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墙故事｜不到百元的“保健品”卖一千

“老年人还是尽量少买或者别买号称有奇效的保健品，那些保健品的成分是什么有时候都搞不清楚。”这是阿道对老年人的建议。阿道曾经的工作就是联系老年人，通过各种方式让他们成为客户并搞好关系，让老年人们心甘情愿地购买公司推广的“保健品”。

嘘寒问暖、看病陪诊、打扫卫生、礼品不断……老年人以为自己得到的是阿道的关心关爱，殊不知这些都是阿道公司对他们下的“任务”，也是公司抛给老年人的“饵”。

客户都是老年人嘘寒问暖是基本操作

阿道今年三十不到，因为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两个月。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上海市新收犯监狱服刑，刚刚学了两周的监规纪律。“一开始还有点蒙，没想明白这算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明白了，我认罪认罚。”阿道一边表态，一边说起了自己是怎么趟进这浑水里的。

起初，阿道是想找一份正经工作。2021年，阿道在网上看到一家咨询公司的招聘信息，工作内容是客户专员，他便去应聘了。在那之前，阿道在上海打工两三年了，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干的都是些饭店小工、发传单等零工，一天能赚个一两百元。

到咨询公司应聘后，公司告诉他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和公司的客户保持联系，维护客户关系。公司会给他底薪，如果客户通过他购买了公司推销的保健品，那么他还会获得10%的提成。相比之前零敲碎打的工作，阿道觉得这份工作稳定多了，而且收入也不错，于是便加入公司。

阿道回忆，公司各部门分工不同，和他一样做客服工作的约10人，此外公司还有推销专员，专门组织活动、讲座的同事等等。阿道的工作任务就是根据公司提供的联系方式和客户联系，告诉他们之前在公司买过产品，是公司的会员，现在公司为了回馈会员要送礼物给他们，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健康讲座，希望他们来领取并参加。

阿道打了几通电话后发觉，他联系的客户大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听到他自我介绍是咨询公司的客服时，他们有的并没有印象，有的还感觉有点陌生，但很多老人听到阿道表示可以领取大米、油等礼物，还有免费健康知识讲座后，都表示愿意前往。就这样，阿道开始了和老年客户的联系。在领礼物现场，阿道和客户们见了面、加了微信。阿道根据公司教的“话术”告诉老人，自己是他们的客服，以后公司有类似的活动，还会通知他们。

当然，阿道并不仅仅只是在有活动时才联系老人们。按照公司的要求，客服必须时常保持和客户的交流，微信上日常嘘寒问暖，电话联系关心对方身体等等都是阿道他们的基本操作。“有时候知道哪位老人要去看病，我还会陪他们，帮忙挂号、拿药，都是为了搞好关系。”阿道“谦虚”地表示，他作为一个东北“直男”，性格使然，并没有和客户太过热络，“我就是平时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给他们送点公司发的礼物，过年的时候问问他们缺什么，有的家里小孩不在身边的，我们就上门帮忙打扫卫生、清洗油烟机之类。”阿道觉得，人和人相处久了都是会有感情的，自己和这些客户相处久了，看他们和自己父母年纪相仿，所以也会想对他们好一些。“我知道还有客服对客户更好的，天天‘阿姨、叔叔’地叫，鞍前马后，认‘干爹、干妈’的也有。”

关心非亲非故的老人，真的如阿道说的仅仅是相处久了有感情？当然不是，阿道承认，他们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搞好关系。因为只有这样，客户才有可能买公司的产品。

一盒保健品售千元明知没效还夸为“神药”

阿道称自己其实不清楚公司推销的保健品到底是什么来头，作为客服他没有深入参与保健品的“研发制作”，只在带客户参加公司开展的讲座上听过一些介绍。讲座上，公司往往会请“专家”“健康讲师”说一些关于健康方面的知识，尤其是老年人关心的高血压、糖尿病的内容，接着就向老人们介绍一款“神奇”的保健品，该保健品疗效明显，可以治疗、预防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疾病。公司的“老总”有时也会出现，“诚恳”表示，公司为了回馈客户长期的支持，会给到最优惠的价格，还有赠品，且只有当天参与讲座的客户可以享受，错过就不再有这样的优惠力度。对于现场犹豫的老年人，公司也不会催着他们买，而是让客服在后续“服务”中提醒老年人应该注意身体保养，吃点保健品强身健体等等，旁敲侧击促使老年人购买保健品。

