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于冬 | 2.5亿投资的《上甘岭》是博纳对平台的信用担保

《无名》里的蛋糕店

作者 | 尖椒

《长津湖》《水门桥》《无名》……行业眼中的博纳影业，几乎是高规格电影大片的代名词。

但在今年上海电影节的开幕论坛上，博纳董事长于冬却“羡慕”起了爱奇艺：“亏损十三年的爱奇艺去年都盈利了，而且今年连着两个季度盈利，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

紧接着的2023新片发布会上，博纳一口气发布了近20部电影，10部剧集，让市场看到博纳进军电视剧的决心。其中，2.5亿投资的电视剧《上甘岭》，对标英美剧的制作质量，与优酷独家合作，在片单中格外吸睛。

6月13日，于冬在上海接受了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的独家专访。

发力剧集，是博纳的下一个目标吗？2014年，于冬在上影节的论坛上说出“未来影视公司都得给BAT打工”的论断，到了今年，博纳为什么选择给优酷“打工”？

下午4时，刚刚打完高尔夫的于老板，泰然自若地谈起这一切。

“《上甘岭》是博纳在平台面前的一次亮相，或者说是一次信用的担保。如果这次我们做得不好，下次可能就要按人家的规矩来。”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电视剧领域的雄心壮志，也不讳言与行业资深玩家的差距：“我们还是要跟华策、跟新丽学习。”

电视剧领域的内容储备、IP储备是博纳所欠缺的，但于冬也很快找到了破局方法——找到每个省的作协主席，看看他们都在写什么；关注茅盾文学奖等主流文学奖项；对于优秀的长篇小说，不惜提前布局。

“博纳已经度过了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时候，我们想做一个快乐的、闪光的、有意思的博纳。”

上市后，于冬给全员涨薪7%，紧接着，他开始寻找下一个能凝聚团队的目标。在专访最后，于冬对我们说出了博纳的未来愿景——打造产业链集群。

这不仅包括每年“三大片、三小片、三剧集”，更囊括了建设电影主题街区，兴办电影教育等。他想让博纳人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同时吸纳更多有贤之士。

狂奔之后，博纳进入积淀时刻。

首谈《上甘岭》：优酷合作追得紧，还给我们创作自由

博纳新片发布会上，《上甘岭》无疑是最重磅的作品，由刘伟强执导，预计本月底杀青，计划今年10月播出。于冬透露，这部剧是优酷独有版权，先由博纳出资拍摄，优酷追加投资。后续如果有电视台和海外发行，博纳和优酷再进行收入分成。

这一次与优酷的合作，博纳在创作上占据了主动权，这在如今由平台主导的剧集市场中并不常见。于冬期望，这部对标《兄弟连》的大体量制作，能让博纳一举在剧集领域站稳脚跟，也完成对平台的一次信用担保。

-Q&A-

娱乐资本论：《上甘岭》的投资体量有2.5亿，在投资回收上会有问题吗？

于冬：别人拍剧可能都会有一个预算的上限，预留一块制片管理的费用，大概15%左右。播得好的话平台再给一些奖励，这就是制作公司的全部收入。但是（《上甘岭》）这部戏，1000万一集根本拍不下来，现在是24集，所以2.5亿可能还不够。

将来能够覆盖掉成本的可能是电视台的收入，加上海外电视台播出的授权。我希望这个戏能够去到海外，但基本上也仅仅限于回本。我们正在跟奈飞谈，他们也有海外市场。我希望让海外看到中国也有对标奈飞的、长电影的剧集。

我们可能不在这部戏上赚钱，但我希望博纳在剧集领域做一个大剧，让博纳在剧集行业内站住脚。

娱乐资本论：《上甘岭》为什么选择与优酷合作而不是爱奇艺、腾讯？这次与优酷的合作模式是怎样的？

于冬：第一，因为优酷追得比较紧，他们那两家追得都不够紧。现在剧集不都得求平台吗？但优酷就能够放下身段来跟我们积极主动地沟通。再加上我们电影上的合作也比较多，所以就一拍即合，跟樊路远直接定了。

（在合作中）我说可能要打破剧集的一些（制作规则），别让他们下面的人管我们管得那么紧，给我们多一点的创作空间。这次全部是博纳的班底制作和管理。财务方面，优酷当然也派会计监管，但对我们还是非常认可。

