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兆元：以深厚的“龙文化”积淀激发“龙头”的精气神

上海及周边地区是龙文化的重要故乡

文汇报：为什么说龙文化是中华儿女共同的文化记忆？

田兆元（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民俗学研究所教授）：我国考古发现的最早具有传统龙特征的形象，来自距今约8000年的兴隆洼文化遗址。5000多年前，"江南第一龙"出现；上海福泉山遗址发现龙凤交融的图案。龙文化跨越黄河、长江两大流域，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信仰神物。

龙文化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标志性文化符号，是各民族共同的信仰。无论北方还是南方，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无论远古还是当下，龙都是中华民族重要的叙事与信仰对象。龙文化的发展容纳古今中外文化精华为一体，与时俱进，生生不息。

文汇报：您提出"上海及周边地区是龙文化的重要故乡"，主要支持证据有哪些？

田兆元：以下几个关键证据，足以说明。

首先，龙文化在距今5000多年前的上海及周边有着鲜明的表现。常州的崧泽文化遗址出土有5500年前的"江南第一龙"。上海福泉山遗址两处良渚文化权贵墓地，发现的蟠螭纹镂空足带盖陶鼎，镂空的足间有龙，而盖上、腰身上的龙纹则更加精彩。

龙虽然起源于北方，但在江南蓬勃发展。更为标准化的龙图案是在上海及其周边地区逐步流行的。许多龙纹样式都是后来常用并延续到今天的典型形式。

在上海及周边地区，中华龙文化还出现了一个重大转变，即从陆地走向海洋。《礼记》中说:"前朱鸟（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青龙，或谓苍龙，被指为东方之神，即东部为青龙圣地。上海有很多以"青龙"命名的地方，如青龙镇、青龙港、青龙江，宋代青龙港名扬天下。至今上海有青龙塔、青龙寺、青龙村等地名。面向东海的上海，东部沿海曾密布龙王庙。这都是上海主动担当龙文化圣地之责任的重要标志。

民俗文化中有不少证据。目前，上海有4项"龙类"非遗被列为国家级非遗项目，包括罗店龙船、三林舞龙、吕巷小白龙、叶榭舞草龙等，可以算作全国"龙类"非遗保存最为密集的地区之一。与此同时，上海还有许多与龙相关的民间习俗。比如崇明的"二月二龙抬头文化节"，举办各种庆典，为老人理发，吃撑腰糕，等等。

上海有能力成为集聚国内外"龙文化"的中心

文汇报：如何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龙文化的精神内涵？

田兆元：龙文化走向世界是文明互鉴的必然要求，它应该走向世界，而且它已经迈开走向世界的步伐，目前正在昂首走向世界。通过政府部门努力、海外华人影响、青年跨国交流、媒体讲述、流行文化传播等跨文化渠道,龙文化朋友遍天下。

我们应当让外国朋友们进一步了解中国龙文化的精神内涵，特别是全人类共有的精神价值，讲好龙的故事。

首先，龙文化是和平的象征，是中华民族文化突出的和平性的生动体现。龙是带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吉祥之神。所以中国龙的精神是世界和平最需要的重要的文化支撑力量。

其次，龙文化是中华民族多元文化融合共处的符号象征。龙身上集成了中华各民族的文化符号与精神内涵。历史上无论是哪一个民族主导国家政权，总是将龙作为最高权力的化身，作为国家的化身；老百姓尊崇龙文化，形成众多与龙相关的民间习俗。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对于多元文化相处的世界，提供了珍贵的亲仁善邻、协和万邦理念。

再次，中国龙活力充沛，充满智慧，富有协同精神。龙与凤、龙与狮、龙与虎、龙与鱼都能和谐共舞。它能上天、行地、入海，奋发有为，张弛有道，是自信心的充分表现。这也是今天世界上人类每个个体和群体必须具有的精神气质。

文汇报：人们经常把上海称为长三角、长江流域乃至中国经济的"龙头"。未来，这个"龙头"应如何更好地保护、传承与发展龙文化？

田兆元：上海可以将"龙"打造成为城市的品牌，让龙文化品牌产生世界影响力。通过对传统龙文化非遗的保护、以及对相关产业的开拓，让龙文化在上海活态呈现，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另外，应该让世界通过上海了解和认识中国的龙文化。

上海应该发展自己独特的龙文化景观体系。首先要通过龙文化的景观从视觉上感知龙文化，在核心景区表现龙文化，彰显"龙头"身份。同时，利用上海"龙类"非遗丰富的特点，通过仪式展演，形成独特的节日观赏系统。打造上海的龙灯、龙舟等公共演艺品牌。

以海纳百川的精神弘扬中国的龙文化。中国龙文化多姿多彩，但相互交流不足，就连文化研究者也很难了解全中国龙文化的完整形貌。上海可以集聚国际国内各地龙文化于一城，成为中国与世界龙文化的中心。定位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上海，要向国际社会展示中国龙文化的风采。

今日的上海，不是要回到"向龙王求雨"的过去，而是自觉地将积极向上、自强不息、海纳百川的龙的精神作为文化基点，以深厚的龙文化积淀，激发龙头的精气神。

　　作者：赵征南

文：沈竹士 赵征南 图：受访者提供 编辑：赵征南 责任编辑：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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