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易杂记，第168~170节，文王易艺从哪儿得来的，殷时多方

168、文王易艺从哪儿得来的

一九五○年，郭玉钧于安阳殷墟四盘磨发掘出三块甲骨，其中一块上面横刻三行小字，测定为商王康丁时物：

七八七六七六

八六六五八七

七五七六六六

这三行数字就是三个六爻易卦卦符，是迄今为止唯一可确证的商易真品。据此，已能准确考证出商易起卦的蓍法。

汲冢《归藏》、一九九三年湖北江陵王家台秦墓出土的《归藏》，以及清华大学藏战国楚简《归藏·筮法》，皆为东周之后，经人改编整理，而后托名《归藏》的伪作，非商易原典。，当然，有踪就有形，版本形式虽伪，却也无法排除有原《归藏》内容夹杂留存，比如蓍法、卦符、卦名、卦象等，明显当属商易。以之与《周易》对比，就可看出《周易》的巨大进步和更为优善了。

古易传承至殷末，一个天才人物出世了，这就是文王姬昌。古易从形式到内容，由他作了几乎是全面的、大刀阔斧式的创新改造，使之由混沌到清晰，卒之定格于《周易》，刷新了世人关于易的观念，将古易带入了全新的大发展时代。这就是“文王羑里演易”的巨大历史文化价值所在！

文王对古易的创新改造包括——

①创立了后天八卦位序图，使之更适宜与五行、四季完美对接，自此，易占可以先天八卦为体，以后天八卦为用，弥纶天地，知周万物。

②修改了商人的阴阳观念，树立了崇阳抑阴的大原则，标志性做法是置乾坤于易六十四卦之首。这一改变，对后世价值观的形成，影响至深且巨。

③按照“二二相耦，非变即复”的规则，对易六十四卦作了重新排序，书写了卦辞（可能还有小部分爻辞），作成一种公例，使之能以版本形式固定下来，这就为后世易学发展开辟出来一条更宽阔的通途。

④发明了新的蓍法：改商易起卦的“大衍之数四十五”为周易的“大衍之数五十”，使之更贴合历数，也增强了易占的诱惑性或神秘性。

⑤订立了大部分新卦名，使六十四卦称名自此固定下来，方便人们论说和使用。

⑥确立了常用卦象。卦象的性质、拟类确定以后，使易占用象取之有道，用之有法了。

⑦或首创了推法（演绎）中的综法，革命性地丰富并深化了易占方法，也由此加深了人们对易之理、易之道的思想。（古易推法中盖有错无综）

而周公，从政治家、思想家视角出发，对父亲文王上述几个方面的创新改造，作了进一步的修补、充实、优化和完善，尤其在易的主体内容，即象法和推法两项上所作的无与伦比的贡献，才最终完成了古易由术而学、由器而道的蜕变，《周易》因此进化为被后世倍极推崇的一部文化圣典。

以上述评也引出了一个疑问：周公的易艺主要承自文王，那文王的易艺亦传自其父季历么？

季历（殷时封公称公季，入周后追尊为王称王季）也通易、知易？已知文献资料无只字言及。《史记·周本纪》载：“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可知季历只是个过渡性人物，因子昌得幸继统，才能未必出类，文王（昌）易艺或不能从他那里受得。不能从父亲那里受得，一个文化落后的小方国，又能从哪儿习得？

安阳殷墟出土甲骨中的一条卜辞显露的信息，或能成为一条线索。卜辞是这样说的：

“丁酉卜，其以多方小子小臣，其教戒”（粹1162）

“多方”，指天下共主、中央王国殷王朝周边臣服于殷的诸多藩封小国。“小子”，指青少年男子，贵族子弟多用作谦称。“小臣”泛指王朝中的大小官员。“教戒”，指教育，知识传授。卜辞的意思是：哪天去视察学校，向官员和各方国的子弟们训话？郭沫若释为：殷时邻国，多遣子弟游学于殷。我的理解不止于此，这还应是一种被默认的人质外交制度：各方国必须遣送宗子及贵族子弟至殷都，名为游学，即学习当时最先进的文化知识，实亦作为人质。游学的内容，理应包括卜筮。这是当时的显学。至少自盘庚起，历代殷王都高度重视卜筮，也都是卜筮高人。殷墟已出土15万多片甲骨，卜辞还要超过15万，可见殷商时代，卜筮活动是多么的频繁，这还只是王室，没有把一般贵族包括进去。

这条卜辞，专家考定属于第三、四期，即廪辛至文丁时期，恰当岐周的古公亶父、季历父子统治时期。文王青少年时，有没有也被父亲季历遣送至殷都游学过呢？这是极有可能的。文王为西伯、殷三公时，也曾遣送长子伯邑考至殷都。

总之，若文王非不学而知的天禀异人，他的易学基础知识，应该就是从殷人那里学到的，至于其易学成就，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169、殷时多方

方即方国，就是古代民族或部族聚落，人口有多有少，邻土面积有大有小，但都算是地缘政治单元。

安阳殷墟已出土15万余片甲骨，整理、翻译出卜辞近3000条，记录有约50个方国，如人方、鬼方、工方、夷方、马方、井方、刀方、宣方、兴方、羌方、虎方、兑方、敉方、基方、印方、尹方、伊方、丰方、卢方、盂方、弃方、羞方、庚方、霍方、母方、㓼方、粤方、冓方、芈方、虘方、具方、旁方、龚方、弄方、苴方、曾方、

方、眉方、册方、归方、止方、䀢方、彶方、屰方、㖖方、下危方、一封方、二封方、三封方、四封方等等。有亲方，也有敌方。有同姓方，也有异姓方。古人言称“天下万邦”、“万国来朝”也算有点实际根据的。

有些方国出身高贵，是上古帝王和重臣的遗族后裔，后来孔子的“兴灭国、继绝世”，兴继的就是这些遗族的后裔之方吧。

这么多的小方国，要遣子弟游学殷都，学习当时最先进的文明文化，与当今美国与世界各国的关系，是不是很相似？！

阴阳的盛衰，强弱的兴替，祸福的倚伏，治乱的短长，存亡的循环，孰极其几？！

170、何为易象？

易象，易之大本也，言之者众，知之者寡。知者不言，不知者以为知。不知而言，空言也。空言者：《周易》经辞无由得解，圣人之意无由得知，乱经害义者也。

易象有四：经卦之象、半象、复象、大象，四者具而象法备矣。

经卦之象及半象，又有正覆之分：震为君子，正则勇，覆则谦。兑正为新月，覆则既望矣。巽，正作木干，覆作花。艮，正为后背，覆则为前胸矣。离，以之为上下口唇，合而成食。坎，剖为两震言，上善下恶，讼由此成。

复象，即复合之象，微妙难言，会通而后知义。关窍所在，须由心通。卦拟八体，无膝象，而《困》五言“困于赤绂”，象自何来？来自六三：六三在二至五所成

象体，在巽臀震足之间当膝位；又在离，离色赤；故言“赤绂”。九二言“朱绂”，乃以综象为说，另有义，此不赘。

大象，或四画，或五画，或六画。《颐》言大宝龟，乃以《颐》卦体为大离，离为龟，龟大为宝，大离则大宝龟矣。《大过》拟栋桡，则以卦体为大木巽，中坚而两端弱不可支也。《小过》大象鸟，四阴成双翼；《中孚》为上下巽孚相对，主爻交于中，故名中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