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技术让爱重来 克隆动物和被克隆动物一样吗？

1996年，英国爱丁堡市罗斯林研究所里，一只名叫多莉的小羊一出生就轰动了世界。

这是世界上第一只用成熟的体细胞核通过核移植技术克隆出的哺乳动物。它的出生，成为科学界克隆成就的一大飞跃，标志着生物技术新时代到来。之后，科学家在动物克隆领域不断取得新突破。至今，已经有30多种哺乳动物成功实现了克隆。

在这一长串成绩单上，北京希诺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几笔：董事长、总经理米继东带领的技术团队实现了我国使用自主技术进行克隆犬、克隆猫零的突破。前不久，该公司又成功促成了世界首例克隆北极狼的诞生，为拯救濒危物种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2022年9月28日，世界首只克隆北极狼在哈尔滨极地公园和公众见面。（图片来源：中新社）

填补空白

对于不同物种来说，体细胞克隆沿用的技术路线是类似的：被克隆的动物提供供体细胞，去掉细胞核的卵细胞因为体积大、易操作且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而成为完美的受体细胞；两者完成细胞融合后进行胚胎构建，科学家们再将胚胎移植到代孕动物体内，便可以静候克隆动物经过自然孕育后出生。

然而，克隆羊的成功，并不意味着人类已经掌握了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所有哺乳动物克隆的通关密码。由于不同动物生理特点不同，上述技术路线中的每一步，都需要重新探索。

克隆羊之后，科学家们陆续在拥有庞大群体的牛、猪等动物身上取得克隆成功。然而，到了被广泛当作宠物的狗身上，速度慢了下来。直至2005年，韩国首尔大学才成功培育出克隆犬“斯纳皮”，成为世界上首个掌握克隆犬技术的团队。当时，美国等多个国家已在这个领域苦苦攻关了很久。而接下来的很多年里，这一技术一直由韩国长期领先。

作为一家科研服务公司的负责人，米继东敏锐地察觉到了宠物克隆背后的商业市场，也萌生了争口气的决心，“我们希望能在这一基础工作上有所突破，打破国外的垄断。”

2014年，米继东开始组建克隆技术研发团队，公司生产部经理陈奔驰是团队成员之一。

“对于犬来说，通过激素干预使其发情超数排卵的技术目前还不成熟，所以我们只能依赖犬的自然发情。此外，犬的卵细胞体外成熟难度较大，体内成熟时间又很短，3到5小时之内不能受精或取出就会衰老退化……”提起当年“攻坚克难”的日子，陈奔驰依然记忆犹新，“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对犬的发情周期进行全程监测。”

陈奔驰说，犬的发情期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发情前期，犬会排出血样分泌物；之后一周左右，犬便进入发情中期，开始排出卵细胞；但困难的是，仅凭外观，科研人员无法判断卵细胞准确的成熟时间。因此，在犬进入发情前期后，科研人员便要采集其血样来监测各项激素变化，以此推断卵细胞的成熟周期。那些日子，陈奔驰每天的心情随着血样激素的波动而波动。“数据涨得慢了着急，进入快速增长期又紧张，因为这意味着卵细胞接近成熟，我们下一步的挑战要开始了。”

陈奔驰口中的“挑战”是进行活体取卵。尽管是动物医学专业出身，但上手操作对陈奔驰来说还是头一遭。输卵管被卵巢囊壁包裹，大部分结构无法直接观察到——犬的生理结构再次给技术人员出了难题。“单单是找到输卵管的位置，就花了很长时间去摸索。”陈奔驰说，输卵管的末端有输卵管伞，输卵管伞拥有丰富的毛细血管，使得操作难度升级，稍有不慎，不但无法顺利取得卵细胞，甚至还可能对实验动物的后续使用带来影响。如何把成熟的卵细胞取出也是一大难题。经过反复试验，科研人员才逐步探索出了一套取卵方案。

待宝贵的卵细胞终于露出真容时，科研人员迎来整个克隆过程最难的环节：将卵细胞内带有遗传信息的细胞核去掉。与其他动物相比，犬的卵细胞脂肪含量较高，成熟时期在显微镜下的视野很暗；而犬的卵细胞对外界刺激又比较敏感，如果使用染色方式，卵细胞的生存率会受到很大影响。没有捷径，熟能生巧。“多熟悉生理结构，多练习，去核操作就会越来越精确。”

经过前期的技术储备，2017年5月28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中国首例体细胞克隆比格犬龙龙出生。“临产前几天，我们都是24小时值班，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为代孕母犬测一次体温。”作为龙龙出生的见证者，陈奔驰还记得自己当时紧张的心情。“给刚出生的小狗甩羊水本来是一个常规操作，但我当时担心得不得了，心里一直祈祷‘可千万别脱手了’。”

