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力作《废都》，如此直白的书写真的有必要吗？

文丨花欲燃吖

《废都》是贾平凹在1993年出版的一本都市小说，可以说是他从乡土文学转型的第一部作品，也是这部小说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让其从散文转入都市小说一发不可收拾。该书出版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据说当年因为“废都”洛阳纸贵，几乎文人雅客人人必备一本，更有新闻报道，为了买到一本原著，半夜三点去北京新华书店门口排队。

当年的盛况，让贾平凹在售书签名会上，一度签肿了手腕。但是这本书只风光了半年，就因为文中过于直白而裸露的“性描写”，使得这本书被禁止再版十多年。直到近年，随着读者思想的开放和文坛的包容度提升，删减版的《废都》才回到人们的视野。

2006年再版的《废都》依旧供不应求，至今仍是文学史上的一个销量奇迹。

该书围绕着西京城里的四大名人：作家庄之蝶、书法家龚靖元、画家汪希眠及艺术家阮知非，这四人的起居生活，展现了浓缩的西京城形形色色“废都”景观。而又以庄之蝶的醉生梦死串联起故事中林林总总的声色男女的命运起伏。

西京东四百里的潼关有个浪子闲汉叫周敏，他整天百无聊赖，书也读不进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过什么生活，于是便整天在歌舞厅沉迷。夜夜去，逢场必到，认识了有夫之妇唐婉儿，天雷地火一触即发，唐婉儿舍下家中的幼子跟着周敏私奔到了西京城。

周敏是著名作家庄之蝶的同乡，来到西京二人无所事事，他便打起了贩卖名人“野史”的念头，写了一篇关于庄之蝶和其初恋情人景雪荫的花边，尝到了不少甜头。与此同时，周敏在孟云房的引荐下，邀请庄之蝶来家中做客，得此契机，庄之蝶和唐婉儿相见恨晚，走向了情路不归处。

唐婉儿是一把钥匙将庄之蝶压抑了多年的情欲释放了出来，随后小保姆柳月，阿灿、汪希眠老婆等角色一步一步走向台前，也让庄之蝶逐渐堕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而这个故事兜兜转转，最后又由景雪荫将周敏等人告上法庭，庄之蝶官司缠身引入高潮，最终由一桩奇闻收尾，死的死，伤的伤，隐匿于这座废而顽强的大都市中。

庄之蝶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作家，可偏偏故事中的女子一个一个爱他爱得赴汤蹈火。

这部书的盛况坦率地来讲，得益于他堪比《金瓶梅》的直白书写，这也是为什么《废都》出版后，贾平凹被冠以“流氓作家”之名。尝到了《废都》的甜头后，贾平凹又趁热打铁出版了《暂坐》，同样是一个作家在茶馆里的所见所闻，看十二个女人如何在都市欲望中沉浮。

但是相比《暂坐》，《废都》的故事性和观看性更好一些，该书的“废”主要是借四大名人的空虚和名不副实来讽刺当下精神文明的堕落，废的是精神，是急功近利的思想，但是让读者唏嘘感慨之时，也不免画了一个大的问号——那些细致入微的“性书写”真的有必要吗？

1、删减并不影响“庄唐”的精神传递

庄之蝶总爱骑着那辆木兰四处乱转，搜集一些古董文物。一出场就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老派知识分子形象，清高而寒酸。妻子牛月清为了迎合他的清高，开了一家书店贴补家用。在盗版横行的大环境下，人人都敢借庄之蝶的大名赚取一波红利，而身为庄之蝶的老婆却连一个字都不能提，因为庄之蝶认为会对名声有损。

这样清高自持的庄之蝶骑着木兰车转头来到了唐婉儿家，趁着好友周敏出门置办酒菜，就在这间屋子里和好友之妻成了好事。

唐婉儿见他的第一面，爱的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的名气，是他和周敏不同的才情。唐婉儿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女人，为了优质的浪漫生活丧失了母性，而又为了攀附名利丧失人格。她抛弃丈夫和儿子，抛弃周敏，又在庄之蝶移情别恋后自甘堕落。

唐婉儿是《废都》这部小说贯穿始终的角色，她通过不停地更换男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没意识到，这样只会让自己不断成为男人的附属，女人欠缺独立人格就注定得不到尊重和善终。

庄唐二人的情事是揭露庄之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虚伪，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不安的性灵魂，而这灵魂促使他们二人纷纷走向毁灭。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庄之蝶前后表里不一的行径足以让读者看透他。

2、保姆柳月“有利可图”形象并不因为删减而有所增减

柳月是农村来的年轻小保姆，他第一次见到庄之蝶不卑不亢又略有风情地说道：“您不贱看我，那您就该赠我一幅字了！”不同于唐婉儿致命的吸引力，柳月就像是隔着靴子瘙痒，时不时撩拨一下，又迅速地归于沉寂。

柳月是一个图利的且有心机的女孩，她在和庄之蝶的关系中始终在权衡如何利益最大化，在看不见庄之蝶的真心之前，她若即若离的扮演一个旁观者，直到她发现了唐婉儿和庄之蝶的飞鸽传书。不甘心屈居唐婉儿之后，半推半就间就妥协了庄之蝶。

庄之蝶和柳月的苟合，是因为情事被发觉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企图拉柳月入水，其中也包含了他早就蠢蠢欲动的占有之心，随后，他又在官司缠身之际，舍车保帅，将柳月介绍了个市长儿子。

柳月明白庄之蝶不过是镜花水月，权衡利弊下嫁给了市长的儿子。

通过柳月的形象，读者见到了庄之蝶的病态精神世界，他虚假、做作、表里不一和自欺欺人，他放弃了理想层面的精神追求，将自己完全的置身于原始的兽欲之中。

3、汪希眠的老婆以及阿灿的飞蛾扑火，更像是一个作家的自恋和意淫

汪希眠的老婆出现得很违和，她一直爱慕着庄之蝶却从不敢逾越半分，直到一个雨天，二人坐客友人家躲雨，庄之蝶听到她情真意切的表白后，夜里辗转反侧，鬼使神差的敲响了她卧室的门。

阿灿以和庄之蝶发生关系而觉得人生高贵起来，她不甘心自己一辈子捆在一个平凡的生活和一个平凡的男人身上，见到庄之蝶便想：“有你这么个名人喜欢我，我活着的自信心就又产生了！”

她将和庄之蝶的苟合看做一场自我拯救的献身，是灵魂的洗礼，听起来可悲又荒唐。

贾平凹在书中将庄之蝶的人物形象刻画得十分丰满，他一边享受着女人的肉体，一边又表现的道貌岸然的慈善，他生怕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受损，只好用感情为借口替自己的不堪行径做解读和掩饰。

这本书的确对人性有着非常深刻的揭露，也对两性之间的剖析做了最透彻的解读，但是，我依然认为那些肉欲横行的描写大可不必。

《废都》里有《金瓶梅》的影子，贾平凹似乎也有意向兰陵笑笑生致敬，唐婉儿是潘金莲的后世，而柳月就是庞春梅的化身，但是庄之蝶终归不是西门庆，贾平凹也做不了当代的兰陵笑笑生。

他就像是迷失在人生路口的庄之蝶，一步一步走向“无性不欢”的创作“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