阿道联系的不少客户都买了公司推销的保健品，有的是在参与活动、讲座时直接购买，有的是联系阿道购买，阿道手上还有几位“回头客”。

虽然号称是“最优惠”，但阿道公司卖的保健品一盒也要1000多元。阿道觉得挺贵，也怀疑过这种保健品到底值不值这个价，“我看看这保健品包装挺好，也有生产厂家，觉得可能就是价格虚高，没再往深处想。”阿道自己也买过公司的保健品，用来孝敬父母。

不过，阿道后来渐渐察觉公司的保健品可能有问题。阿道记得，公司告诉过他们，如果客户要退货，不要阻挠推拒，直接同意。后来他不止一次碰到客户要求退货的情况，理由也是各式各样，有说“吃了没效果”要退的，有子女找来表示买太多要退的。“哪有商品买回去一段时间还能退的？除非本来就有问题。”阿道分析，但是似乎没有客户向他反映吃了保健品后出现不适，所以阿道认为公司推荐的保健品就是“吃不死也吃不好”的类型。“我反正就是负责和客户搞好关系，有讲座让他们来参加，他们要买保健品，我也不会拦着……”明知保健品可能有问题，还持续通过获得老年人信任的方式，促使他们购买产品，阿道的行为性质变了。

在公司工作得越久，阿道越是清楚公司的运作情况，也知道公司推荐的保健品是食品，根本不具备药品疗效，成本也远低于售卖价格，一盒不到百元，但他依然抱着侥幸心理从事这份工作。直到2022年9月，阿道被抓获。一切发生得很突然，阿道原本还计划10月出去旅游，连机票都买好了。最终，旅游没能成行，他的人生旅途则发生了巨大变化。阿道的行为被认定为诈骗，涉案金额50万余元。

后悔被利益蒙蔽双眼真心建议老人提高警惕

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这一路，阿道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回头是岸，但他被利益所迷惑，最终让自己走到万劫不复之地。阿道很后悔，也希望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诫那些年轻人，找工作要警惕，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还是要谨记，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工作轻松但收入高”的谎言，这很可能会让自己走上歧路。钱没赚到，还失去了自由。

另外，对于那些老年客户，阿道也表示了悔意。他庆幸的是，没有客户因为吃他们卖的保健品而出现健康问题。“老年人还是不要买那些活动、讲座上推销的保健品，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阿道说。

或许是这番经历让阿道看到了老年人有多好骗，现在他只要看到有关反诈的警示信息就会在信中告诉父母，要他们提高警惕。前不久，阿道还告诉父母关于“帮信罪”的知识，要他们千万守住自己的证件，不要随意出借给别人。他也由衷地表示，子女应该多关心自己的父母，这样才能避免很多骗局的发生。

新收犯监狱民警告诉记者，通过总结相关服刑人员的案件情况，他们发现，老年人往往更注重身体情况，也更舍得在养身、保健等方面花钱，但是他们缺乏正确的认知，容易被他人误导，部分老人购买保健品更像是以此获得心理安慰。如果子女和亲友能多关心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给他们多普及一些正确的健康知识，主动为他们购买正规的保健品、营养品，老人们或许就不会被所谓的专家迷惑，不会盲目信赖来历不明的保健品，也不会对陌生的“客服”产生依赖。而且老年人很爱面子，有时哪怕发现自己被骗了，也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就更需要家人、子女多关注老年人，发现异常情况及时沟通，万一有被骗的情况发生也可及时止损并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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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汤颖杰

编辑：卫旭佳

来源：上海法治报 徐徐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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