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节战篇之：作战功能优胜律

正如毛泽东所说，“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的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在了解了传统战争的特点后，我们就可以展开对传统战争规律的研究。只有掌握了战争的制胜规律，才能把战争这件事做好，才能打败敌人，夺取胜利。

我们在学习评论战例时，通常会得到这样一些结论：官渡之战曹军之胜，胜在曹操的指挥能力胜于袁绍；淮海战役之胜，胜在老百姓支援保障到位，胜在郭汝瑰等谍报人员提供的准确情报；鸦片战争之英国获胜，胜在英军的坚船利炮；四渡赤水之胜，胜在毛泽东声东击西的欺骗艺术；垓下战役之胜，胜在韩信实施了心理战；合州之战的胜利，胜在城防坚固，等等。将这些传统战争中的制胜结论进行归并，可以发现，这些制胜因素都可以归于敌对双方在指挥、情报、通信、杀伤、心战、欺骗、抗御、保障等八种力量的功能强弱对比。

我们也知道，任何一场战争（作战）活动，都是通过单兵、平台、兵种组、作战群、作战群集团，乃至整个军队等不同层级的作战单元来实施。而每个作战单元的作战行动，又由各行动单元来实施。即作战单元的作战行动，由其所构成的指挥、杀伤、抗御、心战、情报、通信、欺骗、保障等行动单元来实施。因此，战争（作战）的胜败结局从源头上取决于八种作战行动的成效。

而八种作战力量分别以信息和能量为工具（介质），与相应的对象发生联系，从而产生八种作战行动。因此，行动的成效就取决于发生联系时工具（信息、能量）的功能属性是否高效。八种力量遂行作战行动所表现出的信息和能量的功能属性分别是：指挥信息的策性，情报信息的真性，通信信息的联性，杀伤能量的毁性，心战信息和欺骗信息的和性（即信息与敌人员的心理期望相悖或相符），抗御能量的抗性，保障能量的保性。

其中，指挥信息的策性，表现为指挥员所作出的命令信息是否符合战场情况，能否有效引导战场发展的方向；情报信息的真性，表现为情报力量所获取的情报信息与战场真实情况相符的程度；通信信息的联性，表现为通信力量能否及时完整地把信息传送给正确对象；心战信息和欺骗信息的和性，表现为心战力量和欺骗力量主动释放给敌方的信息是否符合对象心理期望，促使其按我方意图行动；杀伤能量的毁性，表现为杀伤力量在预定时间空间内能否最大化杀伤敌人；抗御能量的抗性，表现为抗御力量能否最大化抵消敌杀伤破坏能量，提高己方力量的战场生存率；保障能量的保性，表现为保障力量能否及时充足地满足己方部队对生活物资、油料、器械、弹药保障的需求。

在战场对抗的环境下，敌对双方八种力量/行动所表现出的信息功能和能量功能存在着高低、强弱之分。谁的指挥信息更加符合战场实际，更能引导战争向有利于己的方向发展，其指挥信息的策性就强，则指挥行动就是高效的。谁的情报信息与战场情况真实相符且充分，就表示其情报信息的真性强，则情报行动是高效的。谁的通信力量能把信息及时完整地传送给正确对象，就表示其通信信息的联性强，则通信行动是高效的。

谁的心战信息、欺骗信息更加符合敌方的期望，就表示其心战信息、欺骗信息的和性强，则心战行动和欺骗行动是高效的。谁的杀伤力量能在预定时间空间内最大化杀伤敌人，就表示其杀伤能量的毁性强，则杀伤行动是高效的。谁的抗御力量能最大化抵消敌杀伤能量，就表示其抗御能量的抗性强，则抗御行动是高效的。谁的保障力量能及时充足地满足部队的需求，就表示其保障能量的保性强，则保障行动是高效的。

基于敌对双方八种力量在信息和能量功能属性上的强弱状态，就可以对战局结果进行预判，找到一些普遍规律，这就是行动功能优胜律。主要包括：指挥行动的信息策性强则胜，情报行动的信息真性强则胜，通信行动的信息联性强则胜，杀伤行动的能量毁性强则胜，心战行动、欺骗行动的信息和性强则胜，抗御行动的能量抗性强则胜，保障行动的能源保性强则胜。可以分别简称为：指挥胜、情报胜、通信胜、杀伤胜、心战胜、欺骗胜、抗御胜、保障行动。

