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初评候选，山西霍州窑址入围！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客户端

付明丽

1月19日，

202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初评启动。

各发掘资质单位主动申报候选项目，经国家文物局审核，最终确定33项参评（名单如下）。

山西1个考古项目进入初评候选——山西霍州陈村瓷窑址

202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初评候选项目

（按年代早晚排序）

1 西藏革吉梅龙达普洞穴遗址

2 四川资阳濛溪河遗址

3 山东沂水跋山遗址群

4 贵州普定穿洞遗址

5 河北尚义四台遗址

6 福建平潭壳丘头遗址群

7 辽宁建平马鞍桥山遗址

8 河南宜阳苏羊遗址

9 安徽郎溪磨盘山遗址

10 湖北荆门屈家岭遗址

11 广东英德岩山寨遗址

12 河南永城王庄遗址

13 内蒙古清水河后城咀石城址

14 河南郑州商都遗址书院街墓地

15 陕西清涧寨沟遗址

16 青海都兰夏尔雅玛可布遗址

17 四川盐源老龙头墓地

18 湖北荆州秦家咀墓地

19 甘肃礼县四角坪遗址

20 陕西西安秦始皇帝陵C区1号墓

21 重庆武隆关口一号墓

22 江苏徐州驮篮山遗址

23 江苏溧阳古县遗址

24 新疆喀什莫尔寺遗址

25 河南洛阳龙门香山寺遗址

26 浙江台州沙埠竹家岭窑址

27 山西霍州陈村瓷窑址

28 湖南怀化桐林墓群、窑窿坡窑址

29 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遗址

30 陕西靖边清平堡遗址

31 北京海淀四王府村明代皇室墓地

32 山东威海甲午沉舰遗址

33 吉林磐石红石砬子遗址

山西霍州陈村瓷窑址

霍州窑，位于山西省临汾市霍州白龙镇陈村，地处汾河西岸台地边缘，窑址基本叠压在村庄之下，1986年被公布为山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22至2023年，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及霍州市文物部门联合对陈村瓷窑址开展了首次科学考古发掘工作。

▲陈村窑址地貌（东北向西南）

8个发掘地点共计发掘600平方米。在前期系统调查和勘探基础上，选择8个地点发掘，发掘面积共计600平方米。揭露出金元明时期窑炉9座、作坊9座、灰坑40个、沟2条、井1个等多处窑业遗迹，出土了大量瓷片和窑具，较为全面、立体地展现了霍州窑的瓷业历史和生产面貌。

▲D7地块发掘全景（东向西拍摄）

霍州窑约在北宋后期或金代前期开始烧造，金代达到成熟，形成了以细白瓷产品为主流特色产品；

元代霍州窑以工艺精湛、造型薄俏的细白瓷产品而一骑绝尘；

在明代生产规模扩大，除叠压在金元时期窑业之上以外，在空间分布上也有较大扩展。明代霍州窑多种面相的生产面貌深刻影响了明代社会生活的不同阶层；

清代地层中出土了“堂内供钵顺治十三年十一月内做造”的纪年残器，表明霍州窑一直延续至清代。

▲金代细白瓷印花碗 （水波禽鸟纹）

▲元代细白瓷龙柄小杯

▲明代白地褐彩花卉纹碗

▲清代顺治十三年纪年粗白瓷器物残片

霍州窑的考古新发现充分说明，处于北方陶瓷手工业主要生产区域——冀、豫、陕等之间的山西地区，凭借其连接东西、贯通南北的区位优势，彰显出在中国古代陶瓷发展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更多的缺环将在山西地区得到填补，更多的贡献将在山西地区得到揭示。

为反映霍州窑的调查发现过程，

以及近年来的考古收获，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陆续推送相关研究文章，

让更多的人了解霍州窑、走近霍州窑。

今特摘选其中一篇以飨读者，

该文由我国已故古陶瓷学者叶喆民撰写。

山西窑址考察记行

仿定闻名的晋南“彭窑”白瓷——霍州窑

叶喆民

1977年5月13日下午我们自介休抵达霍县。该县原称霍州，位于霍山之西、汾水东岸。元代时以仿制定窑白瓷而闻名于世。明初曹昭《格古要论》“霍窑”、“彭窑”两项内曾记载说“霍器，山西平阳府霍州”、“元朝戗金匠彭均宝效古定器，制折腰样者甚整齐，故名曰彭窑。土脉细白者与定器相似”。晚明高濂在其《燕闲清赏笺》中也说“元时，彭君宝烧于霍州者名曰霍窑。效古定器折腰制者甚工，土骨细白，凡口皆滑，惟欠润泽。且质极薄，不堪真赏。往往为牙行指作定器，得索高资，可发一哂”。