200克的小生命填补了我国体细胞克隆犬的技术空白，标志着我国成为继韩国之后，第二个独立掌握犬体细胞克隆技术的国家。值得一提的是，龙龙的供体犬不是一只普通的犬，而是世界首例基因编辑动脉粥样硬化疾病模型犬。“之所以对这些基因编辑犬进行体细胞克隆，是因为体细胞克隆技术能一次性培育出一批遗传背景一致、年龄相近的实验犬，对有效筛选疗效显著的新药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米继东说。

继龙龙之后，团队再接再厉，开始探究宠物猫的克隆技术。2019年7月21日，中国第一只克隆猫在希诺谷诞生，再次验证了团队的技术实力。

让爱重来

“我们不仅是创新、严谨的科学团队，更是充满关爱与责任的宠物守护专家。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重要的羁绊，我们通过克隆技术孕育出载有您的宠物全部遗传基因的健康‘宝贝’，守护这份无价的爱与陪伴……”

在希诺谷，这样的标语随处可见。从技术攻关的第一天起，团队就瞄准了宠物克隆的市场前景。米继东曾专门做过一份调查问卷，结果显示：约15%的宠物家庭有意愿尝试克隆技术，2%的宠物家庭愿意为高昂的费用买单。“以国内宠物的总量来说，这个市场还是很庞大的。”

然而，让米继东团队有些沮丧的是，在龙龙出生后的几个月里，克隆犬的成功都没能得到复制。“技术路线是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去优化流程。”米继东说，克隆受复杂因素的影响，供体动物的年龄、情绪状态，甚至克隆的季节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成功，“在这个阶段发现问题是好事儿，我们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努力让克隆的每个环节更加稳定。”而要想成熟地为市场提供服务，效率和稳定无疑是基础。

团队一边默默进行技术完善，一边等待着合适的市场化时机。几年过去，一条平稳的生产线日渐成熟。拿一个数字为例：公司专门用来做发情鉴定的犬的基础数量已超过2000只。

2018年7月6日，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平凡的夏日，但是对宠物主人萌萌（化名）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一天。这一天，陪伴了她近20年的宠物狗乖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希诺谷第一只使用自主技术完成的商业化克隆犬完成交付。“如果没有克隆技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乖乖的离去。我对它还有很多亏欠，希望它能回来，让我再养它一次，再爱它一次。”

这次交付标志着宠物克隆技术已经完全成熟。至今，已经有200多只宠物狗和宠物猫通过克隆技术在希诺谷“重获新生”。

张玥演在十几岁时曾领养了一只邻居家弃养的小狗，名叫妮妮，一养就是十几年。温柔暖心的妮妮成为张玥演成长岁月的温情底色。看着妮妮渐渐老去，张玥演内心充满焦虑，无数次希望时光倒流。一次在看到宠物克隆的消息后，张玥演感受到了新的希望，对妮妮死亡的恐惧消解了一大半。

在妮妮17岁被确诊慢性肾衰时，张玥演第一时间找到希诺谷为妮妮进行了前期的细胞保存；在19岁的妮妮因为器官衰竭离世时，张玥演决定立即启动克隆。“刚开始见到克隆犬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像妮妮，但是后来我们摸了摸它的头，它的眼皮抬起来后，我清楚地看到，它眼睛里有一个血管瘤。当时，我和我妈很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老妮妮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血管瘤！”看着小妮妮渐渐褪去棕黑色的胎毛，变得越来越像白色的妮妮，张玥演坚信自己的妮妮真的“回来了”。

王亦清（化名）是希诺谷的早期客户之一，他克隆宠物兜兜的决定带有一丝摸索的意味。王亦清至今还记得，带兜兜去提交体细胞的那天，他如临大敌，原以为这是个无比繁琐的过程，没想到科研人员只是在兜兜皮肤表面划了几下就完事儿，甚至连包扎都不用。从被取走的皮肤组织，到鲜活的生命，当把软绵绵的克隆“小兜兜”捧在手里的那一刻，王亦清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和很多客户一样，在面对如何看待“小兜兜”与兜兜的关系上，王亦清一直还没找到答案。但在一次差点把克隆小狗弄丢后，他决定给克隆小狗改名“转转”。

兜兜转转，生命轮回。

拯救濒危

2022年9月19日，一场隆重的“百日宴”摆上了希诺谷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主角是世界首例克隆北极狼——小玛雅。视频中，小玛雅圆溜溜的眼睛，灵动的身姿，迅速俘获了一批粉丝。