其实这是博纳在平台面前的一次亮相，或者说是一次信用的担保。如果这次我们做得不好，下次可能就要按人家的规矩来。

娱乐资本论：《上甘岭》这次在拍摄技术、视听效果上会有怎样的提升？

于冬：所有镜头都是运动镜头，一改过去电视剧换地说话（的习惯），包括文戏也是运动镜头。所有运动镜头都要带场景，带道具，带人物关系，这就是刘伟强。因为他一开始是监制，但是只要一上手，他就亲自掌镜。那些已经非常成熟的电视剧摄影师（拍的镜头），刘伟强依然觉得太慢，所以他要求所有的人跟他跑起来，动起来。

电影的剧本100场戏而已，电视剧是上千场戏。对刘伟强这样的导演来说都能拍两部电影，还可以再监制两部，但是一部剧就把他耗了10个月。

这么大的镜头量，到现在还没有完成，还是粗剪阶段。我去探班的过程中，看了很多场戏，我很放心，但确实也把刘导演累得瘦了15斤。然后他开玩笑说，他老婆骂他：“以后再也不要给于冬拍戏了。”他说，“你把我老婆得罪了。”

向新丽华策学习：抢知名作家、抓文学IP

于冬从小喜爱评书，热衷于讲故事，可以将《水浒传》里每一个英雄的身世娓娓道来，文学IP也成为博纳入局剧集领域后首先关注的重点。他开始学习资深玩家新丽、华策的剧本储备方法，为曾错过多部名家作品的版权感到遗憾，也关注各省作家协会主席正在创作中的作品。

对于博纳在剧集领域的布局，于冬希望先保质再提量，用每年“三大片三小片三剧集”的稳定生产格局对股东负责。

-Q&A-

娱乐资本论：这次博纳对入局剧集领域有什么想法和规划?

于冬：我希望能够像我做电影合作的这些导演一样，博纳也能和电视剧导演形成比较紧密的稳定的合作关系，共组创作班底，这样可以保证基本的出品量。

很多成熟的电视剧公司，比如华策、新丽，每年可以做几百集。博纳现在不追求数量，追求的是将一部一部做到极致。博纳热爱之前是一年一部，但今年就要求他们一年可以上两部了，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剧本的开发团队很强，所以同时做两部剧，上半年一部，下半年一部，如果平均在四十集的话就是八十集，再加上参投的剧，一年可以保证100多集，都是博纳主投，至少也是博纳发行。

博纳之前的剧集代表作

娱乐资本论：您提到了一些成熟的电视剧公司，会向他们学习什么方法论吗？

于冬：他们每家公司储备剧本的能力非常强。我觉得电视剧剧集的储备一定要在文学创作的基础上，先搞清楚都有哪些文学作品已经获得了茅盾文学奖，以及各省的作协主席他们在写什么。

各省的宣传部经常开调研会请我去发言，我给他们的一个重要的建议，就是关注省里面作家协会的会员他们在写什么。因为小说一般是几年才出一部，作为本省的作家，为什么最后到别省的出版社出版？是因为你们不够重视。

比如我也看中了一个版权叫《千里江山图》，作者叫孙甘露，上海作家协会的，得过很多文学奖。等我们一去问版权，早卖给新丽传媒了，还没等这书出版就已经卖了。

所以这也引起了我对文学版权的重视。电影的选题可以找作者来写，因为它是一个相对戏剧化冲突和强情节的故事，但是电视剧要在文学长篇当中去找。当你在等梁晓声出版《父父子子》的时候，这本书的版权早就被李路导演买走了，还没写完就已经预定了。

娱乐资本论：“三大片三小片三剧集”的工作量不小，博纳如何保证这种稳定的生产格局？

于冬：因为疫情期间我们也没有停下，一直在创作剧本。在《长津湖》之后，我们就攒足了这个力量，这口血就准备喷在这了。说句实话，之前的都是“规定动作”，我们的“自选动作”给撂下了。

过去常说影视公司有大年有小年，为什么有这种大小年之分呢？是因为你在忙这个时候，你不能抽出身来为下一年做准备。博纳用三年时间集中推出18部电影加9部剧集，三年全是大年。

“三大片三小片三剧集”的提出是因为博纳历经坎坷好不容易上市了，对于上市公司来讲，我希望能够为所有股东负责，“吐血”也得干。

上市后全员涨薪7%，做“有意思”的产业链集群

去年8月，博纳终于七年蛰伏后成功在A股上市。今年4月，博纳交出了第一份年度财报，亏损7000万。在新片发布会后的媒体群访中，于冬称，虽然亏损的原因是不可抗力，但仍然“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更好地调整战略”。

