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人鼻息小国的悲哀，北汉的存亡竟全凭辽国人的心情

在五代期间，中国各地出现了多个割据政权，其中最后一个被北宋吞并的是盘踞在山西一带的北汉政权，其之所以被北宋选为最后消灭的目标，依靠的是北方契丹民族的支持。

在后周和北宋初年，北汉和中原政权战争频繁，但由于五代时期史料较为混乱，因此从《旧五代史》中，我们很难探寻这些战争的全貌。

▲五代十国地图

而在北宋史学家司马光编纂的《资治通鉴》中，这几场战争的经过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而左右战争局势的，其实是北方三个政权之间的关系演变。

辽国和北汉结盟

在讨论五代时期中原历史的时候，北方的辽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元素，在梁晋争霸期间辽国就多次入侵中原。

但彼时他们虽然有精锐的部队，却还没有入主中原的管理能力，而且契丹内部的政治架构也并不成熟。

不过，到了后唐末年形势发生了逆转，当时后唐内部派系林立，末帝李从珂和大将石敬瑭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而辽国在辽太宗的统治下国力有了显著提升，内部政治问题初步解决，这让契丹人有了染指中原的志向。

当时实力并不占优势的石敬瑭为了自保，选择主动和契丹联系，希望能够通过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的条件，换取契丹人的支援。

辽太宗欣然接受了这一请求，之后其和石敬瑭的联军击败后唐大军，石敬瑭随之建立了后晋。

▲“儿皇帝”石敬瑭

由于石敬瑭建国依靠的是辽国的力量，因此石敬瑭在和辽太宗交流的时候自称为辽太宗的“儿子”，还将后晋当作辽国的藩属国。

但在其去世之后，继任的石重贵却不甘心这么继续下去，他不再承认后晋的从属地位，这令后晋和辽国的关系迅速恶化，最终导致了战争的爆发。

后晋重臣刘知远在契丹入侵的时候选择作壁上观，这让后晋的军事处于劣势地位，最终都城为辽军攻陷，后晋自此灭亡。

随后辽太宗尝试在中原地区进行统治，但中原的汉人并不习惯游牧民族的野蛮政策，各地起义不断，辽太宗遭遇了强大的统治阻力，无奈之下其只得撤回北方，这让中原腹地再次空虚。

▲郭威剧照

之前保存实力的刘知远，在南唐被福建战场牵扯兵力的空当乘虚而入，夺取中原建立了后汉，但由于刘知远政治能力不足且当年即暴亡，这让后汉政坛发生剧烈震动。

后汉隐帝为了稳定权力残害了部分将领，最终逼反郭威，导致后汉灭亡。

在郭威起兵的时候，后汉宗室在地方上拥有不俗的实力，但他们对隐帝的所作所为也有较大意见，因此没有起兵勤王。

但他们的中立却并没有换来郭威的宽容，在后周建立后，一些后汉宗室相继遭到清算，镇守山西的刘崇（又名刘旻）随即决定自立为王，并派使节去往辽国寻求庇护。

与此同时，后周也派出使者前往辽国，希望能够建立起同盟关系。

由于辽国统治阶层不希望中原太平，于是他们最终选择和实力较弱的北汉结盟，以此延缓后周的统一进程，避免南方出现难以遏制的强敌。

北汉与辽国联军的两次失利

北汉在获得了辽国的支持后，刘崇便动起了与后周逐鹿中原的心思，辽国方面虽然没有入主中原的想法，但是借北汉开战的机会削弱后周，也是他们乐于看到的结果。

因此辽穆宗派出五万辽军参战，刘崇则亲率两万兵马南下，直指后周战略重地晋州。

▲刘崇画像

在经过了五十多天的行军后，北汉和辽国的联军将晋州城重重围困，但此时已经是农历十月中旬，晋州地区已经降下了大雪，寒冷的天气让北汉军队的战斗力受到了影响，契丹士兵更是隐隐有了北归的想法。

而且在联军围城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派人占据晋州城南地势最为险要的蒙阬，这给了后周援军及时增援的可能。

当后周将领王峻率领军队占据蒙阬之后，契丹主帅意识到大势已去，于是他连夜烧毁了营寨，带领契丹军队向北逃离。

但在他们行动之前，竟完全没有和北汉方面取得沟通，这让刘崇在如此变故前显得措手不及。

后周军队见契丹人开始逃窜后，立即从城中杀出，慌乱中刘崇无法集结士兵，只能边战边退，这让北汉军人死伤枕籍。

在这次晋州之战中，北汉和辽国联军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首先是作为盟军双方沟通不畅，导致在战场上出现两支部队严重脱节的情况，给后周的大规模反击提供了机会。

