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们”出海迅猛，欧洲打起了什么算盘？

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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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希音提供的产品数量是传统法国品牌的900倍。”

作者 |第一财经 冯迪凡 程程

一系列迹象显示，欧盟及其成员国计划对中国快时尚跨境电商平台希音（SHEIN）和拼多多旗下跨境电商平台Temu 等加强监管。

在其中，目前已经初步成型的一项法案，已经在法国进入立法程序。近期，法国国民议会一致通过了这项编号为2129旨在打击低成本快时尚的法案（下称“2129法案”），以减少纺织工业对环境影响为名，计划从2025年起，对每件快时尚产品征收5欧元（约合39元人民币）生态足迹附加费，到2030年将增至10欧元。但附加费不能超过商品标价的50%。

第一财经记者翻阅该法案看到，该法案提案和讨论中多次强调在疫情期间取得爆发式增长的希音，称 “希音提供的产品是传统法国品牌的900倍”，其理由为这造成了消费者冲动购买，并倒逼欧洲时尚品牌增加产量以应对“恶性循环竞争”。

来源：2129法案

蓝莲花研究机构分析师罗伯特·麦凯（Robert Mckay）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Zara和H&M已在法国存在多年，这项法案和希音在欧洲的快速发展同时出现并非巧合。

他表示，法国立法者并没有隐藏这一法案针对希音的意图，他们甚至讨论了该法案是否会导致中国采取报复措施。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赵永升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他私下同法国一些决策人士沟通的时候，他们也表示，有关“生产商每天推出的新产品型号超过1000件，其财政捐款（即上述附加费）将相应调整”的限制条款，直接将一些推新能力强大的跨境电商推到了“门槛”外。

“快时尚”法案主要针对中国电商

此次法国所提出的2129法案，针对的是一个相对较新的行业——“快时尚”。如何定义和量化“快时尚”，决定了其执法范围和力度，哪些品牌和企业将首当其冲受到影响。

在2129法案的解释性备忘录提到，“中国的成衣企业希音平均每天推出超过7200个新款式的衣服，为消费者提供超过47万种不同的产品。希音提供的产品数量（即逾47万种）是传统法国品牌的900倍。”

为此，如前文所述，法方在法案中设立了有关“生产商每天推出的新产品型号超过1000件，其财政捐款将相应调整”的条款。

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他和一些法方决策者的交流中，对方表示，这个所谓“1000件”就是基本上按照Zara等品牌的产能设计出来的。

“但为什么生产1000个新款式就是环保，中方超过7000个新款式就是不环保？”他表示，“这完全是拍脑袋想出来的。”

同时，法方所谓“因为便宜所以刺激消费”的逻辑也不符合经济学原理。赵永升认为，这把供求关系曲解了。

麦凯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法方）快时尚的定义，将把平价服饰品牌凯家衣（Kiabi）、运动品牌迪卡侬等法国企业排除在外。

法方内部甚至有更激进意见。在上周该法案一读中，该标准有逐渐放宽以涵盖更多快时尚品牌的趋势。非政府组织Stop fast-fashion 联盟建议索性采用每年5000个型号的门槛，有议员提出以每年上架1万个新款为标准，以避免只“涵盖冰山一角”。具体划分标准仍有待后续立法确定。

目前，这项法案仍须经参议院表决，一旦生效，法国政府将颁布命令来公布确切标准。

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律师王良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该法案适用的范围具有很强的主观性，让政府的执法更具有弹性和‘针对性’，法案并不能彰显公平。”

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还是整体西欧的经济既有形式受到冲击太大而对方决策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类似这种“快时尚”法案只能是打补丁式的，对解决结构性问题无济于事，还是法国老百姓买单，最终的解决方式还是要开放市场，当然作为应对，中方也应当同当地进行一些利益分享。

风雨欲来，如何应对

法方相关数据显示，过去十年间，法国每年销售的服装数量增加了10亿件，达到33亿件产品，即人均超过48件，但这并没有为法国本土服装品牌带来增长。

而占法国服装业半壁江山的中档成衣自去年来一直处于危机中，譬如Camaïeu、Naf Naf、André、Kookaï等多个法国服装旗舰品牌面临大规模裁员或司法清算。法国商业联盟的数据显示，2023年，法国服装和鞋类行业有至少4000个工作岗位消失，10年内总共减少3.7万个工作岗位。

不仅法国如此，速卖通、Temu和希音在德国的影响力也在日益扩大。据德国媒体报道，Temu和希音每天向德国运送约40万个包裹，四分之一的德国人都曾在Temu购物过。

第一财经记者询问了几位在德国使用过上述跨境电商的人士，均表示平台上的价格同德国境内零售价差真的巨大，无法拒绝。

同时，按照欧盟规定，超过150欧元的商品应缴纳关税。但Temu平台上几乎没有任何产品的价格超过150欧元，且如果超过，还可以拆包发货。

对此，德国立法者明确表达了担忧。欧盟方面也表态：要对欧洲海关进行改革。欧洲议会近期表示，将进行自1968年以来最大规模的海关改革，并成立欧盟自己的海关部门。

不少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业内专家都表示，目前的一些现象并非一夜之间出现，跨境合规问题应当未雨绸缪，而不能总是等到对方法律出台再谋划合规问题，法规出台后很难撤销，而其后续成本过大。

麦凯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Temu约60%的成交总额来自于非时尚产品，并且由于Temu从技术上讲是一个第三方零售卖家平台，因此它不承担许多规则的责任。至于希音, 最有可能的解决方案是将其法国业务转变为以例如亚马逊等第三方零售卖家平台为主的模式。”

王良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建议企业要根据欧盟当地法律的要求，建立起企业的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合规体系，并对外定期披露ESG合规情况，同时积极向消费者倡导环保的理念，让企业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

今年1月12日，中国海关总署新闻发言人、统计分析司司长吕大良表示，当前，跨境电商已经成为全球贸易的一股新势力，我国网民规模突破10亿，是世界第一大网络零售市场，跨境电商增长尤为迅猛。根据初步测算，2023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2.38万亿元，增长15.6%。其中，出口1.83万亿元，增长19.6%；进口5483亿元，增长3.9%。

该提案的提出者Anne-Cécile Violland 表示，该提案针对既包括像PRIMARK、希音、ZARA这样的快时尚品牌，也包括例如Temu、速卖通、Zalando和亚马逊等销售快时尚产品的电商平台。

哥伦比亚大学时尚政策、消费主义和可持续发展教授克林（Elizabeth Cline）表示：“我也希望我能够说这些限制快时尚政策的动机是为了保护环境以及保护年轻人免受过度营销的影响，但实际上（这些政策）主要反映出了保守、反华和保护主义的态度。”

面对这一提案，希音对法国媒体发表声明称，公司基于的灵活、按需供应模式恰恰能大量减少过去传统服装制造的库存浪费风险，每件产品从100-200件小批量生产并测试，销售得好才继续追加按需订单，销售得不好立即停止生产。这种按需柔性供应链使得该公司的未销售库存水平始终保持在低个位数，而传统企业的这一数字则高达 40%。

希音表示，该提案带来的唯一影响将是，在法国消费者已经感受到通胀生活成本危机的时候进一步推高生活成本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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