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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第一次去夜店,我努力装成很熟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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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去夜店,我努力装成很熟练的样子。化着从没有过的浓妆,穿着衣柜里最辣的吊带,我坐在卡座的边缘,一言不发地装酷——只要不说话,就没人知道我是菜鸟。

  朋友递过来一杯酒,凑到我耳边大喊:「喝酒啊,别光坐着!」

  我刚接过杯子,手机突然一震,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看向了手机屏幕。

  「别喝他们的酒!!!」



  刚刚喝下的酒精恰巧在这个时候涌上大脑,冲得我眼眶一热,视线有了一瞬间的模糊。

  隐隐约约的,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整个舞池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我眨眨眼,抬头向四周看去,大家依然自顾自地蹦着,只有朋友笑眯眯地又递过来一杯酒。

  好像只是我的错觉。

  「玩手机要罚酒哦!」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种古怪的期待。

  我有些犹豫,摆摆手推开了那杯酒:「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去洗手间。」

  朋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连她的语气听起来都冰冷了许多:「在角落里,自己去吧。」

  我拿起自己的挎包,跌跌撞撞地冲出舞池,一路上人们的躯体和手臂仿佛黑森林里张牙舞爪的枝丫,在我的脸上、身上一道道滑过,冰冷、湿腻,让我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冲进洗手间的最后一秒,我回头又看了一眼舞池,与最近的一个女孩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后,她盯着我消失在门后。

  打开水龙头,一捧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女孩的那张脸……是从脑后的黑发里生长出来的。

  「嗒…嗒…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赶忙拉开隔间的小门躲进去,听着脚步声走进厕所,缓慢又沉重地从门口一步步深入。

  「吱啦」

  最外侧的隔间被打开了,随后又关上。

  几秒后,第二个隔间被打开,接着是第三个……

  我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直到停留在我的隔间前,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等了半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我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

  那个人……走了吗?还是说,正在门口等着我?

  犹豫间,忽然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流从上方吹来,拨开了我被冷汗黏住的刘海。我小心地抬起头,看向头顶。

  一个女人四肢并用,牢牢地爬在天花板上,又黑又长的头发低低垂下,但发丝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找到你了!」

  「啊!」

  伴随着尖叫声,身旁的女孩缩到了我的怀里,颤抖着小声啜泣。

  我一边轻抚她的肩膀,一边向对面的女人露出苦笑:「梦梦,没必要这么吓新人吧?下次你的局她不来了怎么办?」

  女人跷起腿,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露出得意的微笑:「随便讲个故事而已,这点胆量都没有,还玩什么下半场啊?」

  「那你也用不着第一人称吧?我刚才差点都信了。」我拉过桌上的果盘,插了一块哈密瓜吃,「你这个故事,就是以这家店为背景编的吧?」

  我们几个人坐在最角落的卡座,离 DJ 台较远,虽然没什么蹦迪的氛围,但能落个清净,即使不扯着嗓子吼,也能听清彼此的声音,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这家夜店是我头一次来,风格和同行相比颇有点「含蓄」的韵味。但梦梦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在刚才的故事里,她第一次去夜店就是来的这里。

  梦梦吸了几口烟,端起一杯酒对我怀里的女孩示意:「妹妹,刚才是我不对,不该故意吓你,这杯酒就当我赔罪了。」说完一口喝干。

  女孩似乎才缓过来,红着脸从我怀里挤出来。她看了一眼身体前倾,攻气十足的梦梦,似乎有些害怕,小声地回答:「没关系的。」

  我看着女孩的眼睛,这才发现她虽然还半低着头,但眼角一丝泪痕也没有。嚯,合着全是老司机,刚才是演我呢?

