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雨西来-221- 神灭论-西域佛学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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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思想史-法雨西来》课程，是根据喜马拉雅 闲者知无涯 老师的“新佛学金刚经”系列课音频所整理的文字资料。文字基础稿由群主【安端】及群友团队整理、校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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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线稿文字由群友 芦苇 整理、校对、提供。——【STONE的学习笔记】

本节课音频首次上线：2020-4-21

上一课，我们讲——慧远大师和鸠摩罗什，他们总是作为一组出现。慧远代表上一个时代的终结；鸠摩罗什代表下一个时代的开始，他们共同标志着中国佛教的转折点。

在公元400年初的这十几年时间里，这个时代就是鸠摩罗什的时代，所以，也表现了鸠摩罗什所代表的文化特征。他代表的文化特征是什么呢？是西域文化。鸠摩罗什的佛学思想，反映的其实大致是我们中国古代西域地区的民族传统。这一地区，他们的血统观念是相对非常淡薄的，或者说——个体的延续，或者家族的延续这样的概念，在这一地区——西域地区很淡薄。所以，个人能否解脱，就作为一切宗教哲学思考的核心。

所以，对“我”这个概念的内涵，以及对“神”、“灵魂”这些概念的理解，跟我们中土文化都是不同的。因而造成了鸠摩罗什的一部分佛学思想，始终跟我们中国佛教义理之间有隔阂。非常遗憾的是——这种隔阂最终也没有消除。

公元401年，鸠摩罗什所带来的……带到我们中国的佛教哲学，开阔了我们的思想，开阔了我们的视野，增强了在我们中国这块土地上多民族文化与思想的交流，并且完成了道安大师，他那个时代的理想，让佛教哲学走上纯粹佛教化的道路，而不再依赖于本土的玄学。并且自此，反过来持续地向中国文化进行输出。

在鸠摩罗什时代，他的学派和南方庐山慧远的学派的密切往来，对吧，我们给一个大词儿，在大分裂的历史时代里，沟通了中国南北方的佛学界，为我们中国佛学理论界最终形成一个整体性思想，就是……当“佛性论”来了之后形成一个整体性思想奠定了基础。

这样，鸠摩罗什和庐山慧远两位大师的课，我们就都讲完了。两位大师有各自的立论体系：一个，道安与慧远坚持的——有本体的中国般若学说；一个，鸠摩罗什坚持的——外域的，无本体的印度般若学说。

他们之间的争论介绍完了。但是，还有两个大的命题，是他们争论的焦点。因为，各自涉及到他们自己的理论，所以，我们在他们的课里不好单独讲——因为，我们讲慧远的时候，还有鸠摩罗什的问题；讲鸠摩罗什的时候，还有慧远的问题。只有把他们两个的课都结束了，这两个大问题，就是——他们争论的大问题，我们才能单独拿出来讲，作为他们理论的对照。这两个大问题，一个是“神不灭的问题”；一个是“法性的实质的问题”。

“神不灭”，这实际是两位大师争论中的焦点里的焦点。“神不灭”是中国古典哲学中最重要的命题，也是佛教的神学哲学中最重要的命题。它重要到什么地步呢？重要到“无以复加”！如果“神不灭”这根柱子立不住，支撑和承载我们整个儿中国文化的古典文化就要崩塌！重要到中国佛教如果“有神论”撑不住，那就涉及到佛教的生死存亡。所以这个问题，你不讨论，也得讨论。两位大师不撕你也得撕。

庐山慧远大师和鸠摩罗什大师，他们所有争论的理论问题——“法性的问题”、“法身的问题”、“构成世界的结构问题”、“‘有’与‘无’的问题”……这背后都暗指着实际上是同一件事！理论的话说——“有没有构成世界的最终本体”？“世界是否是决定论的”？大白话是什么？“世界有没有神”！他们所有的问题，实际往后追，都到这个基点上——“世界有没有神”？

“神不灭”这个论题，它是两个层次的论题。首先，它隐含着一个先在判断……就是——预设了已经有神，然后不灭！它不光要有神，神才不灭——它是一个两层论题。但是“神不灭论”是背离了大乘佛教的“诸法性空”这个根本教理的。