▲契丹骑兵部队

其次联军对晋州地区周边地势的调查存在漏洞，也没有考虑到短期无法攻陷晋州的可能风险。

刘崇想要依靠军力优势毕其功于一役，这让他不愿分兵驻守天险，给后周援军的及时赶到提供了便利，最终扭转了局势。

最后一个关键点就是刘崇对寒冷天气缺乏敬畏，他在农历十月前后举兵，在古代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在后勤补给上他也做得不够到位。

史书上称，北汉军出现了“军乏食”的现象，这也是北汉将士一触即溃的关键因素。

在晋州之役后的三年时间里，北汉再也没有主动挑起过战争，但随着后周太祖郭威的去世，刘崇又一次看到了一统中原的曙光。

这次他吸取了此前的教训，将起兵时间定在了二月份，为了增加胜算，他还向契丹借了十万援兵，这让刘崇信心满满，誓要击败刚刚继位的柴荣。

▲周世宗柴荣

在北汉与辽国联军会合后，他们在梁侯驿与后周的潞州军发生了战斗。

此战中刘崇取得了大胜，这进一步坚定了其消灭后周的决心，为了避免再出现攻城不利的局面，这次他率领大军绕过了潞州城，在高平安营扎寨，誓要与后周主力决一死战。

在此时的后周朝堂上，很多大臣劝柴荣不要与刘崇正面碰撞，以丢失部分国土的代价换取喘息之机，但柴荣力排众议决定御驾亲征，他亲率中军来到高平，与刘崇的主力遥遥相望。

看到柴荣兵力不足，刘崇再次动起了歪心思，他决定不依靠辽军的援助直接向后周大营发起总攻，这样不但可以提高北汉的威望，辽国人也不好和他开口瓜分后周的领土。

▲高平之战形势图

但刘崇没有想到，在柴荣的带领下后周军队竟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他们不但没有被刘崇的骑兵部队冲散，反而一举将北汉精锐尽数歼灭，刘崇的第二次主动出击又以失败告终。

其实在刘崇发动进攻之前，契丹将领就劝他不要小瞧后周的战斗力，一定要双方联合行动才能稳操胜算。

可刘崇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因此在北汉战事不利的时候，契丹人选择了隔岸观火。

从中我们也能看出辽国和北汉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而且双方之间的合作依然存在诸多问题。

北周忻州之战的失利

在高平之战后，北汉军队元气大伤，刘崇只得将残兵败将带回晋阳休整，而契丹军队也退到了晋阳以北的代州和忻州一带观望事态发展。

▲忻州古城

后周方面柴荣在高平之战后信心大增，为了向北汉国民显示国力，他率领大军来到了晋阳城下，一路上不少百姓和官员纷纷前来归附，这让柴荣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据《资治通鉴》记载：

“初，帝遣符彦卿等北征，但欲耀兵于晋阳城下，未议攻取。
既入北汉境，其民争以食物迎周师，泣诉刘氏赋役之重，愿供军须，助攻晋阳，北汉州县继有降者。
帝闻之，始有兼并之意。”

