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绍兴：数字化“解锁”释放法律监督能量

数字检察——这是今年浙江省检察机关的一个热频词。

“以核心业务数字化为重点，统筹运用数字化技术、数字化思维、数字化认知，通过加快建设重点场景应用，深化检察监督机制转变、制度重塑、流程再造，从整体上推动检察工作全方位变革，撬动新时代法律监督。”浙江省检察院检察长贾宇这样解读数字检察的概念，在他看来，绍兴市检察机关是浙江“数字检察”的先行者、探索者，数字化“解锁”法律监督大能量的效果，已经在那里显现。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绍兴市检察机关自主研发了数字检察监督平台、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刑事财产刑执行一体化系统等一系列数字检察应用，法律监督数据在大数据赋能下呈翻倍式上升。相比启动前的2017年，绍兴市检察机关2020年全年移送刑事案件线索数增长10.6倍，立案监督数上升38.23%，纠正漏捕数增长14.8倍，纠正漏诉数上升161%，民事监督数增长43倍。

通过挖掘类案发生的深层次原因，能精准发现制度机制层面的漏洞，而这些漏洞是检察机关促进社会治理的最佳切入口。基于这一认识，绍兴市检察机关在类案监督中追根溯源，发现社会矛盾风险点，主动融入社会治理。“仅过去一年，我们就发出社会治理类检察建议145件。”绍兴市检察院检察长翁跃强说，“绍兴市检察机关充分发挥自身数字化先发优势，锚定市域风险防控，探索出一条精准识别风险、系统化解风险、长效防范风险的可行路径。”

挖线索

揭穿“瘾君子”自首目的

绍兴市检察院在积极探索创新数字检察建设中，坚持应用大数据研判挖掘监督线索，实现精准监督，数字检察也成为提升监督主动性、树立监督权威性的源头供给和线索保障。

“我们发现的吸毒人员通过伪造刑事案件来逃避强制隔离戒毒系列案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绍兴市检察院数字检察指挥中心主任陆海说。

2020年初，绍兴市检察机关在办理蒋某容留他人吸毒案中发现，吸毒人员蒋某在被公安机关作出强制隔离戒毒决定后，故意编造了容留他人吸毒的犯罪情节，意图通过将案件转入刑事诉讼程序，以被判处三至五个月的轻刑来逃避长达两年的强制隔离戒毒。

有没有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呢？为解答这个疑问，办案检察官将绍兴地区强制隔离戒毒数据与刑事案件数据进行了比对分析，发现全市200余件涉及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容留他人吸毒罪和盗窃罪案件存在异常情况。这些案件中，罪犯都是被公安机关要求强制隔离戒毒两年后，主动交代轻罪违法行为，判刑多为拘役三至四个月，刑期结束后均未执行剩余强制隔离戒毒期限。其中一名被害人梁某，关联了5起吸毒人员盗窃案，后经查证，这些都是吸毒人员与梁某串通虚构的假案。

“我院发出专项检察建议，针对看守所与强制隔离戒毒所没有相应衔接机制的漏洞，推动相关部门出台进一步规范强制隔离戒毒执行工作的规定，开展违法犯罪人员‘应执未执’专项自查清理工作，至今已追回61名以类似方法逃避强制隔离戒毒的吸毒人员继续执行强制戒毒。”陆海说，绍兴市检察院向浙江检察机关移送此类线索353件，推动了今年在浙江省部署开展行政强制戒毒人员涉短期刑事犯罪情况专项监督。

办类案

斩断车险诈骗黑色产业链

检察官查看相关监督数据变化情况，以更好完善相关类案监督模块。

透过大数据的“火眼金睛”见微知著，于偶发性个案举一反三，牵出一串普遍性类案，这在绍兴市检察机关绝非个例。

“我们将严格按照有关规定开展价格认定工作，目前已研究完善了内部管理制度。”近日，绍兴市越城区检察院收到了当地价格认证中心对检察建议的复函。此前，该院针对办理车辆保险诈骗案中发现的价格认定不规范问题，依法制发了检察建议。

