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丨槐香一路到故乡

十字街口的一座院墙后，槐花的香气悄然飘出，那熟悉的芬芳顿时将我带回了故乡时光。阳春三月，故乡的槐花正盛放。

枝头绽放的槐花 视觉中国 图

槐树未开花时，满树新绿；开花时，成串的花絮挂在枝头，如云似缎。那花白得亮眼，似一串串精致的珍珠，轻盈地挂满了枝头。纯洁的白色花朵，静静散发着独特的香气。那香气，清新而甜美，如同远方母亲的呼唤，让人在不经意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久违的乡愁。

我的故乡在广袤的华北平原。那里缺少山珍海味的奢侈，却有着朴素亲切的乡土佳肴。一到春夏之交，我就盼着荠菜、榆钱和槐花端上餐桌，可以打打牙祭。槐花刚出花骨朵，我就嚷着去打槐花。奶奶嘴里念着:“急不得急不得，等再开开才香呢！”

宋代杨万里的《直宿南宫》中写道：“小风慢落鹅黄雪，看到槐花一寸深。”日夜盼着、等着，又怎会舍得让槐花“落成鹅黄雪”呢？槐花刚开好，孩子们就等不及地窜到树上，勒下来一大把，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清香。大人们则用一根绑着镰刀或铁钩子的竹竿，把槐树的枝条钩下来，去掉绿叶，摘下槐花放进筐子里。朵朵完整、新鲜。如果花开过头，香味就差多了。

槐花美食时间开始，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经过简单的清洗，去掉杂叶，开水略烫，捏去水分，稍微晾干后，槐花就可以作为食材了。可拌面粉蒸着吃，可和肉调在一起做槐花包子吃，也可以做成槐花饼吃……不管哪种吃法，都是清香四溢，五脏六腑都被花香浸透，好像整个春天的美好都凝结在这一口美食中了。

离开故乡后，槐花美食渐行渐远。但每当槐花盛开的季节，那熟悉的香气总能唤醒我心中深处的回忆。前几日我看到植物园里也有一处槐花盛开，远看似片片行云，飘荡于天际，走近发现槐树被栅栏围着，容不得人近身。不过，槐香是拦不住的，它像是经过无数春光洗礼后的风，清澈而温暖，悄悄潜入过往行人的鼻尖。

这香气唤醒了我关于童年的一切美好与纯粹。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槐叶，洒下斑驳的树影，槐树下孩子们的游戏场铺上了金色的地毯。微风吹过，有几片花瓣飘落，在空中旋转、飘洒，宛如定格的时间画面，慢慢沉淀在记忆里。我似乎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只需对着蓝天白云笑的时光。

楼下包子铺也推出了槐花肉馅的包子，我赶紧买下两个尝鲜。然而，酱油和盐的味道，掩盖了多半的槐香。

于是，我又想起了在故乡童年时爬槐树的乐趣，还有那一口咬下的春夏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