在确定了攻灭北汉的目标后，柴荣对后周的军事行动进行了严密的部署。

一方面他亲自率领大军围困晋阳，以此消磨北汉军队的斗志，消耗城中给养。

另一方面他派出大将符彦卿带领万余名骑兵前往代州、忻州一带阻击契丹部队，防止他们前来救援晋阳。

符彦卿在到达忻州一带后，在和辽军的多次战斗中均取得了胜利，还成功夺取了忻州城，之后在晋阳以北建立起了一道阻拦契丹军队南下的防线。

这让晋阳城中的北汉将士的军心开始动摇，城池随时有被柴荣攻破的风险。

▲后周名将符彦卿

辽国方面还想利用北汉牵制后周的发展，自然不愿看到北汉就这样灭亡。

于是他们派出大军进攻忻州城，由于符彦卿部兵力有限，在几次交战后，他们只能龟缩在忻州城中，辽国支援晋阳的通路再次被打通。

随着符彦卿率领余部撤回晋阳城外，柴荣也意识到此战无法彻底消灭北汉，其只得领兵还朝。

忻州之战是北汉和辽国军事联盟取得的第一次胜利，在此次作战中，北汉和辽国实际上是在两个战场上独立作战，其中北汉军队依托晋阳城坚固的城防，拖住了柴荣的主力部队。

而辽军没有了北汉军队的牵绊，也能够更好的发挥出其骑兵的优势，通过侧方袭扰压缩后周军队的活动空间，最终取得了胜利。

▲辽国骑兵

这次合作取胜让北汉和辽国找到了全新的合作模式，在后续的几次战斗中两国也延续了这一作战方针，即北汉托城坚守，辽国独立作战帮助北汉解围。

在这种作战模式的帮助下，北汉虽然得以苟延残喘，但是在战场地位上已完全扮演了从属角色，这让北汉在辽国统治者眼中的政治价值变得更低了。

北宋在太原之战中的尝试

在柴荣放弃进攻北汉之后，王朴向其献上《平边策》，帮助柴荣制定了先南后北的征讨策略，这让后周和北汉之间的紧张局势得到了缓解。

柴荣英年早逝后，赵匡胤通过陈桥兵变篡夺了后周的皇位，建立了宋朝。

宰相赵普在献策时延续了王朴的思路，认为北汉背后有契丹撑腰，平定难度较大，赵匡胤理应将重心放在平定南方诸国。

▲宋太祖赵匡胤

因此在北宋建立早期，北汉和北宋之间的政治摩擦相对较少，但到了公元968年，北汉第二任国主刘承钧去世，北汉国内出现了激烈的政治斗争。

赵匡胤此时虽然尚未平定南方，但他认为这是吞并北汉的良机，于是其亲率大军向北汉进发。

在此前与后周的争斗中，北汉的国力损耗严重，而且每次后周军队都会从北汉带走许多百姓，这让北汉的军力难以为继。

为了自保他们只能将仅有的兵力囤积在晋阳周边，其他地区则几乎不设防，这让北宋军队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晋阳城下。

▲北宋军队

赵匡胤自然知道想要拿下北汉，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契丹，于是他派出两支精兵提前到契丹来援的必经之路阳曲和定州一带设防。

之后果然有两路辽军从此经过，以逸待劳的北宋军队轻而易举地击溃了辽国的这两支援军，这让晋阳城变得岌岌可危。

但令赵匡胤没有想到的是，辽国竟还有第三路援军，辽将耶律屋质率领军队从白马岭旁的小道绕过北宋军队的防线来到了晋阳城下。

虽然这路援军兵力不多，但他们在夜里点燃火把，敲响军鼓，制造了辽国大军来到的假象，赵匡胤担心之后腹背受敌，只得连夜撤军。

▲白马岭风光

这件事在《资治通鉴》中语焉不详，但在《辽史》中我们还是能够看到事件全貌的：

“保宁初，宋围太原，以屋质率兵往援。至白马岭，遣劲卒夜出间道，疾驰驻太原西，鸣鼓举火。宋兵以为大军至，惧而宵遁。”

太原之战是北宋成立后对吞并北汉政权进行的第一次尝试，虽然最终并未取得胜利，但为后续的战争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耶律屋质增援晋阳的白马岭，也成为了下次战争中北宋取胜的关键。

北汉的灭亡

在太原之战后，北宋再次将军事重心放在对南方政权的讨伐上。

为了稳定北方局势，在公元974年北宋与辽国达成“雄州和议”，约定双方互不侵犯，这让北宋的边境安全得到了暂时的保证。

▲北宋与辽国雄州和议

为了促进两国关系的发展，北宋政府还在边境各州设立了用于交易的榷场，两国之间商旅往来变得十分频繁，外交关系也愈发融洽。

反观北汉国内，则出现了越来越多支持投降北宋的言论。

不少官员认为契丹人“贪利弃信”，日后必定对北汉不利，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投降北宋，还能保证国民的安全和自己的地位。

虽然这些建议没有被采纳，但这些言论对北汉和辽国的关系产生了实质性的破坏，而且随着北宋威胁的降低，辽国人也不再重视北汉这枚棋子了，这让他们对北汉方面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宋太宗剧照

在雄州和议签订五年之后，北宋终于完成了南方的统一工作，随后宋太宗便将矛头指向了北汉。

由于此前辽国和北宋关系亲密，因此他们并没有料想到北宋会突然发难，仓促之下辽国只能临时组织起一支军队驰援北汉。

在经历了太原之战的教训后，宋太宗认为辽国人这次还会选择白马岭一线进军，并提前在要道周边设伏，不久之后他们就看到了辽国大军的身影。

随后北宋军队主动出击，将辽军杀得大败，虽然辽国军队后续又组织了多次进攻，但始终无法接近晋阳城半步。

▲北汉末帝刘继元画像

很快晋阳城中的刘继元就得知了这一消息，在北汉官员的劝说下，本来抵抗意志就不甚坚定的他选择主动投降。

至此中原地区的割据政权尽皆覆灭，北宋和辽国正式进入两强对峙的局面。

从北汉的战争史中我们不难看到，除了后周时期的两次主动出击外，北汉实际上只是辽国牵制消耗北宋的傀儡。

因此当宋朝与辽国关系缓和后，失去利用价值的北汉便被轻易抛弃了，而这也充分向大家展示了在大国争斗中，小国的无力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