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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克,快起床啦!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要搬进新家园了。"妻子兴高采烈地拉开窗帘,阳光温暖地洒在床上。
42年的婚姻生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一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如今儿孙满堂,大家其乐融融。可是最近两年,我和妻子的身体都开始每况愈下,独自在家实在有些吃力。经过反复权衡,我们决定搬进附近的敬老院,把家里腾出来给儿女一家子住。
我慢吞吞地挪下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肢。看着妻子忙前忙后的身影,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比我小几岁,动作还是那么利落,就是皱纹多了些。我上前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羞涩地笑了,伸手帮我理了理睡衣,嘟哝着"老顽童"。
我们就这样相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除了岁月的痕迹,还有无尽的柔情蜜意。
"爸,妈,你们的行李我都帮你们收拾好了。"大儿子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大箱子拖了进来。
"啊,辛苦你了。"妻子上前拉开箱子檢查里面的物品,对儿子点点头。
"爸,妈,你们就放心住在敬老院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二儿子也走了进来,关切地嘱咐道。
看着两个儿子亲手为我们收拾的陪嫁物品,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作为父母,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抚养他们的成长,如今看着他们已是人夫人父,内心除了欣慰,还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我们这一代人大多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自小就学会了吃苦耐劳。后来好不容易攒够了一些闲钱,就全部投入到了子女的教育上,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如今他们都已经独立,我们做父母的责任就可以放下了。可是,就这样搬进敬老院,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别人,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些挂碍。
我上前拥抱了两个儿子,虽然他们已经比我高大,但在我眼里,他们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我拥抱的孩子。我用手使劲拍了拍他们的后背,极力掩饰自己哽咽的情绪。
"爸,您老人家别哭啊。"大儿子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用力拧着眉头,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泪光。
妻子在一旁看着,眼圈也是红红的。她上前紧紧抱住两个儿子,低声说:"你们就是妈妈最大的骄傲。你们要保重身体,好好的。"
我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妻子抬手为我们母子三人拭去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地说:"好啦,都不哭了,这可是个好日子,我们要高高兴兴地搬进新家园啊!"
到了敬老院,一切都是崭新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把我们领到了房间,详细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
"丁克叔叔,王太太,欢迎你们入住敬老院!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24小时贴心服务,你们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一位年轻的小姐姓张,笑容亲切。
"谢谢张小姐,我们打扰了。"妻子客气地说。
张小姐继续介绍:"这里有很多文娱活动,你们可以参加,结交些新朋友。对了,每个月都有一次家属探视日,到时候你们的子女就可以来看你们了。"
"那太好了!"我连连点头,有些期待。
搬进敬老院后的头几天,我们还有些不太适应。虽然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可新环境毕竟还是陌生的。幸好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热情友善,而且其他老人也都十分和蔼可亲,我们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不过,在这里也并非就被完全遗忘了。每个月的家属探视日,两个儿子都会准时赶来,带着他们的妻儿一同前来看望。他们会详细询问我们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替我们打点一些生活用品,并且耐心地听我们絮叨些有的没的。看着儿子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关爱,我的心中也暖暖的。
那天,大儿子一家人来探视时,他们的孩子们就像个小捣蛋鬼一样,在房间里乱窜乱跑。我坐在椅子上,逗弄着他们,心里高兴极了。
"爷爷,这个糖果给您吃!"孙女妮妮递过来一颗糖,我连连夸奖她乖巧伶俐。
妻子在一旁看着,也是笑逐颜开。她拉过妮妮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妮妮就开心地钻进了她的怀里。
大儿媳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她对我们说:"爸妈,你们在这里过得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连忙摆手道:"没什么,这里条件很好,我们过得可舒服了。就是有时候还是挺想你们的。"
"喂,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还不快从那儿滚开!"
一个猥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和妻子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正怒目圆瞪地瞪着我们。
"哼,你们两个老东西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好好的房间被你们给占了,我可想搬进来住啊!"那老头理直气壮地说。
看着妻子脸色惨白的样子,我的心更是被怒火冲得熊熊燃烧起来。我咬着牙,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怒,生怕一个不慎就做出什么伤害妻子的事情来。可是,那个老头的言语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我实在按捺不住,就要发作。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妻子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我扭头看去,只见她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眼中满是恐惧。我的心突然就凉了半截,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对那老头说:"大爷,我们才刚搬进来几天,要换房间的话也得按规矩排队吧?您就别那么着急,该轮到您的时候,工作人员自然就会安排了。"
"哼,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是很烦人!"那老头根本不领情,依旧阴阳怪气地说,"要是让我说了算,你们这些占着房间不拉屎的老东西,全都给我扫地出门!"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握紧了拳头,就要跟他理论。妻子却突然紧紧抱住了我,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不住地颤抖。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缓缓带着她走开了。那老头在身后破口大骂,可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妻子在我怀里止不住地颤抖,我只觉得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被无尽的悲哀充斥了。
回到房间后,妻子紧紧抱着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拥着她,无助地安慰着,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丁克,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样的委屈?"妻子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我们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儿女,就指望着安享晚年,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紧紧搂着她,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是我太自私了,非要搬到这种地方来,才会让你受委屈。"
"可是,我们真的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妻子痛苦地说,"儿女有了自己的家庭就很少来看我们,如今连这个地方也不欢迎我们,我们这些老人到底该去哪里?"
