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居深圳的古桥摄影家、古稀老人吴礼冠,系北京茅以升科技教育基金会中国古桥研究与保护委员会委员。
他与仓颉通文化的同道一起,花两年时间走遍祖国大江南北,拍摄制作了电视纪录片《一个人·百座桥》,在央视等各大平台播出后反响如潮。
吴礼冠在古桥的拍摄上是出了名的严谨派。这会儿,对江西鄱阳湖上的“千眼桥”,他又“认真”了一回。
前段时间,“千眼桥”因其时隐时现,成了远近闻名的网红打卡点。该桥丰水年份隐藏湖水中,干旱年份才露出真容。
今年,鄱阳湖持续高温干旱,8月份就露出了湖面。
该桥桥长2657米,因有948个泄水孔,故俗称“千眼桥”,另有“全国湖中最长石桥”之称。桥面为三拼花岗岩条石,桥墩则是松木。
过早的裸露,使人们对这座桥多了几分“神秘感”和好奇心。
然而,这座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的古桥,其建造时间却因说法不一而形成多个版本。
版本一:央广网12月7日九江消息(记者谢元森、通讯员傅建斌):“日前,由于鄱阳湖水位下降至枯水位,一座古桥露出水面……据了解,该桥建于明代崇祯年间……”该消息没有标出年份,吴老便去查阅,消息见于2020年12月7日潇湘晨报。
版本二:中新网图片称,千眼桥建于明崇祯年间(1631);
版本三:江西台“都市现场”2022.01.04;18:56题为“明代千眼桥露真容”的报道,引用九江市都昌县博物馆副馆长吴敦汉的话,称该桥是明代建筑,建于明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
版本四:“旅游探秘行者2”百家号称此桥始建于明崇祯四年(1631);
版本五:一些网络词条图册对该桥的建造时间大多标明为明代。
一座古桥的建造时间出现如此多的说法,熟是熟非?如何还原事实?在吴礼冠看来可不是个小事。
出于长期以来对古桥的关注,他从深圳出发,避开疫情,千里迢迢专程赴鄱阳湖拍摄并作现场实地考证,终于发现,众说纷纭的原因之一,是把“千眼桥”与“钱公桥”混淆了。
“钱公桥”为9孔石桥,建于明崇祯四年(1631),在鄱阳湖的马影湖水域,距“千眼桥”有10多公里(见《都昌县多宝乡志》1993年版)。
“都昌千眼桥与钱公桥鲜为人知的故事,实为两座不同的桥梁,一南一西相距10多公里”(见原创都昌户外网8月19日16:05)。
把“钱公桥”的建造时间套用于“千眼桥”,不得不说是少数人的从众心理作祟。
时下,发消息求“快餐”,连“主流媒体”也不例外,犯下了网络上经常出现的以讹传讹的毛病。
这应引起媒体及网友的高度重视!
如此,在吴老看来,澄清“千眼桥”的建造时间就显得十分必要,十分迫切。
电视纪录片《一个人·百座桥》在央视等各大平台播出后,吴老依然没有停止对古桥的追踪。2022年9月15日,他亲赴九江“千眼桥”拍摄、调查。
吴礼冠考证如下——
鄱阳湖的“千眼桥”,东岸是都昌县多宝乡刘便垅村,西岸是星子县白鹿乡神林浦,桥面为三拼花岗岩条石。吴老用皮尺量了四块条石,每块长2.80米,宽30—32厘米,厚10—11厘米,桥墩为松木墩,桥墩木柱直径大多12厘米—15厘米。松木桩的横梁0.98—1.03米,承托石板的木梁大多在13—15厘米。
2016年“千眼桥”大修后,条石两端衔接部位由木桩改为石质材料,经与当地老者——多宝乡坪反村张文郊(男,77岁)了解交谈得知,该桥没见过石碑,建造年月也不清楚。
1993年版《都昌县志》卷十八“交通”第三节桥梁篇,对千眼桥载录的简短文字称:“清嘉庆二十一年(1816)都贡生刘达桂捐款修建自蒋公岭通往南康府(星子)渡头东侧的石桥。桥面由花岗石铺成……有数百孔,故称‘千眼桥’” 。
