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酸采样亭售价大跌，忙着促销的生厂商却并不担心

记者 | 陈杨
编辑 | 谢欣

5月中旬起，深圳、上海、杭州等多个省会和千万及人口以上城市建立起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街头巷尾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核酸采样亭（以下简称“核酸亭”）。这背后，岗亭、智能设备、新风系统，甚至光观车、广告等领域相关企业纷纷入局，大到上市公司，小到小微企业。

而随着海尔生物刚成立11天的子公司在河南的核酸亭采购中标，将这一波核酸亭热度推向了高峰，但据界面新闻记者调查，如今各地核酸亭的终端价格已经大幅下降。中标单价中，5万元以上的“高标”再难见到，目前均价基本已降到3万元左右。从百度爱采购、闲鱼等平台上发现，有核酸亭商家甚至打出了三五千元，甚至几百元的“地板价”，也有商家标出了“转售”信息。

那么，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核酸亭已经“过气”到需要贱卖的地步了吗？它的价格是如何腰斩的？

售价接近腰斩

界面新闻记者以买家身份咨询了多位卖家和厂商发现，实际上，上述三五千元，甚至几百元的“地板价”只是为了吸引客户，均非真实售价。不过，核酸亭的降价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山东青岛一家环保企业的业务员韩琦向界面新闻记者介绍，一般上百台的核酸亭采购量都是县、市政府拨款采购，而私人企业、中间商的订单大多在20到50台左右。该公司现在的核酸亭出厂价在每台2.3万元，7个工作日内可以一次性交付。这一价格相较于5月大约下降了两三成。

山东济南一家智能设备厂商的销售人员也告诉记者，自家的客户一般都是经销商，目前订购少量基础款采样亭的价格为每台2.1万元，若数量达到二三十台，可以降至每台1.9万元。尽管出厂价没有太大变化，但现在一天的出货量在10到15台左右，相比于四五月份“差了一点”。而此前在终端加价2万元销售的经销商，如今只能加价1.5万元到1.7万元。

这一价格变化在各地的招投标上也得到印证，在千里马招标网站上，核酸亭中标项目的平均单价已从4月底的5.2万元降至6月初的3.1万元。

实际上，降价的背后是核酸亭的需求逐渐减小。在核酸亭产业链上，一般有生产厂家、经销商和终端客户三个角色，后者包括政府招标采购和私人企业的订单。

不同于核酸检测试剂、防护用品等耗材，韩琦向记者介绍，采样亭设好之后，好几年都不用换，“说直接点就是卖一个客户，少一个客户。”

而政府招标进程放缓也让核酸亭“卖不动了”。山东青岛一家环保仪器公司的销售经理李贝贝回忆，4月底5月初时，上海的核酸亭需求非常大，“只要工厂有现货，客户立马打钱”，厂里每天都有四五十台采样亭往外出，各个厂家都在抢会接相关工艺的师傅。李贝贝所在的厂家曾有个客户一下要了500台采样亭，工人们硬是在两周之内赶制了出来。不过现在，“各个地方、客户都不急着要货了”，李贝贝介绍。

除了各地疫情逐渐平稳这一因素，李贝贝提到，这一转变还与5月中旬河南的政府采购有关。据《经济观察报》的报道， 河南省是首个以省级政府名义采购核酸采样屋的地区，目前已公布两个批次“双人便民核酸采样屋采购项目”的采购结果。

其中，第一批次成交结果显示，中标公司为海尔生物控股的海乐苗（郑州）智能物联有限公司，核酸亭中标价为4.68万/个，采购方式为单一来源采购。第二批次改为竞争性磋商采购，包括郑州宇通集团控股的郑州精益达汽车零部件企业等6家公司中标，中标价在3.5万-4.4万元/个。