  梦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似笑非笑地给了我一个白眼。我有些尴尬,只好举起酒杯掩饰:「为梦梦编的好故事干杯!」

  梦梦喝完这杯酒,却看着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老潘,我可没说这个故事是编的哦。」

  我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旁边的女孩递给我一杯酒,柔柔弱弱地说:「阿潘哥哥,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敬你一杯吧。」

  先是故意躲我怀里,现在又敬我酒,这妹妹有点意思啊?我心里念头连转,脸上却不动声色,连说没什么,接过酒杯就要喝。

  突然我摆在桌上的手机一震,我下意识地看向亮起的屏幕,是一条微信消息。

  「别喝他们的酒!!!」

  酒杯凝固在了唇边,梦梦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家店里,只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酒。」

  在酒吧,有一类酒叫「失身酒」,一般有两种说头。

  狭义上,它指的是「长岛冰茶」这一类入口酸甜,伪装成饮料的样子,但实际上度数高、后劲大的酒,经常被不怀好意的男生用来骗女孩子,不懂行的女孩很容易不知不觉喝多,最后被人得手失身。

  广义上,它也指陌生女孩对男生发起的,明示好感的敬酒,在大部分人放浪不羁的夜店,这代表着一种信号与暗语——聊得来的话,今晚我想把你带走。这种语境下,失身的是男方,所以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像今晚这种情况,面前这个女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我却有些犹豫。这是梦梦组的局,这女孩应该也是她的闺蜜,我和梦梦太熟了,万一沾上她闺蜜回头处理不好,容易影响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更何况,还有一点突发情况。

  我翻着微信的聊天界面,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给我发来「别喝他们的酒」这句话的人,用着猫咪的头像,但聊天记录却是空的,昵称也是几个简单的符号,没有备注,我完全不记得这是什么人,又是何时加的好友。

  这句没头没脑的消息像是个恶作剧或者发错了人,我发去「你是谁」的询问,对方也完全没有回复我。但不知怎得,我却总是想起梦梦一开始的故事里那条微信,二者也太相似了点……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和升起的一丝寒意甩到脑后。

  还是眼前的局面需要更优先处理。几秒后,我有了决断——我和梦梦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挣钱更重要,为了一次艳遇冒风险,不值得。

  我推开了女孩的酒,装作有些头晕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喝多了,得先回去了。」

  站起身子,我还故意踉跄了一下,把不胜酒力的样子装得明明白白。

  女孩有些不满,娇嗔道:「阿潘哥哥,第一杯酒你都不愿意喝,以后还有好多杯呢!」

  我有些犹豫,要不第一杯先喝了再走?看出我似乎有些意动,女孩立刻也站了起来,柔软的身子缠上了我的臂弯,轻轻晃动着身体:「喝嘛喝嘛,就算每天喝一杯,只要半个月……」

  「咳——」梦梦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身前,居高临下盯着女孩,「我说,他醉了。」

  我能感受到,女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后放开了我:「知……知道了。」

  梦梦顺手拉过我:「你们先喝,我送送老潘。」

  扶着我走到门口,前面就是夜店的安检处。

  梦梦撒开了手,冷笑了一声:「演技不错啊,自己回去吧。」

  我嘿嘿一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向出口走去。

  身后是梦梦轻声的叮嘱:「记住,在这里,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酒。」

  夜店叫作「十四女士」,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它的进出口与别处不同,没有穿着黑西装、拿着安检仪的保安,只有一个眯着眼打盹的老头和柜台上蹲着的一只黑猫。如果不走进去,很难想象这是一家释放压力的夜店。

  跨出大门的一瞬间,那只雕塑一般蹲坐的黑猫,突然冲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吓得一个激灵,还没等反应过来,老头突然睁开了眼,浑浊的瞳孔死死地盯住我,一双枯瘦的大手铁箍一般拽住了我的胳膊,迸发出完全超出自己外表的巨大力道。

