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烧纸”为何在民间很流行？它来自远古的祖先信仰，无关落后

文·段宏刚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产生了两种最基本的信仰，一是天地信仰，二是祖先信仰，这两种信仰大约在原始社会时期就已经形成，以祭祀的方式来付诸行动。

“上坟烧纸”无疑是祖先信仰的重要表达形式之一。

天地信仰是人们对大自然表达敬畏之情，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毕竟，原始社会的科学很落后，人们对大自然的认识十分有限，对许多自然现象无法做出正确的解释，就认为这些自然现象背后有神秘力量在主宰，所以，为了表达敬畏、祈求福佑，在重要节日，比如，春节、端午节、清明节、重阳节里，人们会摆上许多祭品来敬天敬地。

这个传统代代相传，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都有祭天的习俗。古人常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说明祭祀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正式活动，甚至把它的重要性排在了用兵之前。通过祭祀，既可以让人们的心理得到安慰，还能起到教化作用和约束道德的作用。

古代皇帝大多以“天子”自居，他们对天地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把祭祀天地当作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活动，会不惜人力物力在都城建造规模宏大的祭祀建筑，用来实施祭祀活动。比如，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的天坛，至今保存完好，是明朝历代皇帝用来祭天的圣地。

祖先信仰源于人们对寻根问祖情怀的延续，人们认为，祖先虽然去世了，但他一直活在生者的心中，去祖先坟墓前悼念祖先的亡灵是应该的，可以拉近跟祖先之间的距离，寄托哀思，得到祖先的保佑。

所以，每当在重要节日，人们会来到祖先的坟墓前，献上祭品，点燃纸钱和香烛，说上几句话，寻求跟祖先的心灵沟通。

据传，烧纸钱是从原始社会一直流传至今的习俗。

俗话说“事死如事生”，在许多人的心里有“轮回”之说，认为人死后会去往另一个轮回而重生，当一个人死后要像生前那样侍奉他，一来体现“孝道文化”，二来为了报答他们在生前的养育之恩。

所以，就有了给祖先烧纸钱的习俗，是为了让祖先在另一个世界有钱可用，不再可怜兮兮。

最开始，对去世的人都是以真钱陪葬，然而，因为盗墓事件频繁发生，所以，在后来就改为用陶制、木质或其他材料制作的“假钱”来进行陪葬。再到后来，造纸术改进后，当纸张能被普通大众消费得起时，人们才改用烧纸钱。当然，还会焚烧纸质的房子、汽车、家具等物品，它们俗称“纸货”，是对烧纸钱的另一种延续，表达了跟死者心连心的观念。

实际上，在当今实行土葬的地区，大部分人都有对死者陪葬金银珠宝的风俗，跟烧纸钱一样，都是对古老习俗的传承。

烧纸钱的习俗究竟起源于什么时期？现在众说纷纭，主要有两种观点。

其一，一些学者认为烧纸钱是原始社会人们的祭祖信仰演化而来的。

原始人在祭祖仪式完成后，担心祭品被动物吃掉，或者担心祭品被别人偷走，就采取焚烧的形式把祭品留给祖先享用。

其二，一些学者认为烧纸钱起源于南北朝时期，或者是盛唐时期。

宋代史料笔记《爱日斋丛钞》里记载：南齐废帝好鬼神，常剪纸为钱，以代束帛，而有纸钱。

这句话是说，南北朝时期的南齐废帝萧昭业因为信奉鬼神，经常建议人们用纸张剪成元宝的样子来殉葬，以此替代帛，毕竟，用帛来殉葬的话过于奢侈，普通人用不起。到后来，纸钱随之诞生。

明朝宋应星在其著作《天工开物》里记载：盛唐时鬼神事繁，以纸钱代焚帛，北方用切条名曰纸板。故造此者名曰火纸。

意思为，盛唐时期道教兴盛，鬼神之说非常普遍，人们对祭拜鬼神逐渐形成了一种繁琐的仪式，因为这类事太多，若按照原来的规定焚烧帛的话，大部分人在经济上负担不起，所以，人们不得不用纸张来代替帛进行焚烧。为方便携带，北方人会把纸张裁剪成细条状，称作纸板。制作纸钱的人则把它称为火纸。

任何事物在长期的发展、演化和传承中，会被人们赋予很多人文观念和精神价值，最终形成一种文化，比如，茶文化、酒文化、饮食文化、服装文化，等等。烧纸钱同样是一种文化，属于祭祀文化和民俗文化的表现形式，在中国已经传承了数千年。

当今，许多人之所以反对“烧纸钱”，是源于两个理由。

其一，一部分人认为烧纸钱宣扬了封建迷信，现在是21世纪，仍然这样做的人在思想观念上很落后。

其二，一部分人觉得烧纸钱会污染环境，是一种损人利己的行为。

以“科学观”来看，人死后确实就灰飞烟灭了，什么也留不下，活着的人应该向前看。然而，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不可能因为亲人去世后就立马把他忘记，对死者寄托哀思是人之常情。来到死者坟墓前，对死者寄托哀思时，如果不烧纸钱，不点上香烛，不献上鲜花，不说几句心里话，肯定缺乏应有的仪式感，许多人压根接受不了。

如果说烧纸钱是落后的行为，纯粹是无稽之谈，毕竟，在几千年的演化中，烧纸钱已经形成寓意深刻的祭祀文化，所承载的意义和价值都非同一般。

但是，烧纸钱过量的话，确实会对空气造成一定的污染，如果大家在重要节日都去烧纸钱，肯定会把周围环境搞得乌烟瘴气，并且非常浪费纸张。

烧纸钱一方面是人们寄托哀思、悼念先祖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却在一定程度上污染了环境，宣扬了迷信，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问题，一刀切地禁止烧纸钱，或者鼓励烧纸钱，都不可取。

应该尊重一个地区人们的文化习俗和观念信仰，就像尊重每个人的宗教信仰一样，让其自由存在，自由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