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余生只有你‖夜阑

余生只有你

夜 阑

余生很长又很短,看不见也摸不着,是一个不确定的概念。从百度对余生的解释看,余生是偏消极的,但我年近八十的父母却把余生过成了积极的老年爱情片,让我对余生又有了新的认识和期待。

60年前,孤身一人的父亲和只有一个哥哥的母亲将被子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家,并育子女5个。同大多数围绕着子女转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是为数不多把彼此放在第一的父母。

年轻时,生活的压力让父母在一地鸡毛中无暇照顾彼此,更谈不上恩恩爱爱。在我的印象中,他们还打过架。

那一年,我只有几岁,家里新买了一个水缸,我想舀水喝,个子太矮又够不着,于是踮起脚尖抓住缸沿,使劲往上爬,还未爬上去,就听“叭”的一声,水缸和我一起摔到地上,我浑身湿透,吓得哇哇大哭。父亲两步冲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又推倒在地,边骂我边去捡水缸碎片。而我则在又怕、又冷、又痛的情绪下哭得更加无助。母亲听见我的哭声也冲了出来,正好看见父亲将我推倒在地,立即将“炮火”对准了父亲。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急得团团转,总觉得事是因我而起,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也不哭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后面,使出吃奶的劲,拖了一根棍子出来,寻着父亲的屁股打了下去,边打还边说“不准打我家妈”。这一打,把打架的和劝架的全都整懵了,然后吵闹戏剧般停止了。父亲默默地把水缸搬起来,母亲也把我抱进去换衣服。

父母爱情的觉醒来自十几年前父亲的一场大病。那一年,父亲因肝部疼痛而入院治疗,久不见效,于是我们将他送到了华西医院。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父亲自觉时日不多,开始交代后事。他说,“最遗憾的就是你们母亲跟着我一辈子,没有享过福,一直辛劳,我觉得对不起她。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就把过去的遗憾补起来。如果过不了这坎,你们以后一定要把她照顾好。”我们则说,“自己欠的账自己还,我们只能给照顾,给不了安全感和幸福,这个事还得你才行,不能委托。”

一向软弱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展现出了巨大的能量,给了父亲极大的支撑,她把坚强留给了父亲,眼泪、担心和无措留给了自己。好在老天也觉得这对夫妻不易,父亲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恢复极好,于是他们就开启了恩爱模式,且一发不可收拾。

父亲自从向我们宣布要宠妻后,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做饭、洗衣、家务、外出游玩都全部承担,甚至两人生病、住院都不和我们说,一方面不想增加子女的负担,另一方面觉得自己的人自己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让我们插手。

为了两人出行方便,父亲还专门买了三轮摩托车,并把门帘和坐垫弄得舒舒服服,两人时不时来个说走就走的短途游。为了让母亲坐得更舒适,父亲快80岁了,还想换个四轮的电动车,奈何因年龄偏大,驾校不收。

父亲晚年不仅成了家务能手,还为了母亲自学成才,不耻下问。几年前母亲腰椎和膝关节出了问题,行动不便,本是一慢性病,需慢慢调养,但母亲性格急躁,恨不得马上就好,于是父亲带她荥经、天全、雨城四处医治,甚至成都都去了几次。每次父亲都背着大包小包,拿着水杯,赔着笑脸,小心伺候着。四处问医后,好学的父亲也琢磨出了点门道,买来了书、烤灯、艾灸、红外线等设备,成了母亲的专职治疗师,家里的客厅也变成了治疗室,母亲的病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

父亲不仅操心母亲的吃喝拉撒,对母亲的喜好也特别关注。有一次,他们去参加一个婚礼,母亲对其中一个孃孃穿的衣服十分喜欢,但听说要3000多就放弃了。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专门给我说了大概样式,让我去找,说我妈难得上心一样东西,再贵他都要满足她。由于表述不清,再加之那个孃孃也没有联系上,衣服最终没有找到,但父亲还是执着地给母亲买了一件700多的衣服,算是了了心愿。

在照顾母亲的情绪上,父亲也是开了挂的。态度端正不争吵,细心安慰不厌烦,及时疏导不过夜。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老爸,你已经把我妈惯来不成样了哈,差不多就行了。”老爸则说:“以前将就得少,现在多将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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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夜 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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