  他沙哑的嗓子似乎被灼烧过一般,听起来像是刀尖刮过棺材板:「你喝了多少?」

  我暗中使了使劲,完全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回答:「没多少,就几杯。」

  「喝陌生人的酒了吗?」老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我耐着性子:「没有,都是熟人。」这话也没错,刚才那女孩的酒我还没来得及喝呢。

  老头的脸上似乎出现了几分疑惑,他的嘴巴张了张,嗫嚅着说了些什么,但我还没听清,他就提高了声音:「去门口的麻辣烫摊子,点一碗还魂草,三份长生菜……」

  「嗯嗯……」我敷衍他两声,等他放手,一溜烟撒腿而逃,根本没听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楼下打了辆车,我坐在后座上眯眼养神。虽然喝得不多,但还是有些许的醺意。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白天堵成一锅粥的街道分外冷清,但司机却有些奇怪,时不时地放慢车速,还频频看向后视镜。

  我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街道上只有我们一辆车,不满地询问:「师傅,不快点送我回去,开开停停地干嘛呢?我都快晕车了。」

  司机连忙道歉,解释说:「我总感觉有人在路边招手,奇怪了,仔细一看街上又空的很……」

  「停,别说了!」我打了个寒颤,「赶紧送我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我刚下车,司机的表情突然一变,眼睛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等我关紧后车门,就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被司机这么一搞,我有点害怕了,匆匆上楼回家,狠狠关上防盗门,才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还没等这口气呼完,大门突然被「咚咚」敲响。

  这个点了,会是谁?

  我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去,一团漆黑的长发中露出一双眼睛,和我隔着猫眼对视,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潘哥哥,我来找你了。」

  是那个敬酒被我拒绝的女孩,她居然一路跟着我回了家。

  但我却没有一丝艳遇的惊喜,只有无尽的恐惧,从头到脚爬满了全身。

  从猫眼中可以看到,她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发丝低低地垂到肩部,隐约遮住了白皙的肩胛骨。

  没错,她是背对着我的,但却能和我对视。

  她的后脑上,长着第二张脸。

  我呼吸急促,手死死地抵住大门,颤抖着把保险锁上了好几圈,一点多余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但女孩却认定了我在家,轻轻摇晃着脑袋,「咚、咚」地敲在大门上——这就是我刚才听到的敲门声。

  我一直没说话,她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几乎到了砸的地步,震得大门「簌簌」地抖着灰尘。她砸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伴随着凄厉的哭喊声。

  「阿潘哥哥……你为什么……不喝……我的……酒……」

  诡异的是,全楼的人似乎都睡死了一般,连那个我在家放点音乐就会黑着脸开骂的邻居大爷也反常地没了动静。

  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发软的手死死抵住门,感受着一下下仿佛敲打在我心口的震颤。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似乎是累了,她深深地看了看猫眼中的我,可能是意识到我永远也不会开门,她一步一步僵硬地远去,消失在了楼梯里。

  我踉跄着走回沙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到嘴边时已经洒掉了大半。刚喝了一口,就听到「咚」的一声,吓得我水杯没有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我却顾不得这些,惊恐地看向与大门相反的方向。

  「咚、咚……」

  那是我阳台的窗户。

  隔着玻璃,女孩一下一下地用后脑狠狠砸着,窗户的质量自然不能和铁门相比,已经被砸出了裂纹,女孩的头皮也已经砸破,黑红色的血液在玻璃上留下一层层不规则的血印,也黏住了本来柔顺的秀发,显得更加可怖。

  就在玻璃快被砸破的时候,我猛然间意识到了女孩想要的东西,哑着嗓子冲她大吼:「我喝……我喝!」

  女孩停住了。

  她僵硬地扭过脖子,侧脑对着我,前后两张脸同时露出了微笑。

  「说好了……哟……明天……晚上……喝酒……阿潘哥哥……最好了……」

  女孩缓缓后退到了阳台的边缘,然后向后一仰,从 17 楼落了下去。

  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也昏倒在沙发上。

  当我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摔碎的水杯和破裂的窗户提醒着我,那不是我的梦境。

  我吸了整整半包烟,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十四女士」,我知道如果爽约,今晚那个女孩一定会再来。而去那里的话……我可能也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打开叫车软件,昨天的车费还没有付,顺手付掉,还看到司机给我的评价:「小情侣很安静。」

  小……情侣?