以后的谷应泰《博物要览》、朱琰《陶说》、唐衡铨《文房肆考》、兰浦《景德镇陶录》等文献内多引曹、高二人之说而略有增改。例如《陶录》中说：“彭窑，元时彭君宝于霍州烧造。土脉细白，埴腻体薄，尚素。仿古定制作甚整齐，当时以彭窑称焉。甚佳者与定相仿，因亦呼新定器”。其它大多类此，可知霍州窑又名“彭窑”或“新定器”。虽然历来关于其产地与特征略有记叙，然而在传世的元代细白瓷中，往往不易分辨其窑属和真伪。为此我们特意前往一探究竟。

▲图一

首先来到位于县城西南方向的陈村窑址。据陪同一起的霍县陶瓷厂杨同志告知：“传闻当初此地出产上好的白瓷土，土层厚约一丈。而今日只有一米左右，并且不很洁白，所以现代生产的白瓷色泽灰暗”。又听附近乡人们传说：“当年大水冲走了很多古窑的瓷片”云云。因此只有耐心搜寻，同时作些浅挖和访问工作。果然两次在陈村窑址所得残器有限，其中白瓷多是光素无纹，这一点与《陶录》所述彭窑“尚素”的特征相符。但也有少数印划花纹，制作相当规整。

在底部圈足边缘多有五个支钉痕，与介休窑的三个支痕有显著区别，可以看作是该窑的工艺特征。所见均为“正烧”而成，因此口边有釉，如同高濂所说“凡口皆滑”的特点。而不同于定窑白瓷的“覆烧”结果有所谓“口有芒，不堪用”的缺点。所得瓷片主要是细白瓷，也有少量的白地绘黑花残器。连同乡民捐赠的较为完整之物，综观白瓷器型有碗、盘、罐、洗、盏托、高足杯等（图一、二、三）。其中以折腰盘与定窑金代白瓷盘颇为类似，而且印花线条均极纤细。其它白地绘黑花者也多如此作风，具有晋南一带如临汾窑等制器的共同特征，十分淡雅宜人。

▲图二

另一特点是，釉色洁白近似粉定而质薄且脆。在出土时必需非常小心，稍一不慎即破碎，平时也不易保存。这一点同高濂所谓“质极薄，不堪真赏”以及清代唐衡铨所说“极脆，难以传久”的特征相吻合。并且和过去元大都出土的一种罕见的细白瓷器恰好相似，说明陈村窑址正是历来所谓“彭窑”的产地。从而也解决了故宫与某些博物馆中，此类藏品的窑口问题。

▲图三

关于“彭均宝”之名始见于《格古要论》及以后的《文房肆考》（又称《唐氏四考》）。而在《燕闲清赏笺》、《博物要览》和《景德镇陶录》内则称作“彭君宝”，一字之差似是音同字不同的传讹或刊误。然而在《格古要论》中尚有一段记载说“戗金，元朝初嘉兴府西塘有彭君宝者，甚得名”云。如此则两个姓名是否同为一人，虽还有待考证，但可说明确有彭某其人而无需质疑，而且历来文献未见提及此事。却是所谓“戗金”，在此处恐不能照一般理解为“嵌金银”或“错金银”。而应是指瓷器上的描金花纹技法，否则很难想象它与彭窑制瓷工艺的必然联系。

关于“戗”字按《中华大字典》的解释为“古创字”（见《玉篇》）。而“创”读音和解释则较多，其中之一为“初亮切，造也、制也”。可见读作戗音者也有制造之义。当然可以包括其它技法，而不必拘于一格。例如《格古要论》中还提到元代瓷器“有青、黑色戗金者，多是酒壶、酒盏，甚可爱”，结合元代传世的景德镇窑蓝釉描花纹金盏、盘之类的文物看来，就不是用嵌金银的方法而是使用此种“戗金”技法描绘后烧成的。

况且在宋代定窑瓷器中，早有这类金色花纹装饰。例如宋人周密《志雅堂杂钞》内曾记载说“金花定碗，用大蒜汁调金描画，然后再入窑烧，永不复脱”。今日在国外博物馆藏品中也曾见有“宋定窑赭釉描金牡丹纹碗”（参见1994日本东京博物馆《特别展中国の陶瓷》图版156、157）的实物。彭窑仿定，自然也不会忽视此类精品作楷模。只是因为金色花纹容易磨损脱落，难以保全至今。而且那次仅作三日的初步考察所得品种有限，尚有待大家共同探究和正式的发掘工作。

据所得瓷片及残器看来，所谓“彭窑”白瓷印有精细花纹者未见于把杯，而多为板沿洗、盘之类。另在该窑出土的细白印花瓷片下层，伴随有一种高足残器，足胫好似倒置的直打状，底足边缘翘起如唇，而不同于一般的竹节形状。又见当地墓中以前出土的一件元代白釉玉壶春瓶，挂有化妆土，底部无釉，胎釉俱粗（图四）。连同上述的几件残器釉色白中闪青，都说明该窑与其它各地名窑同样是造型多样、精粗兼备，合乎一般民间窑的发展规律。