车辆保险诈骗是现代社会治理的顽疾，也是整个保险行业头痛的问题。2020年8月以来，根据一些保险公司反映骗保的虚假诉讼监督申请，绍兴市检察院对涉交通事故车损保险理赔诉讼的近800份民事裁判文书进行了大数据分析，发现一个姓唐的汽修厂员工在短时间内密集提起26起保险理赔诉讼，案件多为车主向其受让理赔权，还有鉴定机构同一等可疑之处。

检察机关立即对这一线索深挖，经初步审查发现，自2017年4月起，唐某等人以无需支付维修费等好处，诱使事故车辆车主将保险权益转让给自己，并以隐瞒车辆所在地、抢先修理车辆等方式阻挠保险公司定损。维修过程中，唐某等人往往通过虚增维修评估项目，扩大损失程度来牟利。如2018年12月，在维修一辆江西牌照事故车时，该车大灯、传感轴等零件均未更换，却依然在维修清单上标注“更换”，由此虚增2万余元维修费用。

车辆维修完毕后，唐某等人又迅速委托第三方评估公司进行车损评估。由于评估程序不规范，评估公司往往还是依据唐某等人的主张出具评估报告书，唐某便以评估报告书为依据提起虚假诉讼。检察机关将该线索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唐某等人因犯诈骗罪现已获刑。

截至目前，绍兴市检察机关已借助大数据发现并查实车辆保险欺诈60余起，督促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涉及5个小型汽修厂的犯罪团伙共46人，涉案金额逾1500万元。该团伙已有17人被判处刑罚，形成对相关违法犯罪人员的强大震慑。同时，检察机关对所涉保险理赔诉讼案陆续制发再审检察建议，部分已获法院采纳。

为有效遏制车辆保险诈骗行为，形成打击犯罪合力，绍兴市检察机关还分别向法院、保险行业监管协会等机构发出检察建议，掀起一场推动行业整顿的骗保整治行动。

建机制

铲除虚假诉讼滋生土壤

“依托数字检察，检察机关不仅能高效获取类案监督的批量线索，还能有效梳理案发规律，针对暴露的机制性漏洞，助推建章立制以铲除犯罪滋生的土壤。”绍兴市检察院检委会专职委员曾于生告诉记者。

近日，绍兴市越城区法院依法改判了15件“套路贷”虚假诉讼案，原审被告的无端债务得以免除。该批案件原审原告均为柳某一伙，涉案金额达300余万元。

被害人金德（化名）就中过柳某一伙的“套路”。他向柳某一伙借款3万余元，却被要求签下实际借款金额2倍的借条。金德偿还欠款后，柳某非但不归还借条，反而持借条起诉要求金德“还钱”，法院判决支持了柳某。而事实上，柳某一伙是长期从事“套路贷”犯罪行为的恶势力集团。他们以“保证金”“砍头息”“调度费”等为由虚增被害人债务，一旦其无力偿还，他们除了用各种不法手段催讨，还会持虚高的借条起诉对方，骗取法院生效裁判文书来索还“欠款”，涉及被害人数十人。

2018年5月，绍兴市检察院自主研发的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上线。面对虚假诉讼发现难、取证难的困境，该院创造性地向大数据“要”线索。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根据前期分类归纳的80余个监督点，如“原告为同一人”“短时间密集起诉”等，对海量裁判文书进行筛查，推送高风险案件线索。同年7月，民事检察部门运用该系统进行排查时，柳某进入检察官的视线。

“短短一年间，柳某作为原告的借贷纠纷多达136件，其中缺席判决77件。”检察官感觉不对劲，这些案子普遍具有借贷金额小、债务人较年轻且工作不稳定、采用格式化借条、当事人常缺席审判等特点，可能存在“套路贷”。

两级检察机关民事检察部门立即成立专案组，通过调取法院案卷、询问部分当事人、查询涉案银行账目等，初步查明以柳某为首的职业放贷团伙涉嫌“套路贷”、虚假诉讼等犯罪事实，将涉嫌犯罪线索、初查报告等书面移送公安机关，并同步告知刑事检察部门。在后续侦查中，刑事、民事检察部门共同介入引导侦查。

