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故山松月” 在中国科幻中以家园新梦延续｜“五一”书单⑤

来源：封面新闻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一千三百年前，唐天宝年间，李白写下《送蔡山人》：“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一乘无倪舟，八极纵远舵。燕客期跃马，唐生安敢讥。采珠勿惊龙，大道可暗归。故山有松月，迟尔玩清晖。”他写到无倪和八极，在汪洋恣肆的想象中漫游神仙世界。

在总标题“故山松月”的三卷小说集《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所作的序言《科幻的故乡，虚拟的乡愁》中，中国科幻资深研究者、美国韦尔斯利学院东亚系教授宋明炜写道，“如果李白活在今天，这位中国最著名的诗人，很可能也会写科幻。李白一生云游天下，唐帝国鼎盛时代，开元天宝年间地图展开，填满了李白的诗句。一如八百年后，欧洲大航海时代，随着世界重新打开，诞生了有关遥远国度的《乌托邦》，以及启蒙时代假托理想、投射现实的各种异托邦。随后五百年间，科幻这个文类从无到有，渐渐成为世界性的文学想象方式，直到今天最浪漫的画风可以是太空漫游、星球大战、星际穿越、流浪地球。”

在宋明炜看来，《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这套小说集的编者用心则在“故山有松月，迟尔玩清晖”，当中国科幻走向世界的时候，他们提示，走得再远再异域，仍然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科幻也可以有故乡，有乡愁。“这本选集的编发，在所有我见过的科幻图书中可谓别出心裁，正是特别强调科幻的地域性，强调科幻面向传统、面对本土的方面。在科幻的世界地图上，这寄托着一种对于中国本土科幻独特性的追求。”

《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系列

科幻是一种世界共享的文学语言，比其他的文学更容易跨越各种界限。宋明炜和一些同道中人乐此不疲去做的，是要让中国科幻融入世界的科幻版图；这甚至不是中国科幻“走向”世界的问题，“而是要苦口婆心地说明白，中国科幻本来就在世界之中。在文本空间中展开世界构建时，《三体》《地铁》《荒潮》这样的小说也用各自前所未有的诗学方式，创造了多层次的世界，或是为我们的世界增加了不可思议的新维度。通过阅读，我们会发现自己身居其中的这个世界也变得更美妙、更神奇、更幽深了。”“故山松月”这个意象是李白在一千三百年前为我们书写的，“即便有那座山，那棵松，那轮明月——那个时空已经不在，李白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心事浩渺无边；我们如今所思所想的，又是哪座山，哪棵松，哪轮明月？科幻的乡愁，不是乡土文学的对应，而是一种漂泊的语言。透过《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的五十六篇小说和五十六篇作者自述，我们是透过‘故山松月’这个总体意象，以科幻作为媒介，去体验在虚拟之海中呈现、成像的那个故乡、那个中国。从李白到我们，这是我们共同的‘故山松月’。”

56位科幻作家小说及自述

虚构与非虚构双线叙事

《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由程婧波、石以担任主编，由科学普及出版社出版，4月底在于北京举办的第八届中国科幻大会上举行首发式并举行签售活动。

中国作协副主席、文学评论家邱华栋在首发式上致辞高度评价这套书。刘慈欣、王晋康、董仁威、超侠、宝树、江波、程婧波、顾适等本书8位科幻作家参与了签售环节，受到现场读者的热烈欢迎。小说集以《山》《松》《月》3卷分册的形式，收录刘慈欣、王晋康、韩松、何夕及曾担任《科幻世界》主编的阿来等56位全世界华文科幻作家的故乡之作。56位作者中包括了雨果奖、华语科幻星云奖、银河奖、星球奖、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科幻文学和主流文学公认的重量级奖项获得者，集成了中国科幻原生代、新生代、更新代、全新代作家的作品，年龄最大的超过90岁，最小的20多岁，可谓新时代中国科幻作家的一次集体亮相。

刘慈欣王晋康等作家大合影

从刊登第一篇中文科幻小说的上海，到如今的中国科幻之都成都；从山西晋阳的平行世界，到河南宛城的异度时空；从老舍写作《猫城记》的北平，到如今可观星辰的云贵深林、西北大漠；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西子湖畔，到十朝古都长安……作家们以小说+自述的方式，构建虚构与非虚构的双线叙事，在虚与实之间，在历史与想象之间，恣意抒写属于科幻的乡愁。北大中文系教授戴锦华，复旦中文系教授严锋，南方科技大学人文中心访问学者三丰，本系列主编程婧波、石以，做“故园科幻五人谈”作为后记。

收入的作品包括王晋康《逃出母宇宙》、飞氘《九章算术》、刘宇昆《计时器交响曲》等作品。刘宇昆在他的科幻小说中，用一种诗意的方式告诉我们，在“计时器交响曲”中，人类散居到星际之间，可是他们确实参与到一个共同的故事之中，也就是如何定义“1秒”的基本测算，从而为自己创造一个时间上的故乡。他们详细阐述了无数种不同的时间体验，永远都会以全新的方式给他们带去家的感觉。

这些基于故乡又超越故乡的创作，从真实的故乡出发，以故乡之真书写科幻之幻，成为中国式科幻家园书写的集大成之作。

刘慈欣（右1）在给读者签名

首提“故园科幻”概念

“人类在与冒险、创新做一种天然平衡”

对中国来说，“科幻”是舶来品，它发轫于英法，繁盛于美国。中国科幻诞生120年来差不多一直是在模仿和追赶。长期以来，乌托邦、未来世界、地外文明、太空歌剧、赛博朋克、末日废土等西方式科幻语境和题材类型深刻地影响或主导了我们的许多创作。据该系列主编石以介绍，发端于2010年的华语科幻星云奖，在第十届时提出“新科幻出东方”口号，为本书的出版创意提供了启发。《故山松月》这套书的面世，恰好在西方式科幻语境之外荡开一笔，首次提出“故园科幻”概念，开创了中国式科幻的一种新语境、新类型，是“新科幻·出东方”理念的一次大胆实践。

刘慈欣（右4）等作家在分享

这套书也得到科幻研究界的高度赞誉。北大中文系教授戴锦华说，这是一套“生当逢时”的图书。《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在这一年出版，“故园”开始有了一个此前没有的意味。它不光是一个所谓中国科幻的主题了，它成了站在人类历史意义上的一种临渊回眸。

对于科幻与乡愁的关系，科幻资深研究者、南方科技大学人文中心访问学者三丰说，人们在不断地追寻过去，或者述说故乡的时候，其实也是希望能够从既有的经验中寻找到面对新的问题的解决方案。“乡愁也好，怀旧也好，它其实是人类在与冒险、创新做一种天然的平衡。进化赋予我们既有这样一个求变求新、走出去追寻新鲜事物的冲动，又赋予我们一个能够回望过去的情怀。”

在复旦中文系教授、科幻学者严锋看来，“故园”和“科幻”都不单纯是一种物理时空的结合，而是一种创造性的想象和建构，超越了当下的时间和空间。《故山松月》从“故园科幻”这样的角度去编，这是世界首创，是中国科幻对世界科幻的一个新的贡献。

《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月》

《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山》

《故山松月：中国式科幻的故园新梦·松》

（图片由该书主编之一石以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