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瑞光寺塔建造年代考

我国素有兴造土木时题记立碑的习惯，这为后人研究历史提供了翔实的文献资料，是建筑考古的重要依据之一。目前，我国的古建筑考古依据主要有:

1.地方志、古籍等文献；

2.建筑题记

3.碑刻文献；

4.建筑形制研究；

5.附属文物线索；

6.其他，如口碑文献、戏剧、传说等。

瑞光塔全景

建筑考古，如仅从一个方面入手往往是站不住脚的，而应是多条线索互相印证，才能最终还原历史真相。关于瑞光寺塔建造年代的考证过程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历代方志文献

梳理历代志书中关于瑞光塔的建造年代，存在三个说法：

1.“宣政间，朱勔建浮屠十三级。”

2.“赤乌四年，孙主为报母恩建舍利塔十三级”

3.“（赤乌）十年，权建舍利塔十三级于寺中，以报恩。”

可见志书文献前后矛盾，不足为据。

碑刻题记

瑞光塔赞碑

根据明朱元璋《瑞光塔赞碑》、明崇祯姚希孟《修瑞光塔疏》、文徵明《瑞光寺兴修记》等碑记，其中关于瑞光寺与瑞光塔的建造年代都是“肇建于赤乌年间”、“宣正间朱勔建塔”等云云，与志书记载如出一辙，互相抄袭、以讹传讹，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可循。

建筑题记

瑞光塔三层砖铭文

古建筑中的题记可分三类 : 一是修建时直接写在梁、柱、檩上的文字,如时间、工匠姓名等；二是写在木牌上钉在建筑上或藏于建筑内；第三类是游人题记。

瑞光寺塔的木构件上没有发现题记，但在塔身第三层塔心的西南和东南两面底下发现砖铭，“弟子范迪为亡妻顾氏十六娘舍砖一万片砌第三层塔大中祥符三年庚戌岁记”、“弟子顾知宠并妻赵十四娘舍塔砖一万片己酉岁记”。己酉在庚戌前一年，也即大中祥符二年（1009）。铭文为断定瑞光寺塔建造年代提供了有力证据，据此，可以确定现存的瑞光塔确实建造于宋代。

附属文物

1978年，在瑞光塔第三层天宫内出土过一批珍贵的文物，在部分文物上有明确的纪年，如：木刻大隋求陀罗尼经咒为咸平四年（1001年）、木刻梵文大隋求陀罗尼经咒为景德三年（1006年）、真珠舍利宝幢及盛宝幢的木函上的纪年为大中祥福六年（1013年）等。这批文物从侧面印证了瑞光塔的年代应介于五代至北宋前期之间。

木刻大隋求陀罗尼经咒

1965年，东南大学张步蹇教授在第三层壁龛内发现一座石佛，此像背面留存有墨书，题“弟子唐延庆与家眷等舍石佛一尊入瑞光禅院第三层塔内天圣八年一月二十一日”，天圣八年即1030年，这是瑞光塔文物上最晚的一个纪年。按照先建塔身再装帧佛像的习惯，张步蹇教授所发现的石佛“天圣八年”的纪年很可能是全塔基本建成的年代。

建筑形制

上世纪30年代，建筑大师刘敦桢先生就曾指出可能是稍晚于苏州定慧寺双塔（太平兴国七年982年）的北宋遗构。

上世纪60年代，东南大学张步蹇教授指出“瑞光寺塔无论从平面、外观、结构来看，都可以肯定是宋代的建筑。”

而通过与苏南地区现存的五代至北宋古塔对比，如云岩寺塔、双塔、保俶塔等，无论从外观、形制、结构还是材料等方面都存在着诸多的相同之处，是同一时期的产物。

“景德元年”础石

综上，瑞光塔为宋塔已是定论，根据砖铭及当时的技术水平，其建造年代应在大中祥符八年前的二、三十年范围内，而确切日期仍不得而知。至此，关于瑞光塔年代的考证似乎已走到尽头，已没有更多的线索以供探究。但历史总会给人意外的惊喜，1987年，在瑞光塔大修时于底层外檐地坪下发现一块磉石，上有铭文200余字，记录了当时建塔的捐资人等情况，而其中“景德元年甲辰岁四月廿一日定磉”的字样为我们最终拂去了历史面纱，将瑞光塔的建造年代定格在宋景德元年（1004），至此所有的争论与猜测也终于尘埃落定，瑞光寺塔确是宋塔无疑，其建造年代为宋景德元年至天圣八年（1004-1030）。来源：苏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媒体选稿编辑：李俊锋 (知名文化传媒人、新媒体运营师、高级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