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蔡志松个展“一往而深”正于苏州博物馆呈现,将持续至2022年1月8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次展览深度呈现了艺术家对于雕塑、艺术甚至是生命的感悟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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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创作新的生发点
有着近2500年历史的苏州城,常被称为“人间天堂”。它美得小家碧玉,不显山不露水。有人说,苏州城本身就是一座活的雕塑。
雕塑家蔡志松对苏州有很深的情感依恋,在他眼中,苏州是一处文化灵魂的安养之地。2018年,他曾来到来到苏州金鸡湖美术馆举办“栖·蔡志松2018艺术展”,彼时他就曾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能来苏州是我多年的心愿,闪现在我心头的也是‘栖’这个字。”
“一往而深”展览现场图
一年后,蔡志松毅然搬离熙攘的北京,将工作室迁往苏州56文创园,隐匿在曲径通幽处。700平米的工作室,敞亮且充满禅意。空间内好似小型展览空间,作品有序地分散在四处。一张宽大的工作台横在工作室一侧,上面铺满了各式雕刻工具与雕塑残留下的边角料。创作时,蔡志松习惯关掉工作室的百叶窗,手机调至离线状态或是直接关机,也不会用音乐来辅助创作。因为他始终认为,真正的艺术创作需要聚精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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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志松作品视频
或许是受苏州环境气息的熏染,蔡志松的作品越来越具有一种文质特征。特别是近年来的《腊梅》《荷》《兰》等系列创作,透过金属的肌理,人们可以看到传统写生之趣,也能发现夹杂着写意的笔墨,依稀可见宋徽宗、八大山人的身影。中国传统古典的意境在蔡志松的作品中又一次鲜活立体起来,与极具人文传统的姑苏之城产生了冥冥之中的契合。
蔡志松《石鹿》,白铜、不锈钢,2021年
苏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副局长、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曾言:“人家的一砖一瓦,庭院中一草一木,河塘里一波一浪,仿佛都饱含着苏州的情绪,伴着风雨,伴着霓虹灯,伴着市井喧嚣,扑面而来,无法分辨古与今、雅与俗、喜与怒,似带微笑,而又一脸肃穆,这不由让我想起蔡志松的雕塑。”
蔡志松《迎》,不锈钢,2021年
受陈瑞近馆长的邀请,今年11月23日,蔡志松在苏州博物馆现代艺术厅举行了自己的个展“一往而深”。展览较为全面地呈现了蔡志松近十多年来的创作,从早期创作的“故国”系列到近期的“家园”“生”“腊梅”系列,共展出30件相关系列作品。该展由吴洪亮担任策展人,范迪安担任学术主持。
蔡志松《拂》,不锈钢,2020年
蔡志松《蕴》,不锈钢,2019-2020年
蔡志松《蓄》,不锈钢,2021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汤显祖在《牡丹亭》里的名句既在暗喻艺术家的作品与苏州的文脉关系,更凸显了蔡志松多年来对东西方艺术语言,尤其是雕塑语言的深求。在策展人吴洪亮看来,蔡志松是在全球化的当代艺术与传媒语境中有问题意识,且在运用雕塑语言不断解惑的艺术家。
蔡志松《春兰》,白铜,2021年
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认为,蔡志松的艺术一向注重在古代文化典故和当下文化命题之间建立起联系。他不回避自己作为一个学院型艺术家的身份,他认为古典的、传统的、经典的美感经验不应该断裂,而应成为当代物质生活空间中的文化养分。因此,其作品总是浸染了浓郁的艺术“古风”,既有源自西方传统的古典形象,更有来自本土传统的古典意象,他将东西方艺术的古典神韵化为一体,因而呈现出一种新的古典仪态与意韵。