信息策性强胜（指挥胜）。传统战争中，指挥行动主要表现为指挥员及其参谋机构的人工决策。敌对双方指挥力量所作出的决策，谁的更符合战场实际、更能主导战局发展方向，战场控制越好，谁的指挥信息的策性就强，就更有可能获得作战的最终胜利。通常所说的，在某场战事中，这位指挥员战胜了那位指挥员，本质上并不是两个指挥的体力搏斗或枪法上的胜利，而是此指挥员所作出的决策优于彼指挥员的决策。传统战争史一再证明，创造战争奇迹的战例，都是因为指挥员的决策质量好，而丧师败军的将领，绝大多数都是决策能力低下的领兵人。因此，《孙子兵法》提出“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信息真性强胜（情报胜）。传统战争中，情报行动主要表现为谍报、斥候、战场人员侦察等获得情报信息，二战期间出现了雷达、无线电侦听等新型力量。某场战事中，敌对双方情报力量所获取的战场情报，谁的更接近真正情况，谁的情报信息的真性就强，就更有可能获得作战的胜利。“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就是这条规律的最好注解。

信息联性强胜（通信胜）。通信是整个作战系统运转的血脉，血脉能够高效运作，则战争这个“身体”机能就能高效运作。如果血脉不畅，就会出现“脑梗阻”，一些“身体”机能就会停止运作，无法协调一致行动。传统战争中，通信手段主要有旗语、金鼓、烽火、人工、有线电话等。敌对双方的通信力量，谁更能有效地将相关信息及时充分地传达给己方对应力量，确保各种力量能够在指挥员的集中统一指挥下协调一致地行动，谁的通信信息的联性就强，就更有可能够获得胜利。

能量毁性强胜（杀伤胜）。即敌对双方杀伤力量，谁具有更为强大的杀伤能量，谁的毁性就强，谁就更有可能获得胜利。这种杀伤能量包括冷兵器时代的人力、畜力和机械能，热兵器时代的火力和核能、化学能。谁具有更多更强的杀伤能量，就能够更大程度摧毁敌目标（这就是具有巨大杀伤力的核武器成为终极武器的缘由），就能够在战争消耗中最先摧毁对方，迫其投降。能量毁性具体表现为古代车兵、步兵、骑兵等人力畜力载体的数量多少和质量优劣，近现代的轻武器、火炮、坦克、舰艇、飞机的化学爆破能量载体的数量多少和质量优劣。这实质就是古往今来大家都普遍提到的“强胜弱败”规律的内核所在。

信息和性强胜（心战胜，欺骗胜）。心战方面，敌对双方的心战力量，谁给对方释放的信息越符合其心理期望，讲对方喜欢的话，提供满足其各种需求的物质、金钱信息，就越能说服对方，使敌战争意志丧失，放弃抵抗或进攻。楚汉相争的垓下之战，楚军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故土江东是战斗意志的最后依靠。韩信十面埋伏，使汉及诸侯军皆唱楚歌，使项羽大惊：“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楚歌传递给楚军的信息就是楚地被汉军占领，正与楚军害怕楚地被敌国占领的心理强烈相符，促使楚军将士特别是楚霸王项羽本人的意志全面崩溃。

欺骗方面，敌对双方的欺骗力量，谁给对方释放的信息越能顺着敌指挥员和战斗人员的心理，提供给他战场上真真假假的信息，就越能使敌易于接受这些欺骗信息，使敌被我所调动，按我方的期望行动，形成对我有利的战场态势，确保我最终获胜。这也就是古人常讲的“顺详敌意”。古往今来，所有成功的战场欺骗，无不是顺着敌人的想法来，才能达成欺诈的效果。

能量抗性强胜（抗御胜）。即敌对双方的抗御力量，谁能打造更为坚固的盔甲、装甲和工事，就更能抗御敌杀伤冲击，保护自己并消耗敌杀伤潜能，谁就能获得战争的胜利。古代将士们身上的铠甲、坚固的城墙，近现代武器的钢铁装甲、强大的阵地和城防工事，都说明只有能够有效抗击和抵御敌杀伤行动的破坏，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和消耗敌人。

能源保性强胜（保障胜）。即敌对双方的保障力量，谁能够为己方力量更及时提供充足的油料、物资、弹药等能量源，谁的能源保性就强，谁的军队就能获得更为持续的作战能力，谁就更有可能获得战争的胜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等说法，就是能源保性强胜的高度概括。

杀伤胜是作战功能优胜律的核心。在作战活动的八种行动中，杀伤行动是八种行动中的核心，其他各种行动都是围绕着杀伤行动进行谋划和组织。因此，作战中谋求指挥信息策性强于敌，通信信息联性强于敌，情报信息真性强于敌，心战和欺骗信息和性强于敌，抗御能量抗性强于敌和保障能量保性强于敌，根本是为了促成杀伤毁伤能量强于敌。所以，在把握功能优胜律时，切不可为了形成八种功能强于敌而平等地谋划。必须紧紧围绕杀伤能量毁性强于敌，即杀伤胜于敌这一核心原则来筹划作战活动。

——摘录自《变局·谋节——新制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