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贾政宦游在外,时常数年不能归家,骨肉离散之时多、亲人团聚之日少。
更何况,纵使贾政在家,以他的做派和彼时大家族的风气,他的时间也更多花在和门客们清谈等事物上,很少有现代意义上的所谓“亲子时间”。
和儿子贾宝玉之间尚且很有隔阂,和已故之子贾珠的孩子贾兰,更是如此。
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中,贾母见贾元春有心做灯谜,便张罗让姑娘们继续玩耍灯谜。
一时之间,各路姑娘们都聚集在贾母处,玩耍猜灯谜。
彼时正是过节期间,贾政也来凑热闹。
看见一众姑娘们和宝玉之后,贾政突然想起贾兰,主动问贾兰为何不在。
李宫裁回答“因为老爷没有叫所以他不肯来”。
于是,贾政便命人叫来贾兰。
乍看之下,这是主动关心的“恩宠”,是心中记挂的“关怀”举动。
但这是贾兰所期待的吗?恐怕未必。
这并非贾兰兴趣爱好所在。
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耍,这是贾宝玉最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贾兰他并不喜欢。
在贾家的学堂上,宝玉和人闹到满城风雨大打出手,一群人中和贾宝玉血缘关系最亲最近的贾兰,却纹丝不动,甚至拉住隔壁要动手的小朋友“很不和我们相关”。
贾兰其人,一心只爱功名。
这种所谓“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合,对贾兰来说不过是着力敷衍的面子功夫。
李宫裁的工作就是陪同大姑子小姑子们,但贾兰几乎从不出现。
一方面这是“于理不合”,贾兰年纪再小也是男生,不宜和内闱女眷们整日戏耍;
另一方面也是贾兰“志不在此”,他是冷清而实用的功利主义者,不爱像贾宝玉这般嬉闹。
在场众人,对贾宝玉来说是姐姐妹妹们,但对贾兰而言则是大姑姑、小姑姑们,再往上则是奶奶、太奶奶。
年轻小男孩不爱侍奉家中女性长辈们,也很好理解。
更何况,当晚的核心娱乐主题是猜灯谜。
还是那句话,这对醉心功名、讲究实际的贾兰来说,是一项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的活动。
若说不同家族之间的社交是不可避免的利益联络需求,那么对贾兰而言、家族内部的女眷团建活动,实在并无太多意义。
更何况,对于贾兰而言,李宫裁在场,从“代表这一支已经到场在参加在联络感情”的角度来说,就等同于贾兰在场。
贾兰本人也前来,无疑是一次重复的资源浪费。
当然,贾政主动提及贾兰,是出于关心的好意。
他提及贾兰却并不邀请贾环,只叫来嫡子嫡孙却不叫庶出的儿子,这也是对身份尊卑的无形强调。
然而贾政的示好,却未必是贾兰所希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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