  打车到了「十四女士」,才刚到晚饭时分,夜店还没有开门,我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店坐下,要了一杯特浓的美式。

  烦躁地翻着手机,我突然想到了昨天的那条微信。几乎是瞬间,我就把昨晚的恐怖事件和这个人联系起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曾经试图劝告我!

  我打开聊天界面,一股脑地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并且询问他的身份以及解救我的办法。

  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不回我呢?

  无奈之下,我把他的微信主页截了张图发在朋友圈,希望有共同好友能告诉我他的身份。

  现在我只知道,我不能喝女孩的「失身酒」——现在已经这么可怕了,要是喝了还得了?

  夜色逐渐浓郁,赶走了最后一点阳光。

  「十四女郎」的正对面,慢悠悠地支起了一个小吃摊,摊主是个年轻小伙,烧起一锅浓香扑鼻的底汤,把各种食材放了进去——这是一个麻辣烫小摊子!

  我突然想起昨晚那个老头的话,腾地一下站起,走到麻辣烫面前,努力回忆着说:「要一碗还魂草,三份长生菜。」

  小伙诧异地看着我:「哥们你也是学中医的?」

  「也?」我一愣。

  小伙苦笑一声:「毕业就失业,只能自主创业……话说,你是中医专业吧?除了自己人,还有谁会用这些个拗口的药材名字?」

  一边说着,小伙一边麻利地称起一碗热汤,取一块老姜切碎倒进去:「还魂草底汤好了,长生菜刚烫进去,还得一会儿才熟……熟了!」

  捞起几串烫好的韭菜,小伙热情地把碗递给我:「都是师兄师弟,这碗我请了!」

  所以还魂草是生姜,长生菜是韭菜?

  我一脸迷茫地吃完,连汤里的姜末也不敢落下,冲小伙道了声谢,回头看向夜店。

  「十四女士」开门了。

  我几乎是用冲的蹿进店里,随后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他们穿着西装,手里拿着警棍和金属探测器,语气不善地看着我:「还没到入场时间呢,你来早了。」

  我看着这几个保安,诧异地问:「昨晚那个老头呢?」

  为首的保安一副比我还懵的样子:「老头?什么老头?」

  我着急地说:「门卫老头啊,我有急事要问他!」

  保安摆摆手,一脸不屑:「我们这种场子怎么可能用老头当门卫,有人喝醉了闹事他镇得住吗?从来都是哥几个守着。」

  道理是没错,可昨晚明明……我又争辩了几句:「可昨晚就是一个老头在看门,我还和他说了话呢!」

  保安还是摇头:「不可能,从九点开门到两点闭店,我们都一步不离……」

  「等等,」我脸色铁青地打断了他,「我昨天是三点走的……」

  「不可能,我们每晚都是两点闭店……」保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被我吓到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我一句,「你说的那个老头长什么样子?」

  「很瘦,头发花白,」我努力描述了一番,「带着一只黑猫。」

  保安咽了咽口水:「我们老板的父亲倒是养了一只黑猫,以前还经常带着猫来店里看看……但他几年前就癌症死了,那只猫比他走得还早几天……」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保安的身后,「十四女士」的舞池还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几个清洁工拿着工具正往里走,场子里空荡荡的。但门外微弱的光线照射进去,依然在舞池里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随着灯光的晃动而摇摆,似乎是无声地蹦迪。漆黑的卡座里,似乎也坐满了看不见的客人,冲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在店里待到了两点,这里果然打烊了,而我一直忐忑地等待着,却并没有见到昨晚那个女孩,只间或有几个陌生人来敬酒,顺便好奇下我这个站在舞池边缘却从不舞动的人,都被我拒绝了。