文中提到的蒋公岭,实为渡口前一个仅有海拔148米的小山岭,当地人因念及蒋国祥的功德而称为蒋公岭。
蒋国祥(出生时间不详,卒于约1743年),字萝村,清康熙五十五年(1716)以前,先后任南康同知、黄州知府、长卢盐运使(1914年,南康府撤销前,星子城是南康府治所在地,都昌、永修、安义县归其管辖)。
同知是知府的副职,负责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河工、水利等事务。都昌与星子隔着鄱阳湖,往来不方便,但神林浦与刘便垅之间的湖区开通了行船,两岸设有码头、渡口。
渡口安全是同知的职责范围,神林浦至刘便垅是片狭长水域,由于地形的“狭管效应”,起风比其他地方大,有时大风数日不停。
于是,同知蒋国祥于湖岭上建庙,给渡湖阻风者所憩,乡人将其名曰“蒋公岭庙”,又称白塔寺。
蒋公岭庙抗战期间被日本飞机炸毁,后复建。1960年底,庙不能成为宗教场所,仅作蒋公岭驿站。
都昌县委宣传部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的《刘达桂捐建千眼桥事考》(都昌融媒体中心九江都昌发布2020.01.07)称:刘达桂曾任浙江绍兴府山阴县知县,都昌县多宝乡刘便垅村人。“他生于清乾隆壬甲年(1752),殁于嘉庆戊寅年(1818年),享寿66” 。
关于建桥时间,《都昌县志》载录是1816年,即刘达桂辞世前两或三年。刘达桂捐奉修桥,当时多宝籍名流赵展飏称,刘达贵“出资与救险渡之危”并不是他家财至富,而是“既有恒而有物,复克俭而克勤”。
刘达桂为建桥倾囊捐俸,影响和带动了其他富户捐助,为此,成立“永济会”以统筹、收支建桥款项。桥建成后,刘达桂再次捐献水田15亩,其子刘辉彩(监生)捐水田5亩,同村贡生刘光炳也捐水田2亩。
这些田曰名“永济会”,田租专门用于石桥维护以及安葬客死鄱阳湖者的费用。
为表彰刘达桂慈善义举,当地举人夏梦元、夏文誉将“永济会”缘起及宗旨刻碑勒石,竖立于蒋公岭庙内。
“永济会的管理,由刘家山村人负责,每年底开一次年会,公榜永济会管理情况。相聚时,刘便垅村的人要坐首席”(见《都昌县多宝乡志》)。
“永济会”石碑今已不存。蒋公岭庙在2020年也遭开山炸石建沙、石厂被损坏。2022年5月,沙坪反村90多户村民捐款26万元,重建蒋公岭庙,预计在2022年底前完工。
“千眼桥”所用花岗岩条石,取自于星子县城南落星湾旁的东古山,用附近山上采伐的松木打入湖中做桥墩和固桥桩。
近些年,湖床逐渐抬高,部分桥面接近湖面,有些桥面出现坍塌,翻落的条石被埋入沙中,部分松木桩朽毁,石桥维护、加固迫在眉睫。
在吴老看来,“千眼桥”既是建筑,也是文物。它承载着湖区民众的辛勤劳动和聪明才智,镌刻着时代的特征,连接了时代,贯通着古今,是不可多得的宝贵遗产。
吴老说:对老祖宗留下的遗产,精心守护好,让历史文脉更好地传承下去,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责任。
我们为吴老的精神所深深打动。
对“千眼桥”的建造时间出现多种说法,显然不符合史实,统一、规范“千眼桥”的建造时间,是当地文物主管部门应抓紧做的一件事,不然,误传久了不仅对文物传承不利,而且,以讹传讹,毒化了舆论生态,误人子弟。
就此,关于“千眼桥”的建造时间,吴老勇敢地向“主流媒体”的说法提出质疑和挑战,并提请当地文物主管部门予以权威确认。
吴老呼吁:我们的权威媒体要多一份责任和细心,我们的公众要少一些从众心理,大家要多一点思考、多一点理性、多一种保护责任。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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