下定决心,要主动向当时的河北省委书记林铁反映情况。
可接下来,省委书记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面对前来反映情况的李克才,这位省部级领导不等他汇报完,就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后来还反过来为刘青山开脱:
“刘青山吸毒我们其实都知道,是累出来的毛病嘛,早晚可以改掉的……要我说小李呀,你们都是天津的,要注意和老刘他们搞好团结……”
在省领导这样冷冷的评价中,李克才挽救刘青山的尝试失败了,无可奈何,接下来他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时间一转来到1951年的11月21日,这一天,中共河北省第三次代表大会正在举办。
结果,还没等会议进入讨论环节,李克才便霍然起身,在“万众瞩目”之中,他当着包括刘青山在内的824名省级代表的面儿,大声的揭发了刘青山的罪行。
就这样,刘青山、张子善贪腐一案很快就传入中南海,摆在了毛主席的桌案上。
而最终,毛主席亲自拍板,枪决!
面对主审人给出的“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刘青山的良心让他没有反驳主审人,反而说了这样一番话:
“在反贪污浪费的今天,那我当典型,处理算了,以教育全党,南方北方干部认识我的不少,把干部教育一番,在历史上说也有用……告诉我弟弟,把尸首起走,我的住处有大小皮包,亦是党的财产,交给党!”
1952年2月10日,这一天是刘青山人生中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刘青山、张子善二人被押赴刑场,就此结束了一生。
所以,面对刘铁骑兄弟三人的翻案请求,已经六十余岁的李克才果断予以拒绝,他说:
“你们父亲所犯下的贪腐罪行不是冤枉,‘平反’从何说起?要我说,你们兄弟三个早就不应该揪着过去不放,重要的是不要成为你们父亲那样的人!”
闻言,三兄弟此后再也没有提及为父亲平反的事。
时至今日,刘青山一案距今已有七十余年,不过,任凭时间如何流逝,这个案子还是时刻提醒着后来人,一定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所谓克俭养德,应当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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