审查起诉阶段，刑事检察部门以虚假诉讼罪、诈骗罪、寻衅滋事罪准确认定柳某一伙的犯罪行为性质，依法增诉一罪，追诉2人，并落实扫黑除恶“打财断血”要求，督促冻结300余万元涉案财产，摧毁恶势力“造血”功能。

经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柳某等7人被法院判处刑罚。检察机关还对该团伙所涉民事借贷案件向法院发出再审检察建议或提出抗诉83件，目前81件已改判，维护了原审被告的合法权益。

曾于生告诉记者，截至目前，在数字检察助力下，绍兴市检察机关已筛查发现虚假诉讼监督线索并成案20余批800余件，向其他地区检察机关移送线索311批35300余条。绍兴市检察院还联合法院、公安机关出台《关于建立防范和打击虚假诉讼联动衔接机制的意见》，明确打通数据壁垒，实现诉讼信息、监督线索共享。“在大数据加持下，我们正在破解虚假诉讼‘线索发现难’‘案件突破难’‘打击处理难’三大难题，让虚假诉讼无所遁形。”

促治理

亮剑社会发展难点痛点

“在现有的海量数据信息中，寻找最有用的数据，与检察办案相匹配，助力社会治理，是数字检察发挥作用的最有利的条件之一。”嵊州市检察院检察长朱祖洋深有感触地说。

今年7月19日，嵊州市检察院就丁某销售含硫量超标的非标油污染大气案发出诉前公告。这起公益诉讼案件，与数字检察紧密关联。

2020年，嵊州市检察院公益诉讼部门发现，当地诸多物流运输、基建工程企业在运输车辆、工程机械中大量违规使用价格相对低廉的非标油，由此滋生了以倒卖非标油非法牟利的黑加油点、流动加油车等。非标油属易燃易爆危险化学品，不当运输、仓储会严重危害公共安全，其硫含量更是严重超标100至180倍，一经燃烧会对大气造成严重污染，危害社会公共利益。但由于法律上存在监管空白，且黑加油点、流动加油车隐蔽性强、流动性大，这一违法行为难发现、难取证、难打击，打击后也容易死灰复燃。

幸好，有数字检察能破解难题。嵊州市检察院根据税务部门增值税抵账系统“大数据”，与交通运输局企业登记柴油车数量、市场监督管理局可消耗非标油的特种设备等数据进行比对，精准锁定违规使用非标油的终端消费企业72家、408辆登记车辆、837条非标油发票往来记录，明确了非标油用于车辆燃烧使用，固定增值税发票品名与实际用途不符的客观证据，进而督促税务部门采取有效措施，规范企业票据行为。

截至2020年5月，国家税务总局嵊州市税务局共发现问题发票976份，督促企业补交各类税费共计1008万余元。税务稽查让企业违规使用非标油的成本大幅上升，有效杜绝了企业继续违规使用非标油的行为。

“数字检察发挥作用，还能有效解决行政执法机关对辖区内用油企业情况不清、底数不明的执法痛点，为行政机关规范成品油全链条监管提供了详实的基础数据。”朱祖洋说。

在绍兴市检察院指导下，嵊州市检察院结合该案，从生态环境、国有财产和安全生产三大领域同时切入，督促推动7家相关单位联合出台《油品质量监管和打击取缔黑加油站点联合执法行动工作方案》，开展专项检查，形成整治合力。目前，绍兴市检察院正在全市范围内推动开展全链条社会治理工作，助推相关部门建立成品油销售、运输、储存、使用监管长效机制。

“创新数字检察监督场景应用，切实将数字检察优势转化为社会治理效能，助推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日前，绍兴市委书记马卫光对全市数字检察建设提出了新要求。

“在数字检察赋能下，实现法律监督疏源头、堵漏洞、建机制、促治理，是绍兴检察当前的主攻方向之一。”翁跃强表示，“我们将认真贯彻落实中央《关于加强新时代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的意见》，按照绍兴市委和浙江省检察院的部署要求，加快已有成果的提质拓面和新类案监督场景的创新研发，着力提升干警的大数据思维和分析研判能力，当好数字检察建设的领跑者。”（检察日报 范跃红 胡妮娜 吴闻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