蔡志松《荷》,白铜,2021年
进入苏州博物馆,看到蔡志松的作品,两者之间仿佛有一种空间的契合。远处的假山、静谧的湖水与黛瓦白墙相交融,共同映衬着“鹿”的灵性与优雅,显示出它既通灵高贵又具有文人士大夫气质,古朴柔美间又多了分刚强的韵味与风范,有着中国传统国画的意境。
蔡志松《荷》,白铜,2021年
展厅内的陈列也大面积留白,未开的荷花、傲立的腊梅、银色的灵鹿、华丽夺目的孔雀……作品的影子或是落在素净的墙面上,或是打在灰纱上,留给观众无限遐想,大家对于生命与自然的感悟在此刻缓缓生发。
蔡志松《荷》,白铜,2021年
蔡志松的每件作品都在坚持追问生命和永恒的意义。他关注生命的存在,更关注生命赖以存在的世界。
从早年的成名之作《故国》,到后来《云》系列中诗意与浪漫的精神表达,再到《家园》《孔雀》系列中对鹿、鹤、孔雀这样充满灵性与中国神话色彩动物的关注,以及近两年对文人花卉题材的表现,其中的东方气质与中国格调越来越凸显。
蔡志松《升3#》,不锈钢,2021年
蔡志松的成名之作《故国》系列开始创作于1999年底,历时16年,分风、雅、颂三个部分,融合了不同地域和历史时期的塑造技法,以具像造型与现代材料相结合的方式,传达了艺术家对历史人文的关注。该系列将人们对远古时代的缥缈想象变成结实的形象,也唤起了人们对当代文化中传统缺失的批判意识。
蔡志松《柏鹤》,白铜,2021年
《家园》系列作品最开始创作的鹿与鹤既相对独立又具群体意识,最能代表东方文化精神。之后的孔雀在现实中不仅形象气度不凡,且喜食毒物,毒性越大食后羽毛越美越亮,这种习性与能力异于常类。在纷繁复杂的当下,科技不断进步、物质不断丰富,人们的身心却越加疲倦,探究鹿、鹤与孔雀具有普遍的现实意义和参考价值。在得与失、物质与精神之间孰轻孰重,人们在享受成果时应有所反思。
梅、兰、荷也均是中国古典文化中的重要意象,蔡志松采用了光感更加雅致的白铜材料,并在作品的空间排布上借鉴了传统中国画的构图,用雕塑语言营造出具有水墨意趣的雅逸空间。
蔡志松《梅鹿》,白铜、不锈钢,2021年
雕塑从物质上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偶像,艺术家的感知与表现力才赋予它灵魂。蔡志松很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在《知识论》里就直言,“什么是突破?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变化不等于突破。突破不在于横向上呈现出多种面貌与可能,而在于纵向上能够走多远。雕塑自身所具有的表现力,足以使我运用这个语言走向深处。”他在将东方性审美引入雕塑系统的同时,无疑增加了创作的重重限制。
蔡志松《绽4#》,不锈钢,2019年
以宏观的视角审视,蔡志松处于一个从传统到当代、从西方到东方、从中国到国际的交叉点。而本次在苏州博物馆的展览,则预示着他在这个历史文化名城找到了创作的深意与新的生发点。他作品中流露出的文人士大夫气质为苏州这座城市植入新的内涵。可以说,“一往而深——蔡志松贰零贰壹艺术展”是后疫情时代雕塑界一个新的开始,也是蔡志松与苏州正式结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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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迪安院长文章节选
蔡志松的艺术一向注重在古代文化典故和当下文化命题之间建立起联系,也特别注重用视觉造型的语言将生命意象与现实批判结合起来。他关注生命的存在,更关注生命赖以存在的世界,他的艺术能力足以展现自己的个体形象,但他更意愿用艺术引起人们在社会共同问题上的共鸣。
蔡志松《绽·1#》,不锈钢,2019年
蔡志松的雕像造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种传统的再现,但是他在情境的转换中赋予这些造型于当下的寄托,让其成为新的文化符码。在这里,重要的不是他塑造了形象,而是他再现了情境,形成了可视可感的展场氛围,由此使得其作品成为引动人们心理、启拨人们沉思的可视形象。
