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功利属性说起

腊月二十三，糖瓜粘。灶王爷和灶王奶奶要上天言好事去了，人们就要想方设法让他俩说好听的，而不能乱说话，当然也不能据实禀报。于是，人们就用糖瓜粘一粘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画像中的嘴唇，让他们嘴巴变甜一点。其实，人们的行为等于贿赂了灶王爷和灶王奶奶，从这些行为可以看出，人们崇神敬神大多带有明显的功利属性，并非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具备功利属性。毕竟，灶王爷和灶王奶奶本身并不存在，只是人们的一种崇拜物而已。

人们崇神敬神的时候，总是抱有某种功利企图，不是求子就是求富贵，要不就是求高中头名，求找到的好对象，求平安等等，求多了就会形成习惯，见到寺庙就要进去烧香，见到佛像和道教的神像以及民间的俗神神像膝盖就先软了下去。倘若不是迷信的人，一定看不起迷信之人的做法，甚至会大加鞭挞。而迷信之人有自己的道理，也相信神灵会给自己带来福报。毕竟，人们求神拜佛的时候上了贡品，也烧了香烛，而贡品和香烛都要花钱购买。也就是说，迷信的人并不能总是“心诚则灵”，而是要花点钱，买了贡品和香烛，有的还要买锡箔纸叠的金锭银锭，烧给神佛塑像，当然心里就好受了，不会有什么困扰了。或许，求神拜佛只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而不是神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人们本身就是功利性的，不但求神拜佛的行为表现出明显的功利属性而且向神佛塑像祷告的时候也会像被糖瓜粘了嘴的灶王爷灶王奶奶一样，只是说好事，并不会说什么坏事。也就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只报一些自己认为的好事，并让神佛保佑自己好上加好。没有一个据实说出实情的，也没有一个做客观评论的。毕竟，人们都是功利化的动物，迷信的人尤其如此，并不会说出事情真相和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便有人认为说出了事实真相，也一定是做了片面的描述，因为他们迷信，会带了迷信的有色眼镜看待事物，当然不会做出什么科学准确客观的描述了。对神佛塑像报喜不报忧，只说好听的，不说难听的，身体要恭敬，最好是跪拜，要温声细语，而不能粗声大嗓，甚至还要沐浴更衣，毕恭毕敬递上贡品。那样子比孝敬父母还要恭敬谦卑，比对待自己都要好上千倍万倍。

报喜不报忧的模式并非只是停留在民间，而是在官僚系统内普遍存在。老百姓怕见官，见了官就浑身不自在。他们不敢高声大嗓说话，不敢直接面对官老爷，也不敢问这问那，还要给官老爷磕头，只能回答官老爷的提问，有一说一，当然还要报喜不报忧，不能让官老爷发愁，也不能让他们发怒发火。而官老爷面对上一级的官老爷也是这么干的，毕恭毕敬，礼法得当，还要报喜不报忧，定期给他们进贡银子，哄着他们，不让他们发火，还要替他们分忧。如此一来，官老爷们就听不到真话了，而且一定觉得民间人们生活很好，不会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也不会有什么饿死人的现象。面对饥荒，皇帝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话，就说明他们已经远离了民间，脱离了真实的情况，只是听着虚假的汇报，被大臣们哄着玩，当然不会出离皇宫半步，也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中国的神仙系统有一个特点，就是神仙品级按照人间官僚品级来设置。神仙系统中的仙佛品级都能和人间官僚系统内的品级一 一对应。毕竟，神仙也要分管一些事务，要是让玉皇大帝管了全部的事务，岂不是要把他累死？就好像人间的皇帝不能管理全天下的事务一样，要让官僚们分管事务，不然就忙不过来，结果不是不管，就是累死。而封建等级制度森严，官员们并不能轻易跨越等级，也不能轻易对皇帝提出什么建议。皇帝有自己的智囊团，在宋代只有参知政事的官员才可以对皇帝上书言事，其他的官员就不具备这样的资格。而上书言事的官员也不是什么都说，而是有选择性地说，大多报喜不报忧，只拣皇帝喜欢的事情来说，叫做揣摩圣意之后的功利性回答。要是谁敢对皇帝说一些坏事，说一些皇帝不爱听的事，谁的官位就不保了，会被贬谪，发配边疆，甚至死在边远地区，一辈子不能回朝了。由此可见，所谓的朝中大员都是一些奸猾之辈，要会站队，会依靠政治团体，会拉帮结派，会以权谋私，会行贿受贿，会报喜不报忧，而被贬谪的大臣大多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也大多没有在嘴唇上粘过糖瓜。

灶王爷灶王奶奶就是民间的俗神，知道供奉他们的人家一年之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每年腊月二十三就要到上天言事，要是照直了说，如实禀报，恐怕人们家的丑事就全都曝光了，还会受到神的惩罚。人们求不得玉帝，毕竟玉帝的品级太高，只能求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就好像人们不能见到皇帝一样，只能求能见到的小官，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求官就像求神，要虔诚，要跪拜，要上贡品，还要定期去求，要报喜不报忧，当然就能办成事了。

没有看到这些规律，就办不成事。而看到这些规律的人，似乎能看到神道系统以及整个官僚系统的腐朽与荒谬，当然也就无可奈何了。到了自己办事的时候，照样得依照这样的潜规则去办，不然还真的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