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孙虎林散文《寻幽玉女潭》

寻幽玉女潭

孙虎林

清明那天去九成宫，临近县城，路旁转出一处景点玉女潭。车子一晃而过。五一出游，再访麟游，行至同一地方，车又倏忽开过。想着不能再次错过，便折返停车，寻访玉女潭。

一行人从路的左边下来，迎面广告牌上写着“饮用水水源一级保护区”，敢情沟里藏着一汪甘美清泉。于是，兴冲冲走向山沟，走向这条位于麟游城南10公里处的鱼塘峡。

暮春时节，林木葱郁，弥眼的绿色染遍山岭。置身峡谷，头顶上便撑开一把巨形绿伞。身旁元气淋漓的绿树探身山径，殷勤躬迎远道而来的访客。这时，似曾相识的小乔木轻拂于我的头顶上方。揽枝细视，发现枝叶间缀着小小的红色果子，星星点灯，红亮耀眼。春天里，我曾在观音山采食过它，酸酸甜甜，野味独具。那果子状若心形，果尖分岔，醒肖羊乳，山里人因物象形，俗称羊奶子。2013年晚春，与一众文友前往陇县八渡采风，第一次品尝了这种奇异的山果。这一刻，我特想知道它的学名。于是，打开手机上的形色软件拍照求证，很快跳出了学名“欧洲山茱萸”。这学名颇具国际范儿。只是不知晓，它是否为王维诗句“遍插茱萸少一人”中的茱萸。暂且不较真了，我只管尽情采食这可爱乖巧的羊奶子。也不用洗，直接入口，山里空气澄澈鲜净。一路行来，吃了不少羊奶子。

转过一道巨石嶙峋的山岩，左边出现了一片裸露的休耕土地。这时，听得溪流潺湲，绿树掩映的小河终于显露出清秀容颜。只是，它从山根下绕流过来，直接流过山道，我们只好踩着水中石头过去。近旁长着一棵巨大的核桃树，枝桠秀杰，叶子尚未充分舒展，地上掉了许多核桃花穗。此处地势空旷，幽静有致。细观地貌，似有人家曾经居住于此。

前行不远，峡谷猛然收紧，山道陡然变窄，两边树木几乎擦着人身。此处山花烂漫，令人目不暇接。花色以淡粉，暖黄为主。有单瓣棣棠，嫩黄温馨。这儿一簇，那儿一片，傍着山崖，依着山石，嫣然浅笑。有枝上生刺的异香蔷薇，也是单瓣，亮黄灼灼，比棣棠尤为繁盛，花朵稍大。凑近嗅闻，果然清芬袭人。同行的爱人尤喜这风姿天然的野蔷薇，不时凑近花树，拈花微笑。

愈往里走，山形愈幽。转过这段幽僻山径，下一道坡，眼前出现了一潭碧水。我以为玉女潭到了，心中不觉有点失落。这方碧潭清则清矣，但未免太小了。转身询问坐在山石上的游人，他说玉女潭就在前方不远处。凭心而论，这儿风光秀美。一方清潭倒映着眼前峻峭的山势、天空流荡的春云，宁静秀逸，充满禅趣。

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行。奇怪的是，一路相伴的山溪看不见了，不知躲到了哪片林子里。这时，眼前景致豁然开朗，一片坡地徐徐展开。坡上开满小黄花，那是山外亦随处可见的野草莓花。它们恣意开放，散在草坡上亮晶晶，黄灿灿。

不远处的山崖那边，陡然出现了几个大字。心中一阵惊喜，这一定是在为神秘的玉女潭造势。这样想来，不觉加快步伐。趋近一看，绿色铁栅栏围着一方绿水。潭水下方有一条窄小的观景通道。置身其上，玉女潭的秀姿丽影一览无余。

玉女潭的景观由来已久。很久以前，华岳玉女和一众仙女芳心萌动，四处游玩，不意中发现了这方明镜般的潭水，欣然沐浴湖水之中。因了这则神话传说，当地人将鱼塘峡湖水称作玉女潭，沿用至今。据《麟游县志》载，隋文帝杨坚临幸仁寿宫时，时常在此观涛，宴请群臣。唐时，武则天曾在次沐浴。历代更有无数文人雅士前来赏景赋诗，大诗人杜甫就曾写诗咏赞。“绝谷空山玉女潭，深源滚滚出青莲。冲开巨峡千年石，泻入成龙百尺澜。惊浪翻空蝉恍若，雄声震地鼓阗然。翠华当日时游幸，几度临流奏管弦。”足见当初玉女潭水势之浩大，山形之雄秀。

眼前的这方潭水面积不大，呈长方形，宽7米，约有半亩大，完美再现朱熹名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优美意境。它天生丽质，明目善睐，一如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秀女，秀姿超然，清丽可人。水若嫩玉，翠绿莹润。波光粼粼，细浪簇拥。水面洁净，鲜见枯枝败叶。这时节，春山淡冶，乔木挺秀，近旁山色鲜润，青翠欲滴。衬得这潭碧水愈益澄明，纤尘不染。近岸奇岩嵯峨，壁立千仞。四围高山夹峙，谷深林密，风景神异，钟灵毓秀。潭水深处可达两米，色如翡翠，静影成璧。神秘秀美的玉女潭，真会择地而处。这方幽雅清静之地，置放着一泓清波，安顿着一溪圣水，冰清玉洁，甘醇芳洌。真心羡慕麟游民众的口福，羡慕这方山水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此番寻幽探胜，一睹玉女潭芳容，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不觉想起柳宗元的千古名文《小石潭记》。“闻水声，如鸣佩环。”“下见小潭，水尤清洌。”“日光下澈，影布石上。”千年以后，地处麟游山间的玉女潭，与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一样秀丽清幽，引人入胜。只是，小石潭活在名篇之中，也许早已湮没于历史尘埃。眼前的玉女潭却是活生生地存在着，它清流潺潺，源源不断流进城区，流进心田，康养众生，滋润身心。

2023年5月6日

孙虎林 陕西岐山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青春祭》《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