“神不灭”这个概念呢，其实中国的佛教徒从未怀疑过！打有那天起，大家从没怀疑过。以前大家没怀疑，啊……其实以后大家也没怀疑，只有一个小阶段怀疑过，就是——鸠摩罗什。当鸠摩罗什出现的时候，他正式指摘中国哲学里的这个论题——“神不灭”。这也是我们佛教哲学里的问题。他正式指摘“神不灭”的论题。

我经常跟同学说啊，在听佛教哲学课之前，要先听佛教通史课，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了解什么叫——在“大佛学史观”的指导下，佛教哲学命题的来源。就像我们前面讲中观一样，任何真理都有其限定性，当脱离了它的限定性，真理就会变成荒谬。

佛教哲学命题也一样，它有它的限定性！它的限定性就是它的历史背景、社会环境，否则，你就不知道这个佛教哲学的论题，它因何提起？它限定的范围到底是什么？它要讨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因此，佛教哲学里的很多论题，如果脱离了“大佛学史观”这个大框的限定，孤立地去讨论是没有价值的。最典型的就是“神不灭”这个论题。

鸠摩罗什对庐山慧远所倡导的“神不灭”——什么叫“神不灭”？“形尽而神不灭”！就是……你没有了，神还在！“形尽而神不灭”。我们“佛教哲学”第二课讲的叫什么？叫“法体恒有”。“形尽神不灭”就是“法体恒有”——“体”没了，但“法体”还在；你没有了，“法”还在，所以叫“法体恒有”。鸠摩罗什对这个“法体恒有论”作了反复地批驳，啊……来回来去地吊打，称之为“戏论”！就是胡说、开玩笑。

鸠摩罗什，绝对的怀疑主义者！他拒绝承认任何——哪怕一丝丝、一捏捏的具有实体性质的概念，一点点也不可以。诸法性空、诸法性空……没有例外，对吧！它不叫“诸法性空，法性例外”。“诸法性空”的本质是什么？是“神灭论”！什么都是空的，当然没有神……“神灭论”。

“诸法性空”的这个本质——“神灭论”，和我们中国文化根本不合，对吧！这个佛教思想……佛教思想是一个很大的框儿啊，我们不能说，说——哪个就是，哪个不是。佛教思想实际是整个东方思想的一个总集合。“诸法性空”的这个“神灭论”和我们中国社会的宗法制度根本不合！

宗法制度、宗法制度……宗法、宗法，你先得有祖宗啊，然后才能有“法”吧！你祖宗得有“灵”，才能有“法”吧，对吧？你不能说……嗯，你没有祖宗可以……我们有！所以，我们是宗法社会，我们必须要承认祖宗有灵。你的祖宗可以没有灵。

如果鸠摩罗什把“神”给灭了——诸法性空，这个“神”也是“法”，他要把它灭了，中国的宗法社会就失去了理论基础！就是我们说的——中国文化就要崩塌……中国哲学文化要崩塌。因此，鸠摩罗什的神灭论，他提出来了，他质疑了我们，但是中国文化界、佛教界、思想界对他没有任何反馈，没有任何反响！说难听点儿——理都没有人理。但是，理论我们知道，我们也拿来讲。

我们讲——他是“八宗共祖”，对吧！我们把你供起来——鸠摩罗什，你“八宗共祖”，我们供起来你。你的理论？对不起！没人听。而且，他的“神灭论”对中国人“有神”概念没有形成任何冲击！真正有冲击的是谁呢？有冲击的是后来范缜的那个《神灭论》，那个叫“刀锋辩论”，我讲过这个，叫“双刀辩论”，那个《神灭论》对中国的“有神论”是有冲击的。

即使，自诩最完整继承了鸠摩罗什学说的“三论宗”，自称“关河旧学”，对吧——第一个说，最完整继承他的，谁？“肇第一”——僧肇；然后是谁？“关河旧学”嘉祥吉藏，就是——“三论宗之祖”。即使，“三论宗之祖”嘉祥吉藏，他也承认“有神”——他在《三论玄义》中承认了“神”的存在！因为，只有承认“神”……当然，你甭管管它叫什么啊，你叫它“灵”也好、叫它“灵神”也好、“灵魂”也好、“识神”也好——你甭管它叫什么，一定有这么一个存在！因为只有它存在，才能肯定宗庙社稷——这一中国文化体制的合理性、合法性和必要性。

这就是我们说的——你是想让这个教理存在，还是想让中国文化存在？对吧！肯定是中国文化要存在。你要不然就适应我们，你要不然就改自己。所以，“法体必须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