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卫道士还是革新的守望者，漫谈日本明治九元老

日本是一个尊卑等级十分森严的国度，由于中华文化的渲染，前辈和长者依靠着经验和智慧始终在社会上层掌握着话语权。很多有威望、有学识的长辈受到了整个社会的尊敬和服从，这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民族性留在了日本的历史传承之中。而到了明治维新时期，社会涌现出了一批杰出的精英分子领导着日本不断蒸蒸日上，成为了日本除旧布新的先驱者。由于日本特有的生活方式，很多明治初期的人物都活到了明治晚期乃至大正、昭和时期，其中官职最高、威望最重的九人被称为明治九元老，对于首相的继任有举荐权。这些人在坚守明治维新成果的同时也积极革故鼎新，迎合时代潮流，推动日本的民主化进程。最后的元老西园寺公望更被誉为“日本民主最后的守望者”。他在1940年身故后仅仅一年的时间，日本就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彻底走上了不归路。其具体的情形如何，且待在下慢慢道来。

日本九元老与日本政治

明治维新是日本近代和现代的分水岭，在“和魂洋才”的指导思想下西方的先进文明涌入了日本社会。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化到习俗都深深影响了日本的方方面面。在这一时期也出现了大批的菁英人物，当中最负盛名的有伊藤博文、黑田清隆、山县有朋等人。日本建立内阁之后，这三人也先后出任首相一职，负责主持国家大局。当时的日本政治制度还在构建的过程中，有很多不完善之处。1892年的大选中，当时的松方正义内阁公然操纵选举，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激变，多人因此而死。最后松方正义内阁被迫倒台，当时的日本天皇就召集了伊藤博文、黑田清隆、山县有朋三人探讨首相继任者，这也是日本历史上第一次由前任首相聚集商讨关于继任首相人选的会议。会议的结果是由伊藤博文再度出山担任首相，这也开启了前任首相重掌政权的先例。而这场会议也被视为日本的第一次元老会议，伊藤博文等三人也就成为了日本的第一批元老，之后每一任首相的继任几乎都要通过元老会议的讨论和推荐。据史料记载：

“尽管在法律上并无明文规定，但是内阁总理大臣的人选均是先经过元老们参与讨论，由元老向天皇推荐，再由天皇向总理大臣‘大命降下’授命组阁，形成所谓的藩阀政治。”

元老们也由此走向了寡头政治，成为仅次于天皇之下的实权派。虽然他们都是已经卸任的首相，即使退隐于幕后，其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在伊藤博文等三人之后，海军大将西乡从道、陆军大将大山岩等两位军方的代表也进入了元老会议。长期担任外务大臣的井上馨以及之前黯然下台的松方正义也因为卓越的外交与经济才能而进入了元老会议中，在明治晚期，新贵桂太郎和旧公族代表西园寺公望也进入了这一集团。九元老的架构正式出现，他们作为天皇的顾问，对于国家大事有很强的决策力度。九元老虽然都是在明治时期叱咤风云的显赫人物，但是他们的思维却并不守旧。日本第一个现代意义下的政党——立宪政友会就是由元老之一的伊藤博文一手组建。其创建的根本缘由据资料记载是：

“日本因为刚刚取得了对一直以来很畏惧的大清国的胜利而陷入疯狂的喜悦之中。不仅包括赔款的实际利益，更因此而得到了西方列强的默认，以至于在修改以前的不平等条约时，可以顺利消除曾经的被殖民的痛楚。甚至还因为帝国主义列强之间在远东的利益摩擦而取得了和英国结盟的机会，从而在日俄战争中能够赢得外交上的胜利。”

伊藤博文组建政党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日本尽快融入世界格局之中，在政党中一半由藩阀组成，一半由民间党团组织，已经有了民主化的雏形。伊藤博文先后上台组阁也不是恋栈权位，而是当时的国家内部的确需要伊藤博文等人出面调和。所以元老会议并不是守旧派势力，而是日本当时前行的引导者和守护者。

同时，九元老之中分工不同，各人擅长的方面和代表的势力也有所不同。在他们的举荐之下，明治到大正乃至昭和时期的首相也是形形色色。有军方色彩浓厚的山本权兵卫、斋藤实，有平民出身的原敬、滨口雄幸，也有元老直接上台组阁诸如桂太郎和西园寺公望。在大正时期，政府的更迭速度频繁，民主制度和日本传统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元老们的居中调和与威信震慑才没有出现混乱。最为典型的就是西园寺公望，大正时期的平民首相都是由他大力举荐而产生，他也因此被称为“日本民主最后的守望者”。

元老政治之下的日本发展

元老政治是日本的特殊产物，这在世界历史上几乎是很少见的。即使是古罗马时期的元老院也和日本明治时期的元老会议有很大的区别。这实际上也和日本的民族性有直接的关系，在东方文明中，长辈往往被视为经验和智慧的象征。因为他们见多识广，饱经沧桑，所以他们能够将整个时代的记忆都转化为知识流传于后世。而且，明治九元老中虽然有残酷凶狠的战争狂人和劣迹斑斑的政坛推手，但是这几方面的力量却达到了平和的状态。这主要就是因为在元老们之上还有天皇掌握最终大权，元老始终都是天皇的属下和臣僚。天皇利用元老们的威信施压于基层官吏，而元老们也因为自身的明治维新经历对于天皇无比的效忠，这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在日本明治维新之后的数十年中，几乎没有出现大臣和天皇直接对抗的局面，这应该就是元老政治所起到的表率与稳定作用。

从历史上看来，元老举荐的十几任首相在几十年内的确将日本的发展推上了高峰，但同时也将日本军国主义的大门彻底开启，这可能就是元老会的双面作用。1936年，二·二六兵变之后，当时已经年迈的西园寺公望向天皇建议由厌恶军方的近卫文麿出任首相，但是被近卫文麿谢绝，最终才导致亲近军部的广田弘毅上台组阁。据《大东亚补给战》记载：

“当时唯一元老西园寺公望(从明治到大正两次出任首相)公爵向天皇推荐颇孚众望的年轻的近卫文麿公爵出任首相，天皇下达组阁圣命，但近卫公经过深思熟虑，以身体欠佳辞退。其实近卫与皇道派关系密切，对“二·二六”事件以后的陆军内部表示忧虑。接着，天皇于3月5日向冈田内阁的外务大臣广田弘毅下达组阁圣命。”

自此之后，元老的影响便开始在日本军国主义泛滥的情况下逐渐失去效用。在1940年的米内光政内阁辞职之后，西园寺公望便决定不再向天皇推荐首相，并且很快身故。如此一来，东条英机才能够在裕仁天皇的直接授意之下上台组阁，不到一年的光景，太平洋战争随即爆发。

综上所述，日本明治时期的政治领袖由于拥有很高的威信和影响力，所以在日本的后来核心中出现了以明治九元老为代表的高层会议。这一群体是天皇的最高顾问机关，由明治维新中最为杰出的九人出任。他们负责向天皇举荐继任首相的人选，也负责对于朝政进行稳定和引导。他们既秉持了明治维新的精神和日本的传统，又积极推动日本政治的革新与民主化建设。所以他们一直都是日本政界尊崇的对象，在最后一位元老“民主的守望者”西园寺公望离世后，日本军国主义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挑起了太平洋战争，打开了罪恶的大门。