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中国·诗歌散文大赛| 薛顺安散文《黄叶》

黄 叶

薛顺安

一日黄昏，于阳台喝茶，不经意间瞥见临窗的金钻花的一片黄叶罩在夕阳里了。黄叶没有完全老去，萎缩如巴掌大小，皱褶的叶面残留着稀疏的绿斑，拽着瘪瘪的叶茎，自然地耷拉于花盆沿外。黄叶的上面，簇拥着层层叠叠的新叶，绿油油地精神。

这盆大叶金钻，是前不久乔迁新居，特意从花卉市场请回家的，不日天气，绿意如翠的“金钻”却有了黄叶。

这片黄叶，往日也是常见的，却又视而不见，更谈不上留住我的目光了。那天见了，对它却有了不可名状的心绪。何以如此，自忖良久，又琢磨不出所以然。

人们喜欢养金钻，多半是出于对其深绿如黛且宽大、舒展的叶片的欣赏。故而人称“大叶金钻”。金钻也以此为耀，无论何时，都非常阳光地把自己黝黑铮亮的叶面展示出来，为主人的居室烘托春的气息。

由于喜欢，我常给它喷水，还定期用柔软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揩去其叶面上的浮尘……。

喜欢归喜欢，但说到家，金钻不过是一盆平平常常的花卉而已。至于它身上出现一片黄叶，亦属自然。我怎么就有了那样的情绪？难道临近退休的我，亦有了“已是黄昏独自愁”的感觉？

此念一出，扑哧一声笑了：我一俗人，如一株无名小草，平平常常过日子。虽说生活中不曾有过跌宕起伏的波澜，倒也安于已有的现状而心气和顺。……说什么都不会有陆放翁那样的感叹，真是自觉好笑极了。

过了两天，一同事来看我的新居小坐。几个房间他挨个转了一圈，最后转至阳台，见了这盆金钻，眼睛“唰”地亮了：“这花不错！”同事围着金钻上下打量，嘴里不住啧啧赞许：“家里摆这么一盆花，屋里气氛大不一样了”。

说着，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黄叶上了：“你真懒，忒精神的花，不知道修剪。”欲伸手掐那片黄叶。

手将要触及那黄叶了，却又收住了。他似乎感到自己的举动有点那个，便浅笑道：“还可以挂几天，等彻底枯黄了，再剪掉也可以”。

“剪不剪无所谓”怕同事尴尬，我接住话茬：“叶子老了，它就自然掉了。”

我这个不太讲究的人，一片叶子的去留，的确不会在意的。

那片黄叶，依然就留在了那里。

……送走同事，折身返回阳台，目光复又落在那片黄叶上了，须臾间，竟想起老黄退二线的事情上了。

老黄与我是故交，前不久，从一企业党委书记退居二线。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有些诧异，老黄还不够到“站”的年龄，工作也挺有建树，怎么就下来了？我担心老黄有落差感，就抽空去看他。想不到老黄对此事显得非常超脱、豁达。他哈哈一笑，这有啥遗憾？我们公司现在啥都缺，唯有人不缺。我提前给年轻人腾位子，是从公司实际情况考虑的。说到这里，老黄又笑道：“谢谢老兄的关心！‘争者不足，让者有余。’江山代有人才出，帝王尚能禅让，更何况我们这些党培养出来的公仆呢？这样做不是挺好嘛，咱哥儿们以后在一起闲聊机会不是更多了。说实在的，像咱们这些一把年纪的人，早就应该转移一下生活的重心了，顺时为之，迎接人生的第二春，退休是发挥余热的开始，老有所为、老有所乐……”

老黄如此开明，我半开玩笑说：“老黄不愧是领导，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大有当年龚自珍‘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胸襟。”

话音未落，我却被老黄教训了一句：“你这张嘴，啥时候才能不损人了。”

见老黄“风采”依旧，我便安然告辞了。

事后，与另一友人闲聊，我又提及老黄的事，友人听后深为钦佩地说：“你的朋友确实够水平，能自觉自愿让出位子，不容易呀。”

……我从友人对老黄的赞叹中收回思绪，定睛再看那片黄叶，不觉有所顿悟。朋友老黄，不就很像眼前这片黄叶吗？想当初，他曾是绿色队伍中的一员，为了企业的发展奉献着自己的所有。现在，他为了身后的年轻人，甘愿让出自己的位子，亦如黄叶一样垂落下来，尽管这种告别昔日的峥嵘，是一种难以割舍的选择。

话又说回来，任何事物都要遵从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叶子由绿变黄，这是自然，人由年轻变老亦是自然。人们大可不必在自然面前哀怨叹息，何不就像这片黄叶一样，淡定、从容地迎接属于他的那片天地呢……。

薛顺安，1952年生，西安市人，曾任西安飞机集团公司主办的西飞报记者，西飞集团公司工会宣传教育办公室主任，长期从事企业宣传工作。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于2010年11月，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别太在意》一书，曾获陕西省企业报协会好新闻十数次，其中一等奖两次。获陕西省记协“报纸副刊”好散文一等奖两次。获部级好新闻二、三等奖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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