▲图四

除陈村窑外，在县城东南方还有一处龙口窑址。曾于次日又去那里获得一些素烧盘、碗、残片，亦属金、元时期之物。因忙于赶路，未得白瓷扫兴而返。归途中经过距离县城约8公里的千佛崖，据说是唐代开凿，宋元明时期屡有增造的名胜古迹。有的大佛像刻有贞观与天宝、长庆等年号。崖上原有寺庙已遭破坏，遥望一佛像已半埋于土内，大者露身高约3米余。旁有小佛像，近前观赏见刻有正德五年字样。因时已黄昏未能攀登一览全景。仅就道旁浮雕留一照相（图五）以为纪念。佛像刻工精湛，坐东朝西，下临汾水。崖石上刻有“石佛崖”三字。

四顾夕阳斜照，沙滩浅水中波光潋滟、灿烂夺目，顿觉疲劳全无，如入画境。此情此景至今思之宛然如昨。当晚在旅店重读《霍州直隶州志》（光绪六年版）。“艺文”内有唐李商隐诗二首，描写霍山与汾水情景，颇有感悟。录之如下：

《登霍山驿楼》

庙列前峰回，楼开四望穷。

岭鼷岚色外，陂雁夕阳中。

弱柳千条露，衰荷一面风。

壶关有狂孽，速继老生功。

《寒食行次冷泉驿》

归途仍近节，旅宿倍思家。

独夜三更月，空庭一树花。

介山当驿秀，汾水绕关斜。

自怯春寒苦，那堪禁火赊。

▲图五

此外，尚有许浑及韦应物《汾上送别诗》乃至明清地方官吏应景诗等数首，说明此地历代为文人墨客们游览之所。而城内元代所建的霍州署衙和明代万历时期的鼓楼，俱是遐迩闻名的古建筑。以后才知鼓楼顶上还有二十八宿的琉璃造象和法花脊兽。在陶瓷史上万历制品正是法花工艺高峰时期产物，想必精工异常。但以楼高约30米，翘首远望之余未得登上一观。而今事过境迁，联想四十年前介休后土庙饱览珍品的往事，未免遗憾不及。

作者简介：叶喆民（1924年—2018年1月2日），字丹枫，1924年生于北京，满族。北京大学文学院毕业，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北京文艺协会会员。曾受聘担任故宫博物院客座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特聘教授、中国硅酸盐学会古陶瓷委员会顾问、中国古陶瓷学会顾问、北京中国书画研究社顾问等职务。2018年1月2日，叶喆民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4岁。

一个文保员视角下，

霍州窑是什么样的呢？

接下来通过镜头和图片，

看陈村文保员王宝庆与霍州窑的故事。

坚守的文保员——王宝庆的故事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数十年如一日巡逻在窑址

在快捷繁华的时代中守正

在遗失衰落的边缘中坚守

文保员王宝庆用行动守护着霍州窑

方圆两公里

乡间小道

或喧闹或寂静

始终可以看到王宝庆奔走的身影

走进他，了解更多关于霍州陈村的故事

陈村文物保护员——王宝庆，陈村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把窑址当成自己家一样爱护。采访途中，他捡起地上的一片瓷片，介绍起“水波纹”来。或许霍州窑在专业领域的学术价值还不为常人所知，但对王宝庆来说，责任就是用热爱去做某件事，用心去守护窑址，是他对自己的交代。

巡逻的日子充实也寂寞，但王宝庆从未想过离开。大多数时候，村里的路上只有随处可见的瓷片陪伴着他。但也偶有别有用心之人闯入，对于觊觎陈村地下瓷片的行为，王师傅坚决抵制，他不知呵退了多少前来捡拾瓷片、甚至是偷挖瓷片的不速之客。他恪尽职守，为文物保护工作付出了半生岁月。

王宝庆除巡查窑址外，还负责龙王庙和玉皇庙等文保点的看护工作。窑址所在地是陈村的旧村，很多房屋已经无人居住，有些破败的景象。王师傅经历坎坷，家里较为困难。他提到文保员工资从最初一天只有一块钱涨到了现在的十元，但他从未觉得酬劳的多少会影响他对于工作的态度。

“对我来说，这是个责任，一个大责任，只要我还是文保员，我就得走下去，保护好它。”数十年没有间断地守护到了现在，王宝庆用行动践行着他的初心。

在三晋大地上，有无数个这样的“王宝庆”，他们隐于乡野，匿于高山，十年如一日地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文物，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人！

▲陈村霍州窑考古工地 方天戟 摄

综合：文博中国 考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