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流民百姓们皆“愿为秦人”，纷纷逃往秦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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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赋》中有这样一幅场景：一群楚国百姓在逃至秦楚边境的途中，被一伙楚军追上，于是大声哭诉“回楚国，我们没有活路啊”、“我不要当楚民，愿成秦人”。

大批流民百姓纷纷逃离楚国，愿成秦人，这真的符合史实吗？

诚然，战国时代的百姓们确实干过这种“用脚投票”的事情，但他们的选择，并不是纷纷投奔秦国，而是逃离秦国。

这方面的材料有很多。

比如公元前259年，苏代去面见秦相范雎，曾说出这样的话：

秦尝攻韩，围邢丘，困上党，上党之民皆反为赵，天下不乐为秦民之日久。今亡赵，北地入燕，东地入齐，南地入韩、魏，则君之所得民无几何人矣。——《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大致的意思是秦国之前进攻韩国的邢丘和上党，结果上党的民众全跑去了赵国，天下之人不想做秦国的百姓已经很久了。假如现在灭了赵国，那么北边的赵国人定会跑去燕国，东边的赵国人定会逃往齐国，南边的赵国人则会迁往韩、魏，秦国能得到多少赵国百姓，想必你心里有数。

公元前257年，齐国人鲁仲连也发出“义不帝秦”的誓言，若秦国一统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战国策·赵策》）我鲁仲连宁愿跳东海而死，也不愿做秦国的百姓！

苏代、鲁仲连或许会因立场不同，难免会对秦国带有偏见，但《商君书》里的“徕民篇”不会存在这种问题。

“徕民篇”是一篇写给秦王阅读的政论文章，核心主旨是劝说秦王改变政策，对民众好一点，不要控制和汲取得太狠，以吸引六国百姓投奔秦国，增加秦国的人力资源。

通过“徕民篇”的内容就可以知道，苏代与鲁仲连们的说法绝非夸张。

文章有这样的原话：“意民之情，其所欲者田宅也，而晋之无有也信，秦之有余也必。如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

大意是民众有一种天然的性情，是想拥有自己的田宅。三晋各国的田宅不够分配是确凿的事实，秦国的田宅大量多余也是确凿的事实。如此，民众仍不愿西来，就是因为在秦国做“士”非常惨、在秦国做“民”非常苦。

其实，在战国时代，无论身处哪个国家，百姓皆不过是任人蹂躏的刍狗。比如韩、魏两国遭到秦军攻击，两国“百姓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臣妾，满海内矣”（《战国策·秦策四》），“民不聊生”这个成语即由此而来。

各国也都深感本国可供驱使的人力资源不足，吴起去楚国变法，曾对楚悼王说，楚国“所有余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吕氏春秋·贵卒》）；孟子见魏（梁）惠王，后者就向他抱怨自己施政很用心，为何“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孟子·梁惠王上》）。

但是迄今为止，无论是从传世的文字资料来看，还是从出土的简牍来看，只有六国百姓不愿做秦民，而绝无六国百姓纷纷逃入秦国的记载。

也许你对战国霸王就没有那么向往了。

最后分享《为狱等状四种》里记载的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

有这样一个案子，是被秦国地方政府捕获的一伙共计14人的群盗，审问之后得知，有4人原本是秦人，之前逃亡到楚地，另外10人则是原楚国之人。这14人在秦军占领南郡之后，再次向更东边的楚地逃亡，后来又想着回家乡“归义”（很可能是因为在异地生存很艰难），然后走到半路，又选择做了匪盗（很有可能是知晓秦律对逃亡者是要严惩的，所以干脆就落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