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芳：仿宋元山水册

上横签六字，济宁孙文恪公毓汶书也。此册旧藏文恪家，末叶有朱文“汶”字小圆印，后跋有“半禅”“甲午”“归于迟盦”三印记也。此签向装于册套之外，为公亲笔所书，故重装时粘于此。丑簃识。

仿巨然首叶下角有“西陂诗老书画府印”，与王烟客（王时敏）为文邃禅师册所钤者相同，盖皆宋商丘（宋荦）故物也。商丘故后，其精品大半归陈药洲中丞，此有商丘陈淮收藏印，后跋有“崇本平生真赏印”，皆是也。檀园画以笔墨胜人，往往用笔如新发于铏，用墨则麝香浮动，虽思翁（董其昌）自叹不如。此册仿写宋元各家，尤为罕见，读跋语可知其得意处矣。

观檀园画如读山谷诗，纵笔直下，不事雕饰，而干骨嶙峋，殊多爽气，与以姿媚动人者其风格不可道里计矣。端阳日题。

萧孟昉，未详爵里，当是顺治、康熙时人。

去年以高丽茧纸装成三册子，一以遗淑士（王志坚），一以遗子薪（张廷棫），一留箧中。七月新凉，子薪窗前红茉莉烂熳异常，余连诣之，酒酣兴发，画得册子十帧，尚未题字。今年子薪病中，致余索书。暑月挥汗，懒近笔研，置架上。一日索之，已亡去矣。念子薪爱画入骨，又病中借以遣兴，不敢以告之。大索十日不得，检箧中素册尚在，因重为画此。前在子薪斋中，乘兴走笔，多草草不惬意。此册仿诸家，不尽得其形似，然笔墨气韵差不弱于前人，岂独

焕然复还旧观？直可谓后来居上矣。若画能疗疾，子薪当霍然而起，为余置酒红茉莉下，开东轩一赏之。天启壬戌（1622）七月十一日，李流芳题。

梅村九友中李檀园最先殁，寿亦未逾六十，且风格甚高，故真迹又不多；真迹中率意酬应者为多，而精心之作为尤鲜也。此册仿宋元十家，乃自赏作，后以贻其友子薪，为疗疾者。其郑重为何如耶？甲戌（1934）春日，以毛氏汲古阁景宋钞宋词三种易于蒋氏密韵楼中，定为檀园平生第一云。梅景书屋吴湖帆识。

中秋前自故都归，因倦旅卧病者旬日。今年天时与常适反，当此秋高气爽时节，为阴雨黄霾所度，难堪之甚。因出此册把玩，聊遣病怀。知当日子薪持以疗疾，不意三百年后，有与子薪同病者。檀园十幅画，足抵孙氏千金方矣。时八月二十日，手弱殊甚，漫兴记之。续成俚言二绝句，聊自遣闷，书于册末。十幅檀园气象雄（檀园作画，向都疏简草率，独此追宋轶元，处处经营作意，得未曾见之作也），营丘墨法具家风。居然能解相如渴，重赏东轩茉莉红（见李氏自跋语。可见其得意也）。三卷毛钞南宋词，易来原为补吴诗（予欲就梅村诗九友各藏画一册，今得长蘅此册，九友中已有其七）岂知我亦子薪侣，又当清凉散服之。丑簃书于梅景书屋之双修阁。

甲戌仲春，乡后学顾树森敬观。

甲戌腊八日，嘉兴郭兰枝观于梅影书屋。

慎得居士冯超然敬观，时甲戌秋八月廿有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