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一天的故事
1
今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
被透过百叶窗进来的光的窄条唤醒
所以我第一个想法是：不完整
是光的性质——
我想象着光被百叶窗挡住之前的样子——
它必定是何等沮丧，像头脑
因太多药物而变得迟钝。
2
我很快发现自己
待在窄桌旁；在我右边，
一顿便餐的残余。
语言正充满我的头脑，狂热的欣喜
与深刻的绝望交替——
但如果时间的本质是变化，
一切怎么可能变成空无？
这是我问自己的问题。
3
夜很深了，我还坐在桌边沉思
直到脑袋又沉又空
我被迫去躺下。
但我没有躺下。相反，我的手臂交叉在面前，
放在光光的木桌上，脑袋搁在手臂上。
像雏鸟缩在巢里一样，我的脑袋
放在手臂上。
这是旱季。
我听到钟声敲响，三下，然后四下——
这时我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不久后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这里的弯弯曲曲，都是来自这样的夜晚的我
所熟悉的。我走了一圈又一圈，
本能地模仿着时钟的指针。
我低头看时，发现鞋子蒙了灰尘。
此时月亮和星星已经黯淡。
但教堂塔楼里的时钟依旧闪亮——
4
就这样我回到了家。
我在楼梯尽头的门廊上
站了很久，
拒绝打开门锁。
太阳正在升起。
空气已经变得沉重，
不是因为它有了更多实质
而是因为没有剩下什么可以呼吸。
我闭上眼睛。
我在对立结构和叙事结构之间
难以抉择——
5
房间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床在角落里。
桌子在窗子下面。
亮光正用力地撞击着窗子，
直到我拉起了百叶窗帘，
那一刻，摇曳在庭荫树之间的
亮光被重新分配。
（摘选自《忠贞之夜》，柳向阳 译）
《忠贞之夜》
露易丝·格丽克 著
柳向阳 范静哗 译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这部诗集展现了继《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深层的需要》和《月光的合金》这两本诗集后格丽克的写作风格和成就。诗中的主题大多是亲人的缺席、离去，未能对亲人投注足够关注的歉疚。除了诗人自身，格丽克还虚构出一个男性画家作为叙事者，借助这位画家的口吻讲述艺术创造和日常生活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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