克隆北极狼的供体细胞来自哈尔滨极地公园。2006年，极地公园从加拿大引进了一对雌雄北极狼玛雅和哈尔。然而，遗憾的是，直到2020年，15岁的玛雅已迈入老年，还未能与哈尔繁衍下后代。为此，公园找到了希诺谷，希望通过克隆的方式，将北极狼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动物克隆，最理想的情况肯定是同物种的克隆，不管是从技术难度还是性状遗传上，干扰都是最小的，但是很多特殊物种群体数量小，繁育性能差，这也是用同种其他动物克隆的意义。”北极狼就是陈奔驰口中的“特殊物种”。作为30万年前冰河时期的幸存者，由于生存空间不断遭受侵蚀，北极狼正面临濒危的境地。有数据显示，每年至少有200只北极狼被杀。因而，北极狼也被列入了《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2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经过调研后，团队将目光投向了与北极狼染色体对数相同的犬类。“我们查了很多文献，发现北极狼和犬属于同种，这也意味着它们之间不存在生殖隔离。从理论上说，两者交配的话都能进行正常的繁殖。”陈奔驰说。

虽然有了理论支撑，但是否可行，还需要验证。“世界上没有北极狼克隆成功的案例，大家心里都很忐忑，不知道跨物种的克隆能否成功。”米继东回忆，“供体细胞和受体细胞能否融合，胚胎能否移植成功，胎儿能否顺利生下来……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2021年5月，技术人员率先启动雌狼玛雅的克隆。以克隆犬技术路线为基础，一切进展顺利。然而，在小北极狼出生后第二天，形势急转直下，小生命不幸夭折。“这对我们是个很大的打击。”陈奔驰说，团队第一时间对克隆的每一个步骤进行了细致复盘，最后认定死亡并不是技术路线导致，而极可能是因为溶血。“新出生的克隆犬也出现过因为溶血死亡的情况。这是因为母亲和新生儿血型不一致，新生儿在吃奶的时候会发生一定的免疫反应。”

图为克隆小北极狼“玛雅”和比格犬“妈妈”共同进食。（图片来源：中新社）

因此，在2022年6月10日又一只克隆北极狼出生后，技术人员小心改良了养育方式，采取“母乳+奶粉”混合喂养。随着小北极狼一天天长大，养育团队对它的食谱也更加用心。“北极狼从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吃牛肉，但我们发现，克隆的北极狼吃了牛肉就拉稀，后来我们分析，由于是经过比格犬的代孕，小北极狼体内的菌群组成与北极狼其实是不一样的。”陈奔驰说，细心观察给了技术人员解决问题的思路。“在喂代孕犬狗粮的时候，小狼抢着吃得很欢畅，而且我们发现，吃过狗粮后，小狼不仅不拉稀了，生长速度也快了起来。”

2022年9月28日，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的小玛雅回家，在极地公园开启新的生活。它的出生也为濒危动物的保护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解决方案。“濒危物种在消失后，利用冷冻等技术保存下来的细胞进行克隆生成新的生命体，是拯救许多物种的重要途径。”米继东说。

除了延续情感、拯救濒危动物，希诺谷还将克隆技术拓展到培育警用性能优异的工作犬领域，实现了优良个体的快速复制，大大缩短了优秀工作犬的培育时间，提升了优良警犬的繁育效率。

“一项新技术诞生之后，为其找到合适的应用场景是很重要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让新技术给人们生活带去新的希望。”米继东说。

热点回应

❶克隆动物的性格和被克隆动物一样吗？

米继东：性格一部分来自基因，一部分受外界环境影响。克隆动物的遗传物质来自之前的供体，因此，其由基因决定的性格方向与智商程度，都与之前的供体相同。但后天的社会化、互动、训练等，也会影响到克隆动物的最终性格和行为。

❷克隆和动物年龄有关系吗？

米继东：克隆使用的是动物有活性的体细胞，和动物年龄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因为细胞活性会随着年龄增加而减弱，而活性的减弱会影响克隆的成功率，因此，在年轻的动物身上获取体细胞进行克隆的成功率更高一些。

❸克隆动物能生育吗？

米继东：克隆动物与自然繁育的动物有着相同的生命力与繁殖能力，完全拥有生育下一代的能力。

❹克隆动物是否带着被克隆动物的记忆？

米继东：克隆动物同样是从胚胎逐渐发育、慢慢成长的健康个体，并非一出生就是被克隆时的模样，它会在成长过程中产生自己的记忆，是一个重新开始的过程。目前没有任何科学手段能够提取动物脑部记忆，并且植入到另外一个动物脑部当中，所以克隆动物是没有被克隆动物的记忆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