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初,开春时分,浙江省人民医院内病人络绎不绝,每个科室都在连轴转不停地给病人治病。
其中耳鼻喉的一位主任医生的门诊非常繁忙,因为医生的医术高超,很多病人都是慕名来找他看病。
正当医生在检查病人的耳朵时,一队公安走了进来,他们进了门诊室之后示意病人先出去等一会。
医生给病人检查耳朵
病人出去后,医生摸不着头脑,他说:“公安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看病也要出去排队,不能插队。”
其中一名公安说到:“我们不是不是来找你看病的,我们是来找你的。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案子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知医生听完之后非常激动。他说:“我怎么会和案子扯上关系呢,我每天都在这里看病治病,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这套说辞公安人员们早就听腻了,公安人员说:“既然你说你没做坏事,那跟我们走一趟有何不可?”
询问
医生愣住了,他没想到公安人员会不按常理出牌,在众多医生和病人的围观下,医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公安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医生是谁?他犯了什么罪?法院会如何判决他呢?
事情还要从2009年冬天说起,医生名叫洪某,是当时一个公司小老板秦某的远房亲戚。秦某的公司由于经营不善,答应给客户丁某的钱迟迟没有到位。
面对客户丁某的催债,秦某一开始还会敷衍两句说马上就给他转钱,可后来面对丁某三天一次的催债,秦某直接将丁某拉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讨债催债
这让丁某非常生气,于是他就去秦某家理论,但由于门禁森严丁某根本进不去秦某的小区,丁某只能在小区门口堵秦某,没有等到秦某,却看到了秦某的妻子开着豪车刚购物回来。
这让丁某更加生气了,他认为秦某有钱但就是不想还给自己,于是丁某就想要教训一下秦某。
开豪车
2009年冬至这天,丁某跟踪秦某到了一个大型商场,丁某看见秦某将车停在停车场上楼去了,丁某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打电话叫来了一批小混混砸了秦某的车。
砸完车后丁某觉得还不过瘾,于是他又和小混混一起等着秦某出现。秦某来到停车场看见自己的豪车被砸后十分生气。
就在他专心看自己的车被砸的痕迹时,一群小混混从他背后出现,一顿拳打脚踢将秦某打趴下,由于围殴打斗的动静很大,很快就招来了保安。
由于停车场的入口只有一个,所以保安们轻松抓住了丁某及其他的小混混们。抓住闹事的人后保安很快报了警,也叫来了救护车。
砸车
由于秦某的伤势比较深,所以公安先抓走了丁某及其他的小混混们,公安嘱咐秦某先去医院疗伤,并开好治病记录后来公安局做补充笔录。
秦某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四个小时后秦某以脑袋上缠着纱布,两只耳朵也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形象出现在了公安局。
秦某找到负责自己案子的公安,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两份验伤报告交给了他。秦某进一步解释说是怕一家医院开出的验伤报告有偏差,所以又找了一家做了细致的检查。
受伤
秦某一脸委屈地对公安说:“公安同志你看看验伤报告,再看看我的伤,你就知道那个混蛋丁某下手有多重,我去商场就是为了找别人借钱好还他钱。
谁知道他不听我的解释,不仅在停车场砸了我的车,还派人围殴我,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他们下手又很重,每个人都朝我的脸打去。
在打斗的过程中,我就感觉我的耳朵失鸣了,没想到去医院检查显示是鼓膜穿孔,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的耳朵就废了。”
公安一边安抚秦某的情绪,一边仔细检查两份验伤报告。
围殴
人民医院的验伤报告上这样写:病人身上多处擦伤,其中耳朵的受伤状况最严重,患者自述感觉耳朵耳鸣,听不清外界的声音,经检查发现患者耳朵可见血迹,有明显的小裂孔。
市中心医院的检查报告这样写着:患者耳朵严重受伤,鼓膜凸起有明显血迹,伴随经常性的耳鸣,经诊断是左耳鼓膜穿孔。
面对两份验伤报告,公安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公安拿着验伤报告去审问被关押起来的丁某,谁知丁某看见秦某的验伤报告后非常的激动。
他说:“这个验伤报告肯定有问题,我根本没有动过他的上半部分,是他反击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我亲眼看见他头皮轻微出血。
而且我的兄弟们都是在道上混的,打人很有分寸,我们就是踢了他几脚而已。”
审讯
双方说法不一样,再加上商场停车场的监控设备失灵,现场也没有另外的目击证人,这让公安的调查陷入了困境。
就在这时丁某提出想让秦某在公安机关的陪同下再次验伤,如果结果还是左耳鼓膜穿孔,那么自己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但没想到秦某却不愿意了。
秦某说自己被打之后生理和心理都很难过,不愿意去公众场合,就这样秦某一直拖着。双方都“狗咬狗”,公安也失去了判断的方向。
现在案情的唯一入口就是两份验伤报告,无奈之下,浙江省公安人员第一时间赶往上海,寻求刑侦经验丰富的阎建军公安的帮助。
严建军
浙江省公安将秦某和丁某的纠纷交代清楚,还拿出了秦某当时的验伤报告。阎建军没有寒暄,直接了当就接过验伤报告进行了研究,在这中间还调取了秦某提供的耳朵受伤的照片。
一支烟的功夫后,阎建军说:“我理明白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两份验伤报告都有造假的成分在里面。”
分析案情
浙江省的公安没有想到这一茬,阎建军进一步给在场的公安解释自己的猜想,他说:“秦某的耳朵有出血不假,但耳朵的血管薄弱,再加上可视范围小,所以他的耳朵出血后大家都认为是一处地方发生了伤害。