  两点,我离开了「十四女士」,临走前保安告诉我,曾经这里也和其他夜店一样营业到凌晨四五点,但不知为什么,有一天老板突然改了规矩,每晚两点就闭店,因此损失了许多生意,但老板却不在意。

  回到家,我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奇怪的是,这一晚我什么都没有等到,只是偶尔有几声模糊的敲门声传来,但仔细去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我居然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夜,就好像……好像有什么把我隔绝出来,让我回到正常的世界一般。

  我隐隐猜测,或许是那碗麻辣烫的缘故。

  难道……我解脱了?

  第二天,我许久不曾联系的一个老同学突然私聊我。

  「老潘啊,你是不是旧情复燃了?」他发来了语音,油腻而又猥琐的语气。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他嘿嘿一笑,「不是你在朋友圈发王孟焕的微信的吗?」

  「什么?」我大为惊讶,「你说那个微信……是王孟焕?」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沉默了。

  那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懵懂的中学时代,乖孩子和叛逆少女。

  「别说了,我不会给你抄的,作业要自己做。」

  「你怎么又被罚站了?好吧,就这一次,选择题顺序是 BA……」

  「老师说好女孩是不化妆的,你还是擦了吧……这不是挺清秀的吗?」

  「别老跟着我,同学们已经说闲话了……」

  「马上升高中了,你再不学习就来不及了。」

  「我要去省会了,重点高中。你呢?职高……也好,以后微信联系。」

  记忆的最后,自己某次放假归来,兴冲冲地跑去找她,却看见她和一帮人簇拥着进了酒吧……后来,后来我是把她拉黑了吧?这么多年过去,难怪已经不记得她了。

  奇怪,什么时候又把好友加回来了?

  我在家中翻找着,半天后才找出了一个吃灰的旧手机,充上电后打开微信,翻出多年前的聊天记录。

  那是我看见她走进酒吧后,给她发去的最后一句话。

  「别喝他们的酒!!!」

  十几年不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又给她发消息:「你是王孟焕?好久不联系,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依然没有回复我。

  等待她回复的时候,之前那个老同学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老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语气很严肃,「我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有些奇怪,虽然提起回忆让我有些唏嘘,但他的态度也有些超过了:「不至于吧,你反应也太大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回头我约王孟焕见一面,都过去的事了。」

  老同学的语气却突然诧异起来:「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突然感到不太对劲。

  「我刚才突然好奇,怎么这么多年没听过她的消息,也没发朋友圈,就又打听了一番。」老同学顿了一顿,缓缓说,「王孟焕她……死了很多年了。」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那晚还给我发消息……

  「她……是怎么死的?」

  「听说她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但长得好看又会交际,就去酒吧当了营销,天天饮酒过量,最后胃穿孔……」

  挂掉电话,我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回忆着曾经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个活力满满,天天跟在我后面抄作业,放话要在学校里罩着我的女孩,就这么死了?

  「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我,一股熟悉的颤栗感涌上我的脊背。

  「阿潘哥哥……好久不见……我来找你……喝酒……了……」

  原来那个老头的法子,治标不治本啊。

  我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孩。

  她的脸上带着焦急与疯狂,似乎这两天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她几乎是一上来就用最大的力道撞着门。

  「咚」一下,「咚」两下……剧烈的反震把我从门口震退好几步,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将金属的防盗门撞破,满头是血地冲了进来。

  她站在我的身前,依然背对着我,脑袋却不安分地 360 度扭动着,前后两张脸不时交换位置,脖子被拧成了一股麻花。她的双手反向伸出,从背后向我递来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槟杯,黑红色的血液从额头流下,一点点滴在杯中,很快聚起了浅浅的一洼。

  「阿潘哥哥……喝酒……」

  我想要喊叫,但声音却被堵在了嗓子里。明明非常抗拒,但我的手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自顾自地接过了酒杯。

  手机传来震动,有人给我发消息,但我已经顾不上查看,满眼只有离嘴唇越来越近的酒杯,和女孩疯狂上扬的嘴角。

  「酒吧里……八十多个婊子抢……但我最先……」她喃喃自语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杯口凑到了唇边,我认命地闭上眼,嘴唇却自动靠了过去,触碰到了……一抹温润的冰凉。

  不是杯子?