蔡志松《绽2#》,不锈钢,2019年
实际上,蔡志松艺术的最重要之处是他在形象的母体意义与社会文化主题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贯通。难能可贵的是,他在艺术语言上始终有自己的追求和准则。他不回避自己作为一个学院型艺术家的身份,他认为古典的、传统的、经典的美感经验不应该断裂,而应该成为当代物质生活空间中的文化养分,因此,他的作品总是浸染了浓郁的艺术“古风”,既有源自西方传统的古典形象,更有来自本土传统的古典意象,他将东西方艺术的古典神韵化为一体,因而呈现出一种新的古典仪态与意韵。他也不背弃学院教育给予他的写实功力,而是基于这种功力,在造型中注入当代意识和人文情怀,在大量的金属材料作品中和大体量的形象制作中,他追求材质的质感,让媒介材质的精致与制作技巧的精湛形成激发感性的魅力,在视线的触及与叩击中散发出富有张力的光彩。
范迪安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
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
#3
一往而深
——谈蔡志松对雕塑语言的探求
(策展人吴洪亮文章节选)
蔡志松是我中央美术学院同届的同学。而这次受蔡志松之邀,为他策划本次在苏州博物馆展览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汤显祖在《牡丹亭》里的名句,跃然心头。最终,经过几番推敲、讨论,“一往而深”竟成了展览的题目,既在暗喻艺术家的作品与苏州的文脉关系,更想凸现蔡志松多年来对东西方艺术语言,尤其是雕塑语言的深求。在我看来,蔡志松是在全球化的当代艺术与传媒语境中,有问题意识且在运用雕塑语言不断解惑的艺术家。
蔡志松《绽3#》,不锈钢,2019年
蔡志松认为,雕塑的本体语言问题主要包括形体、空间、量感、比例、影像五个方面。如果以人体等传统题材作为表现对象,这些对于蔡志松而言早已不是问题。不过《腊梅》《荷》《兰》等系列新作的开启,意味着艺术家对自己提出了新的要求。
蔡志松《绽·2#》,不锈钢,2019年
在作品的空间排布上,对包括文人画在内的传统中国画的借鉴是如今蔡志松雕塑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以《荷》系列为例,他在荷叶、石头、水鸟等的组合排布上明显借鉴了八大山人的构图。此外,如石与鹿的组合、兰草与石的组合、荷花与螃蟹的组合等都在借鉴传统文人画构图的基础上别出心裁,用雕塑语言营造出了具有水墨意趣的雅逸空间。而在处理手法上,类似齐白石工写结合的方法在蔡志松的雕塑中也时有表现。以《荷》系列里的禽鸟为例,作者一方面在神态、动作等细节上处理得极为细致,另一方面在鸟尾、羽毛等处又一笔带过,写意色彩十足。
蔡志松《绽1#》,不锈钢,2019年
如果要进一步看清蔡志松的雕塑对传统雕塑语言的突破,我觉得“负空间”一词的引入会有所帮助。因为表现题材的复杂性,他在将对象作为一个整体,关注其与周围空间关系的同时,还注意到了雕塑的内部空间问题。如梅花枝条的穿插关系、荷叶与石头的比例、不同兰草之间的空隙等等。应该说,在同时解决对象正负空间问题的过程中,蔡志松对于雕塑本体语言的研究和实践已经进入了一个更深的领域。
艺术家蔡志松
我认为对于蔡志松而言,当下以及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面临的重要问题其实可以归结为两点。一是技近乎道的再追寻;二是超脱雅俗二元观念的藩篱;三是道归于心,精神性的情感表达。我想蔡志松的第一步从写生到写意,再到写生的阶段已过,下一个阶段的创作的“复写意”,在“减”与“简”上下功夫,达到“神形俱见”。至于雅俗问题,大俗和大雅都不是难事,如何在二者之间找到各自高点中的一线平衡,或许才是所谓“中庸之道”。其三,不仅仅是一个艺术课题,而更上升到哲学性的思考与至真的全情投入。我想,对于我的这位老同学蔡志松的艺术人生,同样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最富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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