在这次专访中，于冬对我们详细讲述了上市后的那段“真空期”：好像一下子松懈下来，找不到下一个凝聚团队的方向和目标。给全员涨薪7%后，于冬决定，博纳的下一程是建设产业集群。他希望通过多样化的业态拓展，让博纳人找到自己心之所向，让博纳在牢牢抓住主业的同时，迎来无限可能。

-Q&A-

娱乐资本论：博纳上市之后，您在工作上有没有新的压力或者调整？

于冬：其实我现在想的是，下一个凝聚团队的办法是什么？之前大家一顿狂奔就是为了上市，每年我们的目标都是成为一家上市公司，中间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但我们依然奔着这个方向。

但上完市之后，大家一下松懈了，包括我有一段时间也松懈了。现在股价对我来讲可能不是第一关注点，毕竟有三年锁定期。我现在想的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能重新凝聚团队，让大家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

上市那一年的疫情期间，很多高管和员工都是拿半薪，我们为了完成上市的业绩，大家都减薪，降本增效嘛。因为疫情隔离，大家都不是正常的上班节奏，居家办公。但是上市后第一个（动作），我就给全员涨薪7%，为什么是7%呢？因为10%又多了，5%好像又少点。咱们起码跑赢GDP吧。在疫情期间，博纳是唯独涨薪的电影公司，也是对所有团队的一个奖励。

但如何凝聚大家呢？期权的激励计划，无非就是让大家多赚点钱，工资高了大家就会更好了，那还有其他方法吗？博纳要做成什么样的一个企业呢？

我觉得一个很重要的让大家团结的方向和目标，就是我们要打造一个全产业链覆盖的集群，除了电影和剧集，未来博纳也要布局电影高等教育学院，以及我们的IP衍生落地。我觉得这些可能是一个有意思的事，不是被枪逼着你要做的那些事，这是更加长远的、稳健发展的未来。

比如说有些人期权结束之后，会不会选择财务自由，选择自立门户，还是选择去更好的平台发展。除了这些原因，实际上博纳想让大家做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娱乐资本论：博纳在影视IP布局方面有什么初步的计划吗？

于冬：我们希望在博纳的电影院打造IP实体店，这样不仅仅是一个变现的通道，同时是带有电影形象和文化的、实现它商业价值的做法，而且这是轻资产投资。

还有很多人去做主题公园，我觉得博纳的力量还太弱了。但我们可以在别人的文旅项目当中，打造一个博纳的电影街区，这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这些街区建设可以场景化，在这些场景中，我们可以建一个博纳独有的IP。

举个例子，《无名》电影里有一个拿破仑蛋糕店，戏里边是梁朝伟去接头传递情报的重要场地。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个街区上搭建一个拿破仑蛋糕店，当然跟蛋糕店合作就行了，但是需要我们的场景。

现在上海有一家蛋糕店特别火，140块钱一块，4块蛋糕好几百，现在卖得特别多。人家天天在电视里头播剪辑后的《无名》这一段，说吃的那个蛋糕是他家的。他并不能使用我这个场景，不能使用我的海报宣传，但是我们拍戏的时候确实买了人家的蛋糕。

我们也可以在阿那亚建一个《无名》的蛋糕店，但只有这个蛋糕店太小了，所以我们需要电影街区。

娱乐资本论：为什么博纳想做产业集群？

于冬：这些都是我们未来能做的、能够展示我们的智慧的事、闪光的事。我希望博纳的团队是一批聪明人，过去我们都比较笨，比较专注，干电影发行就干电影发行。但是我希望让它变成一个想象的空间，这是能凝聚大家的新方法，也是能够吸引各界的英雄好汉加入博纳的一个契机。

现在博纳不是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时候，开始做快乐的事情，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搭建博纳电影的产业集群。

比如说我为什么心心念念想做电影教育？这么多电影学院，这么多院校都有电影专业。但我希望做一个事情，就是将好莱坞的特效技术学来。这个班、这个学校可以作为视觉艺术学院，两年在国内，两年到洛杉矶。我跟谁办？大家都会愿意这样子去做，让这些年轻人能够很快地融入到电影产业去，服务于电影产业，这是有意思的事，也是有未来的事情。而且从投资角度来讲，它也是可以算得过账的投入产出，可以形成持续的业态。

做有意思的、快乐的博纳，这个是上市后的博纳带来的新变化，但我们也会牢牢抓住我们的主业，咬定青山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