李贝贝认为，虽然首批中标公司的核酸亭本身算是高端产品，中标价格并不过分，但公司成立仅11天即独家中标等细节引发了舆论热议，也对河南此后的招标进度产生了一定影响。她告诉记者，河南本来有好几批招标，自家有一个订单在第三批，而上述事件发生后，后续的招标搁浅，政府招投标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此外，政府预算有限也是厂家提及的原因之一。上述山东济南的智能设备厂商负责人蒋震告诉记者，一方面，政府的采购预算金额有限，超出审计预算成本自然会降价，前期可能存在经验不足的问题导致价格偏高，现在成本把控做得好，中标价也就降下来了，一般中标单价在2万元往上；另一方面，很多地方政府没有核酸亭方面的预算，所以现在对这一块的需求并不是特别大。

而记者从中国政府采购网查询到，最新的核酸亭政府采购单价确已出现明显下降，如6月21日，镇江市润州区卫健委发布核酸采样亭竞争性磋商公告，预算金额为28.5万（10台），即每台2.85万元。

生厂商“佛系”营业

据了解，核酸亭目前没有统一的产品、行业标准，生产厂家均根据客户的要求按功能、尺寸定做。基本功能包括冷暖空调、测温、消毒、正压系统等。企业、学校、街道采购的采样亭以基础款为主。

但多家厂商的业务员向记者表示，核酸采样亭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露天采样，“你听到的一些高端功能在实际操作中都不太用得上”。

蒋震向记者介绍，生产核酸采样亭并不困难，几天就可以研究出来。采样亭中的配件一般是外部采购而来，厂家的主要工作是加工外壳和组装。只要不漏雨、不漏电，正压新风系统正常，室内气压达到标准即可，出厂前会经过压力测试。整套采样亭的成本在1.5万元左右，利润在两三千元左右，厂家一般薄利多销，靠走量获利。

而虽然目前核酸亭的需求减少、价格下跌，但他对此却并不担心。因为在蒋震看来，核酸亭并不是标准产品、常规产品，厂里都是接到订单之后现做，没有积压的库存。当下，公司只是在网上推广，有需求就做，没有也没关系，也不以此为主要业务。

“不能丢了自己的主业”也是大部分厂家的想法。韩琦也向记者表示，公司主业务是做环保设备，现在感觉精力不够用，想把手上的核酸亭业务转让出去，后续有客户还可以直接转让客户。他直言，核酸亭“再卖个两年就没地方卖了，公司没有必要一直弄下去”。

中小企业如此，上市公司也是一样。东财核酸亭板块中共收录了15家上市公司，但尽管相关概念股一路走高，但核酸亭业务对这些公司业绩的贡献大多微不足道。

如威海广泰在5月13日的业绩说明会中表示，当前移动医疗装备市场需求旺盛，公司包括检测装备在内的移动医疗装备订单同比大幅增长，目前，公司正在全力加快生产移动医疗装备。但由于该板块收入的绝对值较小，在2021年年报中仅被列在“其他”类别中，目前对公司整体收入不会产生重大影响。

通达电气、多媒体视讯企业真视通也先后发布股价异动公告。前者表示，公司目前投入使用的核酸采样车数量不超过10台，主要用于支持广州及周边地区防疫工作，尚未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该产品对公司营业收入、净利润产生的影响可忽略不计。后者表示，公司于近期与上海市浦东新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签署了《产品购销合同》，承建部分核酸采样工作站，该笔订单预计确认营业收入占公司2022年度营业收入的比例约为3%-5%，占比较小，不会对公司业绩产生重大影响。

空调装备制造商澳柯玛同样在投资者互动平台称，公司具有核酸亭业务，截至目前，该业务收入占公司营业收入比重很小。

对于这一业务的未来，蒋震表示，一看疫情变化，二看国家政策，现在都存在不确定性。

“你要的话每台可以再降2000块钱。有关系推广的话，卖个3万6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卖个4万5不现实，没办法，大环境，大家都少挣点吧。”6月25日晚，前一天向界面新闻记者介绍核酸亭报价的业务员又发来了新的降价消息。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