但如果大家仔细用放大镜仔细看,就知道出血的地方中前面的血迹很新,后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褐色。
这也就说明了秦某受伤的地方并不是同时受到了外界的伤害,而是一前一后,从血的颜色可以看出,前面和后面出血时间大概相隔三个小时左右。”
受伤照
说完之后阎建军问公安:“那三个小时中,秦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公安说到:“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验了伤,事发四个小时后他才来公安局做笔录。”
阎建军说:“我严重怀疑秦某对自己的耳朵造成了二次伤害,因为秦某后面出血的地方只有一个针尖大的伤口,如果是被人袭击,很难出现针尖大的伤口。
但医院的验伤报告都显示是被外部袭击导致耳朵出血,所以秦某和验伤报告都有问题。”
验伤报告
在阎建军细致的解说下,公安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有了新的破案思路后,公安人员又赶回了浙江省,公安人员心想,如果秦某提供的验伤报告有问题,那么医生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人民医院的验伤报告上显示秦某的主治医生是洪某,所以公安从两人有交集的社会关系开始排查,走访了几天时间后,公安发现洪某是秦某的远房亲戚。
最关键的是,在案发当日,洪某的账户里多了一笔不菲的境外美元汇款,进一步调查下去公安发现汇款人是秦某在外留学的女儿。
紧着着公安又调查了市中心医院给秦某开验伤报告的方某,据调查显示,方某和洪某是多年同窗好友,而案发当日,方某的账户里也多了一笔境外汇款。
银行调查
事已至此,公安合理相信是秦某撺掇洪某和方某在两家不同的医院给他开了非常严重的验伤报告,秦某女儿在境外用美元转入两人的银行账户就是最好的证据。
于是公安人员分别去往两家医院传唤洪某和方某,戏剧性的是,两人在传唤的路上相遇了,所以两人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被来到公安局。没等到公安开口询问,两人就交代了一切。
洪某称,自己和秦某是远房亲戚,平日里不怎么走动,当秦某说自己被人打了来医院找他时,他碍于亲戚的情面接待了他。
秦某对洪某说有没有办法让自己伤势变的严重,在验伤报告上写的越惨越好,洪某起初不愿意配合他,但是秦某二话不说给在国外的女儿打电话让她转钱。
求助
三分钟后,洪某的银行账户有一笔不菲的美元转入,洪某心想秦某无非是不想担责任,于是就在秦某的耳朵上面轻轻地扎了一个小洞。
由于耳朵附近的血管很薄弱,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洪某只是浅浅地扎了一下,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血还没开始流就凝固了。
在秦某的鼓励下,洪某又拿出工具在他的鼓膜上扎了一个不小的洞,这下效果达到了,秦某耳朵上的伤口看起来很瘆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洪某对秦某说市中心医院经常和公安局有合作,验伤报告他们办理更快一点,在洪某的医院办理需要经过院长层层审批,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
扎针
而且秦某的伤由陌生人经受办理会更有说服力度,于是洪某就建议秦某去市中心医院验伤。
秦某直夸洪某考虑的周到,简单包扎了一下耳朵的伤口后秦某就去往市中心医院。
到了市中心医院后秦某挂号缴费门诊一条龙,但接待他的医生却说秦某的耳朵只是一点皮外伤,根本构不成重伤,所以没办理按照秦某的要求开验伤报告。
秦某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无奈之下,他给洪某打了一通电话,说洪某的“手法”太轻了,医生无法开验伤报告。
挂号
洪某也没想到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会如此的专业,于是他只能让秦某再去自己的医院再对秦某的耳朵进行一些“破坏”。
这次为了达到耳朵重伤的效果,洪某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用针尖戳。
本来秦某的毛细血管就很脆弱,再加上洪某非常用力,所以不到两分钟秦某的耳朵就鲜血直流,这下秦某真的感觉自己的耳朵非常痛,在失鸣的边缘徘徊。
于是秦某又赶往市中心医院开验伤报告,为了保证第二次检查能成功,洪某想到自己的老同学方某就在市中心医院,他也经常办理验伤报告。
流血
于是秦某又听从洪某的话来到了市中心医院找方某。
秦某在赶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洪某和方某通了一通电话,将秦某的情况交代清楚,并暗示按照秦某的想法开验伤报告会有好处,方某听完后说:“老同学,这件事情交给我你放心。”
秦某第二次来到市中心医院后,直接找到了方某,方某将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诊室,假模假样地拍了几张照后就写下来验伤报告。
验伤报告这样写的:患者耳朵严重受伤,鼓膜凸起有明显血迹,伴随经常性的耳鸣,经诊断是左耳鼓膜穿孔。
写验伤报告
几经周折,秦某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做完这一切后秦某才不急不忙地来到了公安局做笔录。
事情到这里也就水落石出,在两名医生交代后,公安立马出动逮捕了秦某,秦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一个局竟然被公安轻松的识破。
2010年5月,秦某因妨碍司法调查、贿赂医生被浙江省人民法院判处两年有期徒刑,丁某因教唆组织他人打架被浙江省人民法院判处六个月有期徒刑。
审判
两名医生洪某和方某因严重违背职业操守被吊销了行医资格,还没收了两人全部的赃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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