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院大队村口的大钟高亢地敲响了,王支书沙哑的声音脚跟脚地撵了过来:“上工了!”
灰衣灰裤,夹了口袋,系了围裙,背了箩筐的村民三三两两从简陋的房舍里挤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往地里赶。
紫竹院大队的棉花地,已白成了雪。
灰褐色外衣斜披着,一棵黑烟杵在焦黄的嘴巴上,烟像雾一样飘在王支书头顶。民兵连长孙大成永远穿着复员时的那身军装,威风凛凛地荷着枪,前面走着一个头发蓬乱的人,身体壮硕,黝黑宽阔的额上嵌一枚星型疤痕。
“快走,你这个‘牛鬼蛇神'!”孙大成催着。
陈红兵、李卫东刚走出知青点,女知青张丽扔给每人一条围裙:“摘棉花,用得上。”
棉花桃子早裂开了嘴,雪白的棉花就噙在嘴里。大家弯下腰,避开尖壳,摘了棉花,捡去棉花上碎叶子,丢进围裙,装进筐里。
太阳升起来了,慢慢爬到头顶。中午时分,王支书噗地吹掉烟头:“下工了,群众回家吃完饭赶紧回来。孙连长看守摘下来的棉花,知青也可以回去了。”
转眼间,王支书和群众无了踪影。大树下坐着那个黑脸‘牛鬼蛇神'和孙连长,陈红兵靠着树跟张丽打招呼:“我和卫东休息一会,你先回知青点吧。”
黑脸男人、陈红兵微微闭上眼。孙大成、李卫东依着树,很快睡熟了。
一阵风吹过,风里跳下个女子,一袭白衣,头发极长,看不清脸。那白衣女子跳到黑脸男人跟前,指指点点和他吵着什么,声音甚是怪异。黑脸男人忽地立起身,怒冲冲地拉了个架势,向身后去拔剑的样子,却抓了空,摇摇头,无奈坐下。女子怪笑起来,身后又蹦出一个长发披面、皂衣、乌面的汉子。
白衣女子大摇大摆地踱到孙大成面前,伸出尖尖利指在孙大成头上重重敲了三下。乌面汉子走到李卫东跟前,摘了卫东的眼镜,把玩不停。
斜刺里早飞身闪出一俊俏女子来,黄黄的头发,细长的眼睛,纤细的身材。俏女子一把抢了眼镜,猛推一掌,将那乌面汉子推出丈余:“不许伤他!”
俏女子走到李卫东跟前,把眼镜重新戴好,顺手取了卫东上衣口袋里的钢笔捏在手里,又细细看了卫东,起身一跃,无了身形。
陈红兵识得那俊俏女子,正是黄皮子之妹黄小倩。
乌面汉子蹦到孙大成跟前,一抖,一把火柴已在手里,又一晃,火柴燃起来,呼地扔到孙大成身上。
嗖嗖,两枚石子带着风声重重打在白衣女子和乌面汉子的头部。
“快走,要不,我收了你们!”黑脸汉子啪地拉了架势,额上星型疤痕射出蓝光。白衣女子和乌面汉子哇哇叫着飘走了。
“火,火!”孙大成从地上跳起来。那黑脸男人也过来帮助灭火,李卫东也跑过来。
“谁放的火?是不是你这个阶级敌人想烧死我?”孙大成哗啦拉开了枪栓。
“不是我。”黑脸男人辩解。
“不是他!”陈红兵大声喊。
“呀,头疼!”孙大成捂住头喊起来。
“谁见我的钢笔了?”
“别找了。”陈红兵打断了李卫东的话。
暮色四合,雾气氤氲。
陈红兵推开村东头两间破旧的茅草房,那黑脸男人正双腿盘坐,两手交叉,一股阳刚之气迎面扑来。
“一个人过生活啊?”陈红兵接过递来的小凳坐下来。
“家被破四旧了,老婆也走了。也好,清净。”
“你是通灵人。今天中午在棉花地头,我没有睡着。”
“能看透阴阳,你亦非常人啊。我是猎妖师,捉过不少妖。但,宝剑和灵符,都被收走了!”那人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那黑脸男人起身大喊:“不好!”
陈红兵疑惑间,那人用手一指,房子墙上显出:一条大河水流甚急,河边小路上光脚走着一长发女人,后面尾了二三小童,打头的正是王支书家的孙子大栓。
“那是水鬼,要找替身投胎转世呢!我要赶过去。”猎妖师推开门,走得极快,红兵气喘吁吁跑着跟在后面。
“干什么呢?跑这么快,站住。”迎头碰上孙大成,一把抓住了猎妖师。
陈红兵喘着粗气:“孙连长,快放开他,他要去救人呢!”
“封建迷信,牛鬼蛇神,贼心不死,哪也不许去!”孙连长一手举枪,一手擒住了猎妖师脖领子,猎妖师动弹不得。
“天呐,王支书家大栓在河里淹死了!”夜色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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