  我诧异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掌,牢牢盖在杯口上,挡住了我的嘴唇。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将女孩和我隔离开来。

  「这个男人,我罩了。」冷冽的语气,音色却格外熟悉。

  是梦梦!

  女孩嘶吼着,冲着梦梦疯狂龇牙,却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不敢冲过来。片刻之后,她似乎在梦梦的眼神中落败,一步步退出门外,消失在了黑暗中。

  梦梦转过身子,冲我露出微笑:「我不会让你喝陌生人的酒的。」

  看到梦梦的一瞬间,无处压抑着的想法爆裂开来,似乎它们都被藏在脑海的深处,此刻被猛然触发。

  为什么之前我都忽略了她?我早该想到梦梦也是知情人。

  为什么梦梦会带我去「十四女士」酒吧?明明各种迹象表明,出现在那里的都是……

  为什么我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梦梦?都是她突兀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我记得她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却想不起我们具体合作了什么?

  手机再次震动,这回我腾出手来打开了微信。

  老同学给我发来了前后两条消息。

  「我找到了王孟焕的遗照,节哀。」

  打开大图,梦梦冲着镜头微笑。

  脑海中那个青涩的女孩逐渐和眼前妆容精致的女郎重叠在一起,我惊喜地喊了出来:「王孟焕……梦梦!」

  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梦梦扶着我坐下,给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温柔地嗔怪:「你啊你,这下子知道还是我好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拈花惹草。来,喝杯酒压压惊。」

  我傻笑一声,接过了梦梦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梦梦的表情越发温柔了:「老潘,你记不记得,这是我敬你的第十四杯酒了……你知道那家夜店,为什么叫十四女士吗?」

  什么?

  什么?

  什么?

  不!

  听着店内传来的音乐和喧闹,黑猫不满地「喵」了一声,随后慵懒地伏在柜台上。老头叹了口气,把目光从手中的泛黄照片上收回,将照片上梦梦的微笑和照片一起锁进了抽屉里,声音微不可察:「囡囡……」

  突然,门外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回忆,老头抬眼望去,卖麻辣烫的小哥诧异地看着即将走进夜店的一男一女:「阿潘!你怎么……」

  「嘘!」我冲他做了个手势,搂紧了身边新认识的女孩的腰,随后带着女孩走进了夜店。

  麻辣烫小哥目送我们进去,眼中是浓浓的无奈与担忧,他能做的只是把一锅浓汤烧得沸腾,期待一会儿能略尽己力。

  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走过,喃喃自语:「第三百一十七,第三百一十八……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凌晨四点,我坐在舞池边缘的卡座,把胳膊从女孩的怀里抽出,给她递了一杯酒。

  女孩接过杯子,眼中泛着对我的情意,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随后嗲着声音问:「阿潘哥哥,这家夜店为什么叫十五先生啊?」

  我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女孩,从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身上扫过,虽然大多数人都背对着我,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纷纷对我报以鼓励的目光。我这才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说来话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第一次去夜店……」

  女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去,不满地嘟囔一声,把手机扔到桌上。

  通过还未熄灭的屏幕,我看到了手机上那条微信的内容。

  「别喝他们的酒!!!」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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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养生之道
2024-05-27 10: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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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8 12:2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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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2 22: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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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8 01: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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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涛生活搞笑
2024-05-28 16:15:17
2024-05-29 14: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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