妻子的话无疑狠狠地撞击了我的心房。是啊,我们这一辈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为了养育儿女,我们付出了所有的心血,甚至连自己的终身积蓄也都给了他们。我们本以为,到了晚年就可以指望儿女们来报答,却没想到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渐渐地就把我们遗忘在了一边。
当初搬进敬老院,我是怀着一种期盼的,以为这里可以成为我们的乐园。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这个被我们寄予厚望的所谓"天伦之乐"之地,竟然也充斥着人性中如此丑陋的一面。我们这些曾经把一生都奉献给子女的老人,到了晚年反而遭人唾弃,简直无处容身。
妻子的哭泣声如同一把把尖刀,将我的心脏一次次凌迟。我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自责,眼泪夺眶而出。我们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金钱和物质就可以买到儿女的孝顺,却没想到,这个世界早已变了模样,我们这些老人只能被遗弃在人生的角落。
我紧紧拥着妻子,任由她在我怀里痛哭。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似乎要把这一生所有的悲伤都倾泻而出。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住地发抖。
妻子抬起头来,双眼红肿,眼神中满是绝望。她无力地靠在我怀里,喃喃地说:"丁克,我们就这么被世界抛弃了吗?我们一生的付出,就这么被辜负了吗?"
我紧紧搂着她,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我用尽全力,才勉强维持着镇定,轻声说:"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这些安慰的话语已经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了。我们像两棵被生生拔起的老树,无根漂泊,渐渐凋零。我们曾经为儿女奉献了整个青春,如今却只能被这个世界唾弃和遗忘。
"丁克,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妻子哽咽着说,"我们本来可以接受儿女们的赡养,却非要搬到这种地方来,白白给他们添麻烦。"
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摇头说:"不,不是的。我们只是想尽最后一点作为父母的责任和尊严而已。"
我们当年之所以选择进入养老院,确实也有一些自私的成分在里面。我们总觉得,把家里的老窝腾出来给儿孙们住会更加方便一些。可是,我们也清楚,进入养老院意味着我们将会彻底摆脱儿女的赡养,从此过上与他们完全独立的生活。
我们当时是怀着一种解放的心情来到这里的。可是经历了这一次次的冲击和伤害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我们这样做虽然减轻了儿女的负担,但同时也切断了我们与子女之间最后的联系。我们已经老去,在这个社会上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被冷冷地遗弃在人生的角落。
如今,我们才终于意识到,也许我们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天真和自私。我们本可以接受儿女们的赡养,至少那样还能获得他们的关爱。可是我们偏偏要自己闯出一条路来,结果却只能遭人冷眼和轻蔑。
我望着妻子,只见她脸上的皱纹在阴影中越发深邃,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我知道,她现在内心一定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我上前紧紧拥抱着她,却感觉她的身体无精打采,就像是被生生掏空了一般。
"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了。"妻子无力地靠在我的怀里,喃喃自语,"我们本来可以接受儿女们的赡养,却非要自己闯出一条路来,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自作自受啊。"
就在我们陷入绝望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我吃惊地抬头,只见两个儿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爸、妈,你们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大儿子焦急地扶起妻子。
"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们!"二儿子也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显然是一头雾水。大儿子连忙安慰道:"爸妈,你们说什么呢?你们一生这么辛苦,怎么会对不起我们呢?"
看着两个儿子焦急的神情,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作为父母,我们是多么渴望能获得儿女的关爱啊。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却开始刻意逃避这一点,试图用金钱和物质来买通他们,换取所谓的自由。
我们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儿女,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上自在的晚年生活。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当我们一切都别无所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我们这些老人就这样被冷冷地遗弃在了角落。
也许,我们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也许,我们本应该谦卑一些,接受儿女的赡养,而不是刻意逃避他们,把自己孤立在外。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就不会遭受如此的冷眼和伤害了。
我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妻子也在一旁无声地啜泣着,似乎把这一生所有的悲伤都倾泻了出来。
二儿子关切地拥抱着我,轻声安慰道:"爸,您就别哭了。您和妈一生这么操劳,我们才有今天,怎么会说您对不起我们呢?"
大儿子也连连点头,眼眶也是湿润的:"是啊爸妈,您们一生这么辛苦,才把我们拉扯大的。我们这些儿女哪里还有什么可耻的?倒是我们没尽好孝道,让您们受了这样的委屈。"
大儿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爸妈,您们一生都是为了我们的幸福在奔波,怎么会是自私呢?从今往后,我们一定会更加体恤您们的感受,好好报答您们的养育之恩。"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任由眼泪滚滚而下。是啊,也许我们一直在逃避儿女们的关爱,但他们的孝心却从未改变。我们这些老人,虽然在这个社会越来越没有容身之地,但至少在子女的心中,永远都会有一个避风港湾。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相拥着,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日夜夜。我知道,儿女们的孝心会一直温暖着我们,直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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